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阿莫塔的诅咒

小世界法阵的持续时间，令李佑不得不选择马上行动。但他的精神已经是处于非常疲惫的状态了，短短时间内对夺天功真气的剧烈消耗，很可能已经在他的体内留下了暗伤。如果有着充裕的时间，李佑绝对会选择先恢复状态，但如今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在心中把整个行动计划默念了好几遍，做到了胸有成竹之后，他的心中稍微有了点底气。跟在他身后的哈斯咳嗽连连，看得出，见惯了风雨的老者的内心同样是非常的紧张。李佑明白哈斯是太过在意布兰奇的安危了，于是他伸手拍了拍哈斯的肩膀，示意哈斯有信心一点。

        但是当他用双手揉动自己有些发酸的脸颊时，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冰凉的汗水，指尖也在剧烈的颤抖着。

        “我的脸色一定很白吧？”

        哈斯点点头，递给李佑一块丝绢，音调中掺着颤音。“擦擦汗吧，这块手绢是布兰奇小姐亲手刺绣的，是她在一个月前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谢谢。”李佑看了一眼手帕上的图案，却没有拿去擦头上的汗水，只是仔仔细细的叠好之后还给了哈斯。“很漂亮的手帕，等这件事结束以后我能否请求她也送给我一块呢？”

        上面刺着一只美丽的小白羊依偎在一头老而健壮的老山羊身边，一双眼睛中闪动着崇拜的目光，望着老羊额上的伤疤。看得出布兰奇的刺绣水准非常高，亦能发觉她有着一颗纯真善良的心。

        哈斯紧张的情绪随着李佑的话有所缓解，以一种骄傲的神色对李佑道：“小姐她一定会为您刺绣的，因为她从不会拒绝一个勇士的请求。”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一定是个英勇的人，她很明显的在手帕上表达了对你的尊敬。”李佑笑了笑。

        哈斯闻言，不由的苦笑了起来，感叹道：“岁月不饶人，现在的哈斯，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哈斯了。”

        这一定是一个非常精彩的故事，尽管李佑非常愿意倾听一个老人精彩的过去，但显然现在不是好时机。对接下来的事情，李佑又多了一份信心，毕竟一个有着光辉过去的勇敢者作为搭档肯定是令人振奋的事。

        他最后叮嘱了哈斯一句：“一定要把布兰奇带的远远的，不要回头。”

        “你怎么办？”哈斯问道。

        “我不会有事的，相信我。”李佑心里清楚，自己等下要做的，绝对是一件九死一生的事情。他的敌人神秘而可怕，他不知道自己会遭遇什么，但他依旧选择要去揭开那一层危险的面纱。必须迈过这道心中的槛，否则他将永远在心中背负一个枷锁，永远无法摆脱。“你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回头。”

        坚定的语气，让哈斯看着李佑，沉默了一会后才点头道：“我明白了，无论遇到了什么，你也一定不要认输。”

        他们没有多说，只是默默的前往三楼的那个宛如废墟的房间，一路上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和心跳声。沿途的尸体散发着恶臭味，要不是结界的阻挡，恐怕昆虫早已占据了这里。这些尸体原本都是远比李佑强大的强者，但现在他们都丧命于此，他们都是在进攻中死去的，因为没有一个人是在背后留下伤口的。

        等下这堆尸体中，会不会出现李佑和哈斯呢？

        “等等，我需要临时更改计划。”李佑突然停下了脚步，因为地上的尸体让他最终没有忍住，往最糟糕的可能去想。

        他要把神秘能量引入自己的体内，等于是把自己的身体作为了决战的战场，一旦失败定然魂飞魄散。可是如果自己死了，世上定然再无人可以解尸毒，留在布兰奇和哈斯体内的尸毒该怎么办。如果尸毒不能尽除，李佑哪怕是死了，又有什么意义。

        可以不考虑自己的后路，但是他却不能罔顾他人，特别是他正是为此而来的。

        “哈斯，你告诉我，你身上的尸毒和你家小姐身上的是不是有什么没告诉我的关联。”事实上，李佑早就产生了这个疑问，只是因为觉得哈斯和鸢尾花夫人并没有瞒着自己的必要，因此一直憋在心里。“不仅仅是相同的尸毒位置和规模，还有着一致的脉搏和心跳，我不认为这是巧合。”

        此话一出，哈斯愣住了，喃喃道：“是不是因为‘阿莫塔诅咒’的缘故……。”

        “什么是‘阿莫塔诅咒’，请你说清楚一点。”李佑追问道。“我本来已经清除了她体内绝大多数的尸毒了，但是她心脏中的尸毒，却像是受到了什么保护一样，完全无法消灭。如果你知道这到到底是为什么，就请你告诉我，不要再隐瞒了。”

