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故友

后院中极大部分都是水池，池中聚灵气的云莲开得正旺，还有百许头银色的小鱼游来游去；院落西北处便是厢房，厢房对面有棵歪脖子树，单是露出水面的树干便需要六七人才能抱住；树荫掩住了近半个水面的阳光。
  在靠近树干处，有一座小亭，亭中有一青年正在饮茶。青年左手旁坐着一殷红衣衫男子，体态雄健，身材高壮。
  谢寒卿眼力极好，一下便认出青年是——
  “师父，谢师兄和连小公子来了！”战千辰站在湖边喊着。
  何须如此？就算是正常说话，门主大人也是听得见的。谢寒卿微不可察地蹙眉，但很快恢复正常。
  青年放下茶杯，翻开手边书册，磁性而平淡道：“既然来了，便过来吧。”
  得了允许，战千辰才请谢寒卿向前。微微颔首以表谢意，谢寒卿将灵气聚于脚底，踏上湖面。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回身提醒苏木，
  “将灵气聚于脚下，浮叶会浮出水面组成路。不必担心掉下水。”
  一片片指甲盖大小的莲叶聚成一条一人通行的水面绿桥，谢寒卿正是踏在这些莲叶上面。随着他不断向前，更多莲叶从水下浮出，组成“桥面”。
  这些莲叶名为浮水莲，也称浮叶。浮水莲生长于灵气浓郁的水中，平日沉在水底，唯有水面有更为浓郁的灵气汇集时，才会浮出水面。浮水莲组成的莲叶桥很结实，就是三四个成年人踩在同一个位置也完全没问题。
  此外，浮叶还具有很强的净化效果，有着极强的解毒作用，是可遇不可求的药材。
  苏木新奇地看着这一幕，按照谢寒卿的指示踩到水面上。这和地面上感觉差不多，就是鞋底会比较湿。
  水池有些大，他们走了有三百步才到小亭外。站在亭外，谢寒卿有些恍惚。算起来，他已有十年未见过门主大人了，偏偏他还觉得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几天前。
  “清音峰弟子谢寒卿，见过门主！”谢寒卿恭敬行礼。苏木与他并肩站着，微微弯腰，拱手道：“苏木拜见父亲，世叔。”
  青年手持一卷书册，眼神深而复杂，让人读不懂他的所思所想。他横了一眼旁边着殷红衣衫的男子，凶横的神情与谢寒卿印象中的模样相差甚远。不过谢寒卿正低头行礼，没有看见。
  “起来吧。”青年眨眼间平静下来，清朗的声线很难让人相信他其实已经接近千岁。“你，带着你儿子出去。”
  啊？这么不客气吗？
  谢寒卿凤眼微瞪，门主大人向来和善，今日对客人的语气怎么这般冲？难道是这位连公子触碰到了门主大人的雷区？
  殷红衣衫男子，也就是连公子，并未计较门主的语气，甚至笑得十分温柔，“好，我和苏木先出去，你们聊。有事喊我就行。”
  说着还给门主续了杯茶，然后走出亭外拍拍苏木肩膀，往厢房那边去。苏木冲谢寒卿眨眨眼，跟在父亲身后离开，各自有各自的事要交代，分开正好。
  不是，这到底是谁的府邸啊！
  见门主对苏木父子是这个态度，谢寒卿顿时拿不准这来的到底是客人还是仇人了，犹豫着开口：“门主，连公子这是？”
  “不必管他。还有什么问题，想问就问吧。”
  “请恕弟子无礼，您真正想历练的人到底是谁？”
  这话问的十分冒犯，谢寒卿知道，但他仍然问了。他不明白，所以来寻求一个答案，就像他明知道这次历练目的不明，仍然照做一样。
  他只是要一个答案。
  既然是去抢夺“一殿两院四宗”的蛋糕，又为何让碧月峰、无尽峰弟子出来？一起历练也就罢了，好歹后勤有保障，但是人数那么多，分神保护他们都要花去一半的人力！
  何必呢？
  若是说门主大人本就想培养那么多人，这个关头就不该来方舟学院掺和！哪里历练不是一样的？
  在无妄城至少有楠华长老兜底，不至于出人命。而且无妄城位于战场边缘，人魔两族默认的停战区，什么样的奇行种都有。
  “原来你是想问这个，”门主放下手中书册，转动身下轮椅正对他寄予厚望的弟子，“那么，自然是谁参与进来，就是在历练谁。”
  “寒卿，想要虎口夺食，力量当然不可缺少。但药物和武器还是要带上些才行。”
  一阵阵飘飘的微风拂来，些许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时不时在水中扬起片片微波，惊扰了在睡觉的鱼儿；发丝轻轻拂过谢寒卿俊逸的脸庞，又是一阵恍惚。
  他明白门主大人的意思，那留在方舟学院的师弟师妹怎么办？本就修为不高，还是都是战五渣。
  在长辈面前，谢寒卿没有掩饰自己，脸上的表情一眼能让人看出来他在想什么。门主轻笑着保证，“最近几个月我都会在方舟城，离开之前记得把位置告诉其他人。”
  “是。”
  门主不紧不慢道，“我去看了那地方，极有可能是上古时期形成的秘境，加把劲，说不准能找到一些神只留下的东西呢。

  不过谨记，无论发生什么，你们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弟子明白。”
  消息来的太突然，谢寒卿还没来得及确认是否是自己想的那样，便被门主下了逐客令。临走之际，他听见门主提醒：
  “魔族历来狡诈，万不可因为一些小事掉以轻心。”
  “……弟子知道了。”
  谢寒卿心情复杂地离开，刚走出院落，便听见苏木从后面追上来，“寒卿！等我一起！”
  话说回来，门主大人与连公子之间关系真奇怪，说是朋友吧，门主大人说话又那么不客气；但若不是朋友，门主大人那般说话，连公子居然都不生气。
  真怪  。
  还有连公子和苏木这对父子，虽然都身材高壮，可从面相上来说，一点儿也不像。
  苏木对于连公子的话十分听从，在谢寒卿面前的亲近和嬉皮笑脸，在面对连公子时，面上全是尊敬。全然不像父子，更像是家主和下属。
  ......
  原本谢寒卿因为误会了苏木心怀愧疚，接着没过多久就被门主大人提醒小心他们，这下他是彻底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态面对苏木了。
  回学院的路上，苏木本想借此拉近两人关系，谁曾想寒卿竟然又开始回避他了！不是，在他出去这段时间，苏叔跟寒卿说了什么？！寒卿上一次这样还是在阳虎城！
  苍天啊，就想交个朋友而已，没必要这么对他吧？！
  苏木故作坚强，身上的萧瑟都快化为实质了：“寒卿，我知道我出现太过突兀，你不信我很正常。能不能让我死个明白，我又怎么了？”
  啊这......谢寒卿下意识偏头不去看苏木，要怎样才能委婉地告诉他，有人让我不要相信你，这个人还是长辈，说的话得听。
  “......战争刚刚结束，你到方舟学院不怕被发现吗？”谢寒卿尽量不明说，以免妨碍他们之间的合作。
  ！！！
  苏木心下咯噔一跳，猛地握紧拳头，脸上神情晦暗不明，“你都知道了？苏叔告诉你的？”
  “......嗯。”谢寒卿没怎么撒过慌，回答有些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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