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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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点,跪下。”七八个孔武有力的士兵架住李佑,一路拖拽着到了道格拉斯面前。道格拉斯一看李佑,鼻青脸肿的,两只眼睛肿的和大熊猫一样。再一看自己手下的士兵,则更加的狼狈不堪,丢盔弃甲鞋帽歪斜,其中一个的鼻子都被打塌了。几个士兵不断的踢打李佑的腿关节,想让李佑跪下来。可李佑把所有的夺天真气都灌注在双腿上,一双腿硬的和钢铁一样,忍住疼痛死活不跪。
道格拉斯一抬马鞭,怒目一睁,其音如雷的大喝道:“你是哪来的野人,如此不知礼数,见了本将军为何不跪?”
一声喝出,连树木都被震动的沙沙作响,惊起大群鸟雀盘旋不敢落下。
李佑虽然心里一惊,但是浑然不惧,仍然挣扎不休。“我李佑生来问心无愧,当然只有归天跪地跪父母的道理,你何德何能受我一跪?”
道格拉斯仿佛听了什么闻所未闻的东西般,大笑起来。“你这道理确实有趣,难道你不知道按照帝国律法平民见了贵族,得趴伏于地不得擅自抬头。本将身为圣盾帝国三等子爵,世袭罔替,完全可以治你一个不敬之罪罚为奴隶。现在你跪还是不跪?”
“死也不跪!”李佑听了这句,顿时愤怒无比。在地球上,哪怕有再多的不公平,再多的黑暗面,都只会在暗中进行而无人敢摆到明处。可是在这个世界,竟然有这种野蛮霸道的法律!李佑吐了一口血沫,恶狠狠的道:“别人肯认这条狗屁东西,我李佑宁愿死也不会认,今天只有站着死,没有跪着生。”
“你……。”道格拉斯拔剑出鞘。“信不信今天我就让你站着死。”
布兰奇本来只是觉的李佑太过残忍,想好好教诲李佑善良与爱心,才让人去抓李佑的。没想到闹得这么剑拔弩张,竟然要令李佑血溅当场了。“不要啊!”她吓得一下子就站不住了,浑身颤抖着,心里又愧疚又后悔。切希尔忙扶住布兰奇,然后对着道格拉斯嫣然一笑,淡淡的道:“将军纵横沙场之上,敌寇无不闻之破胆。如今何必与一个小民一般见识,坏了威名呢。”
道格拉斯却毫不为切希尔黄莺一般动听的声音所打动,只是嘴角一歪,别过头去。“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再不跪,你就没机会跪了!”
“你动手吧。”李佑把头往前一挺,完全送到了刀刃之下。“头掉了碗大的疤,你还磨蹭什么?”
李佑并非不怕死,但李佑从小就是一个倔强的人,也是一个受不得气的人。如果他懂得什么叫做包羞忍辱,那么一开始,他就不会惹上矿场主管,也不会到这白玉森林来修炼,更不会被这群贵族抓住。他完全可以打一份又一份工,成天忙忙碌碌的,为自己和妹妹的生计而操心,直到有一天默默地死去。
但这仅仅是如果而已。李佑知道,自己这样的人,在地球尚且处处受排挤,在这么个“平民见贵族得跪下”的世界,他宁愿死。
“我成全你!”听了李佑的回答,道格拉斯冷笑一声,长剑甩了个剑花,暴发出骇人的气势。此时在李佑的眼中,宛如一尊伏魔金刚骑着龙马朝自己讨伐而来,无可抗拒。刹那间李佑便浑身汗如谷下,本来就微弱无比的夺天功如此一激,差点倒转,溃散的无影无踪。双腿早已酸软疼痛,没了夺天功的支撑,差点就往前面扑倒了。可是李佑闷哼一声,不知从哪调来一股力量,竟然一下挣脱了士兵的钳制,在夺命之剑面前站的笔直!
“啊……。”布兰奇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长剑下压,仿佛切破了空间一般,带出了一道道凌厉的波纹,连空气都在这股强力下被绞的粉碎。站在李佑背后的士兵已经顾不得李佑,在威压之下站立不住,或跪或倒,甚至翻着白眼晕倒了过去。倒是李佑这个受威压最重的人,反倒有一股意志越压越强,越挫越勇。当死亡当头落下时,他突然想起了李茜,想起了胸口拙劣的石片护身符。“小丫头不知道又要哭成什么样子……。”
这一刻,他又有点后悔,他总是拼着一口气意气用事,何时想过有人在牵挂着自己,为自己伤心呢?