        但是哈斯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咳嗽了起来，双眼望向另一个方向。在那里，有一幅两层楼高的巨大油画，一个表情抑郁的男子身穿铠甲，正扶着剑望向脚下。这幅画本来应该是非常显眼的，但是一进来李佑就被公馆中紧张的氛围吸引了全部注意力，所以并没有注意到。此时他仔细观看了油画，却发现油画中的主人公额头似乎有一团黑气在扭动着，仿佛随时会冲出画来一样。

        猛然回头一看哈斯，他果然没有记错，哈斯印堂上的黑气也是如此明显的在扭动着，就像一只生物在皮肤下活动留下的阴影一样。难道鸢尾花家族原本就有人中过尸毒，所以才会在被画在画像上，留下现在所见的这个细节。

        但是再一想，这又是站不住脚的，因为只要接触过尸毒，鸢尾花家族就不会对其一无所知。

        “那是第一代鸢尾花大公，鸢尾花家族的肇始之人，破晓之剑哈森·鸢尾花。”哈斯的声音低沉，本来应该被引为荣耀的先祖名讳，在他的口中却透着深深的耻辱感。“虽然这是鸢尾花家族的秘密，但是现在，我不得不对您透露一部分。”

        “我以神的名义发誓，今日在此所闻，绝不会传入第三人之耳。”尽管从小生长的环境，令李佑成为了一个彻彻底底的无神论者，但是这并不妨碍李佑用“神”这个字眼来许下誓言。尽管没有亲眼见过，但是在这个剑与魔法的世界，神很可能是真的存在的。因此，以神的名义起誓，李佑并非随便开玩笑。

        这么庄重的誓言，令哈斯终于下定了决心，将秘密向李佑披露了出来。“第一代大公，为了一个卑贱的平民，而出卖了自己的灵魂，向魔鬼换来了一道邪恶的诅咒。这个诅咒能够让两个人同步所有的状态，而这个状态就包括了生死。鸢尾花家族世世代代将这个诅咒的使用方法传递了下来，并称其为‘阿莫塔的诅咒’。”

        “原来如此。”李佑终于明白，为什么哈斯的尸毒会存在于心脏中，为什么布兰奇已被尸毒侵蚀了全身却并没有彻底变成僵尸。同步所有状态，也就是说只要哈斯压制着自己体内的尸毒不爆发，那么布兰奇体内的尸毒就不会令布兰奇化为僵尸。“不过我不明白，这为什么会被称为诅咒。”

        “那是因为……。”哈斯似乎想要告诉李佑，但最终他还是没有继续下去，只是摇摇头道：“请不要问下去了，我不想想起这些，因为对我一个老头子来说没什么，可是对布兰奇却太残酷了。”

        李佑明白，自己是时候换一个话题了，这终归是他人的隐私。

        “这个诅咒，你能不能解除？”李佑问道。“在布兰奇和你之间，于诅咒中占主导位置的人应该是你。”

        “诅咒是永远无法解除的……，但是终止同步效果却是非常容易。”哈斯落寞的看着李佑，凄凉的笑了笑，忍住咳嗽道：“不过这会消耗我大半的力量，很可能还没彻底解除诅咒，我就已经变成怪物了。”

        这个问题，如果用一般的手段，确实是无法解决的矛盾。但是办法实际上已经想出来了，就在李佑给布兰奇施针的时候，但因为事情太多所以一直就这么拖下来了。

        “你愿意相信我吗？”李佑拿出了一根紫针，针上闪烁着冰冷的光芒，毫无疑问的锐利。

        让人在自己的心脏上开一个口子，如果是别人要对李佑这样干，李佑一定会一拳打的他满面桃花。不过他确实是有比较大的把握的，只要在哈斯的心脏膜瓣上开一个十分之一微米大的针口，李佑便能够把尸毒逼进血液中，然后用夺精血符录吸出来。但是哈斯却二话没说，直接选择了相信李佑，还一脸不在乎的道：“现在我除了相信与我并肩作战的人，还能相信谁呢？”

        心脉最为脆弱也最为重要，针稍微一个不小心没扎到位，李佑可能就要自责到剁手了。他把哈斯在地上放平，解开了哈斯胸口上的衣服，深吸一口气后不敢有任何犹豫，猛地扎了下去。

        哈斯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但随着尸毒的离体，又如释重负般，长出了一口气。李佑的手法非常迅速，几乎没有任何误差和停滞，从破开心脏到用夺天功真气使其愈合一共花了不到一分钟。失去的尸毒的负担，哈斯完全的解放了出来，威压迅速的恢复着。

        “我先闪了。”书灵扔下一句话，躲进了李佑的识海深处。

        “我没死。”哈斯深深呼吸了一口空气，大笑道：“我就知道相信你没错的。”

        李佑正要说话，却发现鸢尾花夫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走廊的尽头，双目含泪的看着哈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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