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这一天的晚餐，宋小恺是自己一个人吃的。由于没有什么心情弄晚餐，所以宋小恺直接叫了外卖，里面有他自己喜欢吃的菜，也有秦轩喜欢吃的菜。

        已经到饭点时间，秦轩却没像往常一样从房间里走出来。宋小恺想了想，开着代步车，来到了秦轩的房门口，敲了敲房门。然而，过了好一会儿，门的另一边都没有什么动静。

        也不知道是房间的隔音效果太好，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宋小恺觉得房间里静悄悄的，像是没有丝毫的人气一样。宋小恺心里一沉，握着门把手就想着要不要直接走进去看看。

        正当宋小恺纠结的时候，门开了，秦轩面色平静地看着他，身上散发着沐浴后的清香。

        “呃……你洗澡了？”宋小恺发现秦轩穿上了一件浴衣。

        秦轩的发梢上还挂着水珠，几滴透明的水珠从发尖垂坠了下来，摔落在了秦轩衣襟大敞的胸膛上，顺着蜜色的肌理滑了下去，渗进了秦轩的浴衣里，留下了一条条蜿蜒的细线。

        宋小恺忽然觉得有几分尴尬，把视线从秦轩的胸膛处移开了，往上抬头时，对上了秦轩深黑色的双眸，里面倒映着自己的身影，只是，里面似乎少了些什么。

        ——似乎是少了以往的炽热感，宋小恺默默地想道。他难得神经细腻了一回，但得出的结论却并不让他感到开心。

        “有什么事情吗？”秦轩用公事公办的口吻问道。

        “呃……我叫了外卖，你要去吃吗？”宋小恺迟疑了一下，对于这样的秦轩，他很不习惯。

        秦轩的眼神缓和了下来，语气也没那么冷硬了。

        “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干，你自己先去吃吧。”

        宋小恺点点头，相信了秦轩的说辞：“那你忙完就过来吃吧，我先下去了。”说完，开着代步车，转身离开了。

        宋小恺觉得，他和秦轩之间仿佛竖起了一道无形的隔阂，那倍感压抑的气氛让他暂时不知道该怎么继续面对秦轩，所以，他率先转过了身。

        秦轩微暗的视线一直默默地放在宋小恺的背影上，直至宋小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

        宋小恺回到餐桌旁边以后，一样一样地把那些热气腾腾的菜肴摆了出来，也给秦轩添了一双碗筷。

        宋小恺举起筷子，夹了一根青菜放进嘴里，嚼了嚼，发现味道不怎么样，至少比以前的水平差多了，让他产生不了什么食欲。

        宋小恺换了一道菜，夹进了嘴里，结果还是不好吃，生硬地咽了下去。

        从一道菜换到另一道菜，宋小恺觉得，没有一道菜称得上“好吃”的，味同嚼蜡。

        他吃得很慢，视线还时不时地往楼梯的拐角处扫过去，但秦轩一直都没有出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原本还冒着热气的饭菜全都变成了残羹冷肴，宋小恺放下了筷子，他吃不下了。其实，他今晚吃得并不多，但心里压着的事情让他没有多少食欲。

        宋小恺缓缓地叹了一口气，来到厨房，把保鲜保温的器皿拿了出来，再把那些菜肴放了进去。

        这种器皿有自动加温保鲜的功能，秦轩如果“工作”到很晚才下来，那他也不必担忧这些菜肴会坏掉，或者味道变得不好吃。

        做完这一切以后，宋小恺回到了房间，锁上了房门，然后把自己甩在了那张大床上，摊开手臂，目光怔然地看着雪白的天花板。

        宋小恺的阿q精神胜利法一直都很管用，这让他能够免于许多烦恼。然而，这一次，却不是阿q精神胜利法所能解决的的了，宋小恺明白，秦轩在逼着自己给出一个答案。

        做一辈子的好朋友，这不是我所希望的吗？为什么当秦轩说出来的时候，我一点都不觉得开心呢？难不成我真的喜欢上那个死面瘫了？宋小恺揪着头发，纠结地想着这个问题。但是，如果真的喜欢上了，又为什么不会吃醋，为什么不会在面对着死面瘫的时候心跳加速呢？

        宋小恺的脑袋里反反复复地跳出这些话，而眼神也变得越来越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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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在宋小恺进入房间之后没多久，秦轩也终于从自己的房间里走出来了。

        之所以那么迟才出来吃饭，他忙于工作是一个原因，想要和宋小恺错开吃饭的时间也是一个原因。要知道，秦轩平时都是尽快把手头上的急件先处理完毕，以便能够准时出来和宋小恺一起吃饭的。而在今天，秦轩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没心没肺的小混混，自然也就不赶时间了。