道格拉斯的长剑李佑的头皮仅仅数毫米之差,但就在这剑锋映面生寒的瞬间,却好像没有惯性一说般的停下了。“是条汉子。”
茫然的看着道格拉斯收剑归鞘,李佑突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真困啊……。”李佑勉强睁开万斤重的眼皮,观察了一下四周。白玉森林已经陷入夜幕之中,在月光的照耀下,透着与白天不一样的肃杀氛围。在黑夜的掩盖下,一切都有可能发生,因为吃屎丛林的猎手们也开始从睡眠中醒来,开始狩猎填饱肚子的血肉。人类天生恐惧黑暗,不过在温暖的篝火旁,这种压抑感适当的减弱了。
他坐起身来。“看来我还没死。”
道格拉斯坐在一块巨石上,长剑就插在旁边的地上,而盔甲则都被细心的堆在一块丝绸上。“你醒了。”
李佑没有答话,只是看着道格拉斯在摇曳的篝火映衬下,显得神秘伟岸的背影。
“不要担心,我对你没有恶意。”道格拉斯笑了笑。“饿了吧,食物和水就放在你旁边。”
“为什么不杀我?”李佑并没有动食物。
“不为什么,因为我从没想杀你。”他回头一笑,脸上的刀疤在昏暗的火光中像一条活着的蜈蚣,诡异的扭动着。“你和我一样,是有着傲气的人。”
“这不是傲气,是尊严。”
道格拉斯哈哈大笑起来,道:“好一个尊严,你过来。”
李佑走了过去,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断崖之上,从这里俯视下方,则是一个防备森严的营地。营地里喧闹无比,张灯结彩,一辆辆豪华马车出出入入的带来一群群衣着光鲜的人。他们在营地中的一片空地上,摆上了几条餐桌,设有美酒佳肴,开始了一场自助餐的盛宴。这让李佑恍惚间有一种回到了地球的感觉,在地球上,叫上一帮亲朋好友兄弟哥们,携带上食材到野外野炊,是一件非常棒的事情。哪怕没有身处其中,李佑都能感到场中众人的欢乐,隐约听到他们的笑声。
“他们是这个世界上,被神明青睐的一群人,享有不用劳作便充分精细的食物,享有通宵达旦作乐的自由。在他们眼中,你没有尊严,你必须好好的跪在他们的面前才是本份。你要是抗拒,就是罪无可恕,就是侵犯了他们的自由。”
道格拉斯苦笑道:“我也是其中的一员,当是直到有一天,我厌恶了这种自由。”
“为什么?”李佑记得清清楚楚,白日所受的那份屈辱,那种悲愤的感觉。“能够拥有这些自由,恐怕没人会不高兴吧。”
“有的,比如我。”道格拉斯惆怅的低下头。“不过那是另一件事情了。我之所以没去下面好好饱餐一顿,而是陪着你在这崖顶吹风,那是因为你对我而言有价值。”
“什么价值。”
“你是我十年来,见到的第二个誓死不跪的人。”道格拉斯拔出剑来,指着崖底的那一片辉煌。“那第一个人不在他们中间,也不是像你一样的平民,他是更加低贱的一类人,一个奴隶。”
李佑好奇的道:“那人现在在哪里?”
“他死了,就埋在像这样的一片森林里,估计现在坟头都已经没有了。我看着他死在我面前,如今回忆起来,还像一场梦一样。”说罢,他沉默了一分钟左右,只是对着月光,默默地观察着那柄长剑。“他死的时候,因为厌倦而离家出走的我还仅仅是一个小小三级武士,时间过的实在是太快了。”
“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李佑看向道格拉斯的脸,发现此时的道格拉斯平静的可怕,就是一种鳄鱼潜伏在平静的水面下等待猎物的阴冷。
“我也说不出来,但是我觉得我可以干一些事情。”道格拉斯手一挥,凭空就出现了一只铁盒。“给你了。”
李佑打开一看,盒子里面是一双铁手套,朴素无华,没有任何的装饰。但是他的手刚一触摸到手套的表面,就感到自己的夺天功真气,毫无障碍的就渗入了手套中,就像是进入李佑自身的一个器官。“给我的?”
“对,给你的。”道格拉斯点点头。“你可以理解为我的一笔投资,因为现在的你实在太弱小了,恐怕坚持不到我需要你的时候。”
“你叫什么名字?”李佑收下了铁盒,问道。
“道格拉斯,记住了,休斯顿·道格拉斯。”说罢,他头也不回,拎起盔甲便纵身跳下了山崖。然后顺着山间的风,像一只展翅的大鸟一样,朝着营地滑翔而去。
李佑站了很久,才消化掉这一天间发生的事情。
突然他呵呵呵的傻笑起来,嘴边流出了一串哈喇子,喃喃道:“今天看到的那两个小妞挺正点的啊,可惜没留联系方式。”
此时耳边响起了一个震耳欲聋的声音,正是从头到尾销声匿迹,仿佛被遗忘了的书灵。“你还好意思笑,贫道今天差点就交代在这了!”
吓得李佑好险没掉下悬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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