第15章 Chapter.15

“爸。”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男人的声音沉重严肃，“怎么才接电话。”

        “你现在给我打电话有事？”纪容时略过问题，直接问他的来意。

        纪父声音里带了几分怒气，“你是我儿子，我想什么时候给你打就什么时候打。”

        在纪容时记忆里，父亲永远是最霸道的，长时间位居高位，已经让他忘了怎么平等相处，在外如此，在家亦然，母亲也因此和他离婚了。

        最近几年纪父年纪渐长，脾气稍微收敛了些，但大致还是之前的样子。

        纪容时扔下手里濡湿的毛巾，明白了纪父为什么要打这通电话。

        “过几天我生日，今年你必须回来。”纪父撂下一句，不给纪容时拒绝的余地，又快又狠挂断了电话。

        纪容时：“……”

        他也没有要拒绝。

        从国外回来两年，他一次都没回家看过。上次见纪父还是在电视上，几年不见和纪容时印象中的差别并不大，可鬓边也染上了霜白。

        纪容时那时候才上小学，去了夏令营一趟，回来时发现爸妈离婚了，妈妈走的彻底，联系方式都换了。而父亲，忙于工作，一个月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可话说回来，纪父是他父亲的事实不能改变。对父亲的爱在心里，不是说埋没就埋没的。

        他叹了口气，手指摩/挲着手机金属边缘，睫毛低垂，遮住了眼里的一片忧愁。在邵鹤鸣的头像上徘徊片刻，纪容时利落切换屏幕。

        自己的事他能够做主，回不回去都要按照他的想法来。

        “高哥，”纪容时拨通高则斯电话，“帮我准备一份生日礼物。”

        高则斯办事，他放心。

        吩咐好，纪容时下意识摸了摸头发，已经干了。夜风从露台不停吹来，空气里似乎也带着雪山清冽的冷。

        第二天，剧组原路返回，准备开始拍摄剩余部分。李导演做主，所有人回去后休息两天调整状态，第三天正式开拍。

        纪容时不喜欢粉丝来接机，一是妨碍公共场所的正常运传，二则是因为他不能第一时间注意到想看的人。

        这次依旧来了粉丝接机，他被高则斯和阮岳夹在中间，快速朝着停车场走去。纪容时戴着帽子和口罩，对狗仔手里的相机视而不见，一心盯着脚下的地板砖。

        好不容易到了停车场，终于摆脱了粉丝，但狗仔还跟在身后。纪容时克制着视线，在眼前的场地粗略扫了扫，目光定格在了保姆车的两旁。

        是两辆不认识的车，纪容时眼眸一暗，邵鹤鸣没来接他。

        “容时，别愣着了。”高则斯压低声音后，身后的快门声更明显，“快上车。”

        “嗯。”纪容时又戴上卫衣的帽子，上了保姆车。

        快门声被隔绝在车门外，车快速发动，回过神来时已经上了高架。

        “邵总没来，”高则斯喝了口水，“我已经确认过了。”

        他不知道俩人怎么了，以前纪容时外出回来，邵鹤鸣总会来接，实在没时间也会打电话说一声，可这次什么也没有。

        纪容时帽檐磕在玻璃窗上，手在身上摸了摸，又伸向高则斯，“不回别墅，送我去公寓。”

        “好。”高则斯忍了忍，从烟盒抽出一根烟放在他手心，“你最近抽烟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我有分寸。”纪容时指尖夹着点燃的烟，重重吸了口。看着路旁的景色，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回之前的公寓，去去年买的江边那套别墅。”

        此话一出，阮岳也禁不住抬头看了眼他，小心翼翼没敢出声。

        “怎么要回那里。”高则斯皱眉，彻底感觉到了事情不对劲，“那里不如公寓住起来舒服。”

        去年买的江景公寓，纪容时自己也一回都没住过。不用猜，高则斯也能明白是纪容时不想被其他人打扰。他还想再劝，纪容时已经敲了敲司机的肩膀，让他开过去。

        “不用担心。”纪容时捏着烟蒂，好看的眼睛没有笑意，睫毛投下来阴影，像极了没睡好留下的青紫，“我只是趁着假期休息休息。”

        江景别墅买的突然，邵鹤鸣并不知情。他不想见邵鹤鸣，住在那里是个不错的选择。

        两天假期很快过去，纪容时再次投入拍摄。随着时间越长，笼罩在他头顶的阴云越浓厚。整整一个星期，邵鹤鸣没联系过他。

        纪容时明白，这是邵鹤鸣在逼着他先低头。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礼服，酒红色衬衣衬得他肤色更白，精致的领结卡在衬衣最顶端，头发随意向后撩起，露出无比俊美的脸。可穿的再好看，也挡不住眼底浓浓的倦色。

