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幽都(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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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义得到了预想中的答复,越发谦恭,“如此,便让在下带路,引公子回宫。”
姬望颔首应允,没再与他多费口舌,径自回了原先的船上。
如今行程有变,还需与岑谧商量一声才是。
幽都地处彭泽江西面,不仅土地贫瘠,气候环境也不好,境内干燥又多风沙,姬望原本只是带着人来救岑谧回去,并未准备多少行李,如今临时改变行程,加上岑谧原本就容易晕船,不知她能不能忍得下来。
没想到当姬望与岑谧说完种种因果后,她倒是不见怨气,反而坚定地看着他,柔软的声音念着无比坚毅的词句,“我陪你一同去面对。”
姬望浅浅笑起,“好。”
这时,屋外有人轻扣了几下门,姬望起身去拉开门,便见玄衣正端着一盘吃食。他接过那盘子,就让玄衣退下了。
回身将吃食摆在桌上后,姬望才走到贵妃榻边上,将岑谧扶起来。
岑谧有些羞赧,“我,我也没那么弱,我自己可以的。”
姬望却仍旧扶着她,等她在桌边坐下了,才故作委屈,低声说道:“夫人这是嫌弃我了?”
“什么夫人,都还未成亲呢。”岑谧作势在他肩上锤了两下,却是软绵绵的,半点力道也没有。
姬望没再逗弄她,端起一碗粥放到她面前,“我让人在粥里放了些桂花糖,你且试试,若是不喜欢,这里还有清粥,配些小菜也好入口。”
岑谧接过桂花粥,“我哪有那么娇气,”随即又想起听听,“对了,听听她们可知晓我已经无碍?”
姬望点点头,“已经差人送了信去。”
岑谧这才安下心来,舀了一勺甜粥入口。
不知师傅用了什么手段,这粥竟像是在文火上煨了整夜,入口绵密,米粒已经全融于汤水,顺着喉口一路下滑,胃里也跟着暖了起来,还透着淡淡桂花的香甜,很是味美。
她不觉就笑了起来,眉目舒展,在烛火氤氲下显得妍丽婉秀,比起往日里的娇俏灵动,要成熟稳重不少,更叫人放心熨帖。
好似,是可以与他并肩而立之人。
姬望看着她静静地喝完那一碗粥,忽然便生出了这样的想法,随即又为自己的想法愣住。
原来不知不觉中,他也将她看得越来越重。
从最初只觉得有趣,便顺手照拂于她,到后来渐渐不允许有人欺辱于她,再到此刻,已经不仅仅是想将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更想与她一并面对这世上来又去的风风雨雨。
想起方才岑谧说的那句“陪你一同去面对”,姬望恍然,原来她竟比他还想想通。
他也有如此不成熟的时候啊。
呵。
姬望微微勾起唇角,单手撑着下巴,看向身侧的女子,好似越来越喜欢了。
岑谧放下碗,捏着丝绢擦了擦嘴唇,正准备夸夸这碗桂花粥时,才发觉身边的男人似乎始终一动未动地盯着自己,不觉微微红了脸,软声问他:“怎么了?”
姬望摇摇头,“没什么,只是越看夫人,越觉得夫人当真貌美,叫人难以挪开视线。”
“油嘴!”
“夸自己的夫人也算油嘴?”
“都说了还未成亲呢,”岑谧转过头看向窗外,想起几月前自己要死要活从这和亲一事中逃脱出来的情形,嘴角微扬,“我既然能逃一次,你怎么知道我还不能再跑一次?”
姬望却是看透一起,坦然地直起身子,目光始终留在她身上,“公主当真舍得跑?”
“怎,怎么舍不得,这花花世界万千美好……”不等她说完,便被姬望一把拉进怀里,岑谧仰头望去,偌大一个世界里竟只装得下一个他。
姬望弯下腰,越凑越近,压低了声音却更有磁性,“花花世界万千美好,不如有我陪你一同观赏?”
岑谧愣了愣,“可你不是永周的将军……”
“我也是你的夫君。”
岑谧被他说得面上一热,怔怔的望着他的眼睛,琥珀色的瞳仁在烛火微光下染上七分暖意,那瑞风眼中似有万亩花田,甜香温煦,叫人不自觉便化在那里。
姬望将她缓缓扶起来,又温声与她解释道:“先前我只是猜测到我与幽都皇室有关,如今不仅得到证实,甚至我还是幽都皇子,这件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瞒得住,那么即便我心中无愧,永周皇帝也必不可能不生芥蒂。”
岑谧受了一天惊吓,早些时候还未反应过来,如今听姬望这么一提,跟着便明白了。
原本姬望就已经有些功高盖主的迹象所在,何况他还与四皇子联手夺去了三皇子的太子之位,以四皇子的手段,便是姬望身上没有幽都皇子这层身份,估计也不会叫他好过,总会想方设法地削去他的兵力,更何况他现在还有这一层身份在,莫说是永周皇帝或是四皇子,便是那些臣民,也无法再像从前一般信任于他。
怀璧其罪,姬望不可能再继续住在那将军府了。
她不觉有些心疼,看着姬望的眼神也沾上几分怜惜。
他明明什么也没做,一心守家卫国,最后却要遭朋友妒忌谋害,还要因那从未享受过的劳什子身份而失去自己亲手打拼出来的一切。
姬望瞧出她的想法,伸手将她拥进怀里,轻声宽慰她:“原本我便萌生过退意,在随你出行的这段时日里,是你叫我懂得了自由的可贵,那时我便想过,若是就这么与你一路走下去,东南西北或是随便哪里,好像永远也不会腻味,所以不必介怀,这种种安排倒是刚好为我省下一番口舌。”
岑谧却越发难受,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腰,埋在他的怀里闷声说道:“那以后便有我陪着你,永永远远护着你!”
姬望勾起唇角,凤眼闪着精光,“好。”
听见他语调上扬,岑谧这才惊觉又被他给拐了进去,当即抬起头看过去,双手握拳软绵绵地击打在他胸膛上,“你耍诈!”
姬望笑笑:“与夫人调情,如何算诈?”
……
嬉闹过后,岑谧因被绑而生出的阴郁情绪彻底化作云烟散去,姬望又哄了她好一会儿,才将人哄入梦中。
他放缓了脚步,从屋子里走出来,轻手轻脚地将房门关上,随后又将玄衣找来。
“先前让你去查的事如何了?”
“禀主子,那燕吉乃是颜后的亲生子,颜后有位哥哥名颜茂尔,是幽都皇帝手下的得力干将,专门负责一些暗杀行动,先前岑姑娘的父亲……便是被他所杀,但当时雁留圣主也在现场,却逃脱了,这件事原本只有颜茂尔自己知道,不知怎么被燕吉抓住把柄,是以前段时间燕吉才能几次三番借颜茂尔的人对您出手。”
姬望轻点了几下桌面,“燕吉此子倒是有些手段,但也并非难以对付……”
……
夜深风凉,烛火随风晃动,不知几回合后,终于缓缓熄灭,升起几缕余烬。
玄衣将姬望所说一一记下,随后便领命而去。
姬望负手看向窗外,远处的幽都王城若隐若现,静静地矗立在那里,等着他的到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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