        来到餐桌，秦轩把保鲜器皿打开，把堆叠的晚餐给一样一样地拿了出来。在看到里面有不少自己喜欢的菜色时，秦轩讶异了几秒，他从没有对宋小恺说过自己喜欢吃什么，事实上，秦轩也不挑食，只不过喜欢的菜色会多夹几筷而已，他没想到宋小恺竟会注意到这些细枝末节。

        秦轩还认出了其中有一碟菜肴是宋小恺完全不喜欢吃的，所以，这些菜的确是宋小恺特地为他点的，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宋小恺还是记住了他比较偏爱的菜色。

        谁能说那个小混混完全地没心没肺呢？秦轩垂下眼眸，唇角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柔和了他冷硬的面容和轮廓。

        当秦轩把菜肴全部摆出来时，他的眉头却微微蹙了起来——小恺吃那么少？

        宋小恺的食量并不小，他不像别的人鱼一样，老担忧吃太多会身材走形。他还想着吃多点能够长得壮硕一点，不那么弱鸡呢，所以，每一顿都会吃很多，遇上自己喜欢的甚至会大块朵硕。这段日子以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训练太累的原因，宋小恺的食量甚至有继续往上涨的趋势，而今天晚上，宋小恺吃下去的东西还没有以往的三分之一。

        那些菜肴简直像没动过一样，还能把盘子铺满。

        秦轩把手掌轻轻地覆在了保温器皿上面，波澜起伏的心情渐渐地平复了下来。

        是他逼得太紧了吧？早就知道那小混混的感情神经迟钝得可以的不是吗？十年都熬过来了，再熬几年又怎么样？至少除了自己以外，那小混混也没有机会再喜欢别人了，因为自己是不会允许有这种情况出现的。

        更何况，那小混混也并不是完全无动于衷吧？看着这一桌子没怎么动过的菜肴，秦轩眼里闪过了一丝懊恼和心疼——吃那么少，小恺今晚会饿着吗？

        这样想着，秦轩走到了宋小恺的房门口，敲了敲门，想要叫他出来再吃一点。

        结果，秦轩在门外等了半天，门内都没什么动静。

        是生气了吗？秦轩蹙起了眉头，正要再敲几下，想了想，还是放下了手臂。

        算了，如果他真的觉得饿了的话，会自己出来吃的吧？秦轩抿着唇角，转身返回了楼下。

        这一顿，秦轩也吃得很少，因为他想要留多一点给宋小恺，让他夜里饿了的话可以热一热就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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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轩敲门的时候，宋小恺正插着耳机听歌，舒缓的音乐从耳朵流进心里，让宋小恺烦躁的心也渐渐地沉淀了下来。

        宋小恺没有听到秦轩的敲门声，他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里，想要弄明白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是友情，还是爱情。

        宋小恺承认，他是不反感秦轩的感情的，甚至当秦轩说出“做一辈子好朋友”的时候，他的心里还产生了淡淡的失落感。但这就表明了自己喜欢上了秦轩吗？感觉上又不太像，与其说喜欢秦轩这个人，还不如说习惯了和秦轩在一起时候的相处模式。

        习惯了秦轩的气息，也习惯了秦轩用宠溺的目光看着自己。

        这种习惯，混淆了宋小恺对自己内心真正情感需求的判断。所以，他想要用更多的时间去分辨“喜欢”和“习惯”这两种感觉，结果，秦轩没打算给他那么多的时间去考虑，直接下了最后通牒。

        “靠！怎么以前没发现死面瘫是个急性子！”宋小恺纠结地挠了挠头，翻了个身子，把耳机给扯了下去。

        耳边萦绕的音乐声顿时消失了，周围恢复了一片寂静。

        宋小恺半垂着眼帘，把耳机握在了掌心里。

        他想起了秦轩在说出“做一辈子好朋友”时，那难过的眼神。秦轩的眼眸很深，这让他总是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冷厉感，也正因为如此，当他露出了类似于“脆弱”的一面时，给人的愧疚感愈发沉重。宋小恺免不了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伤得秦轩很深？

        其实，因为小时候缺爱，宋小恺从来都无法抗拒那些对他心存好意的人，就像曾经的同学，就像曾经的战友，还有小胖墩和岳家文……

        “算了，既然舍不得，既然放不开，那又何必管到底是友情还是爱情呢？”宋小恺自言自语道，唇角勾起了一抹释然和坚定的笑容，“反正也找不到比死面瘫对我更好的人了吧？那就在一起好了。”

        想通了这一点，宋小恺心里的那块巨石顿时就卸下来了。他伸了个懒腰，卷了卷被子，把自己整个人都暖洋洋地裹进去后，沉沉地睡去了。

        一般来说，宋小混混的烦恼都很少会“过夜”的。只可怜了另一间房的秦轩，因为思虑过重，辗转难眠了整整一夜，直到将近清晨才浅浅地进入了无梦的睡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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