        今天是纪父的生日，他需要回去，回五年未曾踏足的家。

        目不斜视经过黑色柯尼塞格，他坐上旁边价格更昂贵的超跑。没有人陪他出席，他得自己驱车去。超跑尾灯闪了闪，再次看到时，已经转弯到了下个路口。

        参加纪父生日宴会的人很多，他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积攒下的人脉和财富无法估量，邀请来的人也不可小觑。

        纪容时已经足够低调，可当他出现时，场内还是有瞬间的安静。所有人的眼睛看向他，原因无他，只因为他是纪氏影视董事长纪万虞唯一的儿子，纪容时。

        管家陈叔一早知道纪容时要回来，乐呵呵朝着他走来，“少爷，您回来了。”

        “陈叔。”纪容时笑了笑，和他走向二楼，“我爸呢。”

        “就在书房。”

        “嗯，我现在上去。”

        这不过是宴会上的一个小插曲，在场的众人却都有了各自的想法。圈子里谁都知道纪容时父子俩五年前关系崩裂，感情一度直转急下。而原因，却没几个人知道，但已经不重要了。

        纪容时肯回家，就说明父子俩的感情还在。

        纪容时懒得猜其他人再想什么，轻车熟路来到书房前，屈指敲了敲门。

        “进来。”

        纪容时推开门，猝不及防被烟味呛了下，熏得眼睛都红了。他关上门，推开窗，吹了吹冷风才好些。

        “怎么又不开窗就抽烟。”他走过去坐在纪父对面，静静看着自己几年没见的父亲。

        他和纪父长得很像，纪父的脸部轮廓比纪容时更硬些，是偏向冷淡的帅。虽然两鬓有了白发，依旧不耽误他是个成熟且有魅力的帅老头，一举一动都带着说不出的优雅。

        此刻他夹着雪茄，扯着嘴角，“你还知道有这个家。”

        “我回来看一眼就走。”纪容时垂下眼眸，指尖拨弄着盒里的雪茄。

        纪父看着纪容时，眼神复杂，“你和你母亲一样倔强。走什么走，一会儿和我下去，晚上就住在家里。一直住在外面像什么样子，天天沾不三不四的人。”

        “啪”的一声，纪容时放下雪茄剪，他不喜欢纪父的语气和话里夹带的意思。但他不能应，应了就相当于认同他话里的意思。

        “不三不四的人看谁都不三不四。”他低声嘟哝了一声。

        书房就他们两人，纪父自然听到了，重重捻灭烟头，拿出来和下属交谈的语气，“我看你在国外还没待够，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哪儿！他到底有什么好。”

        纪容时不出声，扣着腕表玩。

        “你要我说多少次，他是个男人。怎么给你正常生活。”纪父重重拍桌。

        “我们生活的一直很正常。”

        “那是假象。”纪父毫不留情戳穿，“那他怎么从来不带你出现在正式场合。”

        “因为我的工作。”纪容时反驳，是他和邵鹤鸣约定，不互相干扰对方工作，怎么能是他的错。

        “工作。”纪父眼角细细的纹路折起来，嗤笑出声，“你老大不小了，玩票差不多就行了，过几天回公司上班。”

        纪氏影视是他的心血，不能断送在纪容时手里。让纪容时回公司他已经想了足够久的时间，这也是他让纪容时回家的一大原因。

        “我不回。”纪容时拒绝，回公司是迟早的事，但绝对不是现在。想起别人对他的印象，他不甘心，他要有一部如池戎说的那样，能拿得出手的作品。

        纪父一巴掌拍在红木桌上，落在外面的烟灰跟着颤了颤，“胡闹！我是在通知你，你不回也得回，没得商量。”

        他越说越气，将纪容时变成现在这样的原因一股脑全部归到了邵鹤鸣身上，“那姓邵的东西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这么护着他。”

        “我再和你说一次，”纪父气得发抖，“你和他走不长久，他只不过贪图一时新鲜。你这样的我见多了，全都没有好下场。”

        纪容时眯起眼睛，对父亲的不可理喻有了新一层见识，“我们在一起七年，比我和你在一起加起来的时间都长，到底是谁不靠谱？而且，他的出身你是知道的，我们门当户对，没有哪里不对。”

        书房静了片刻，只能听见从窗外飘进来的音乐声，沉默在父子俩之间疯狂旋转。

        纪父似乎是听到了极大的笑话，“门当户对？你觉得邵氏现在还认他？”

        “我对他没有意见，但我对你们有意见。”纪父不耐烦的揉了揉额角，“再问你最后一次，和他分不分。”

        五年前父亲的话犹在耳边，纪容时深深吸了口气，语气缓慢而坚定，“五年前我就给过你答案，我们不会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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