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选择信任

宁葭一听这话，身形顿了一顿。

        闫舒玉短短的一句话中传达了两种讯息：一是闫舒玉很有可能早就认识莫子谦，因此对莫子谦的名字才未曾察觉到任何怪异之处；二是莫子谦的身份可能很是特殊，以致于闫舒玉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但又忍不住想对她说。

        看着宁葭愣神的模样，闫舒玉没来由心中揪了几下。他狠狠地攥了一下拳头，嘴唇颤抖着将要将喉咙里的话冲出。

        不过想到在下午时，那男子用恶狠狠的眼神盯着他，薄唇一个字一个字蹦出的充满了威胁的话语：“世子，不该说的话别主动多嘴，小心惹祸上身……”闫舒玉在心中不禁又是一阵犯怵。

        心中憋屈不已，闫舒玉只得将希望放在宁葭，希望她能主动开口。

        宁葭在心中思虑了许多种可能，想到莫子谦应该不至于说谎，而他的身世，若是以后想起，他愿说便说；若是想离开，宁葭也不会强留。

        想到此，宁葭面上神色稍稍轻松了些，眼中还是浮上一层温柔的笑意：“小鱼，无论他以前是何身份，现如今你也知道他受伤了，不宜受到刺激。若是他以后痊愈了想走，我也不会强留。但现在，他和我们算是一家人，你是我的朋友，我不希望你们闹不和。”

        “可是他是……”

        宁葭摆了摆手：“小鱼，他是和身份，他愿意说，我再听也不迟。现在天色渐晚了，你确定今日要留下吗？”

        闫舒玉脸上的愤懑之色被隐入愈发黯淡的天色中，他正好还背着光，站在阴影里，宁葭瞧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宁葭伸手拍了拍闫舒玉的左臂，笑道：“好啦，你这身子也不知怎么长的这么高，怎么和莫子谦挤一张床啊。还是听话，跟随仆从去客栈住吧。当然，你想过来就随时过来，娘亲看到你也高兴些。”

        “那你呢？”闫舒玉轻声道。

        “嗯？”宁葭听得不真切，往前更靠近了他一步，忽然又突然想起什么事，问道：“话说，你怎么来京城了？”

        “我……这次上京本来就是将替大墨国来给圣上送些奇珍异宝，听闻你在平安镇，便绕了些路，想过去看看你。”闫舒玉一顿，未几声音又恢复了往常的轻快，宁葭能感受到他的声音的变化，不过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那大概会停留几日？”宁葭又问道。

        “一月有余吧，不过明日开始要前去参加宫中的各种宴会，怕是也不能过多玩乐。”

        宁葭点点头，又道：“那你赶紧回去休息吧，若是有空来，我们自然欢迎。”

        闫舒玉也微微颔首。宁葭又想了想，又道：“之前我说的不再见面，你别当真，我们也算朋友一场，你若是来，我也不忍心拦你。”

        闫舒玉转身的脚步顿了顿，重重的点了点头，又重新迈着步伐，向门外走去。

        宁氏从厨房中出来，院中已然空旷，面色迷茫道：“小鱼哪儿去了，我得给他准备多一床棉被呢！”

        “娘，他回客栈了，您不用准备了。这两个大男人挤一张床算怎么回事啊，他过后还会来的，娘，你放心。”

        宁葭的语气有些不容置疑，宁氏努了努嘴，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当前的家大部分事务还是宁葭做主的，宁氏也不好掺和。不过宁葭既然说闫舒玉会再来，那必然会再来。

        宁葭转身进了厨房，日光暗淡下，莫子谦修长的身影蜷缩成一团，蹲在地上刷碗。

        宁氏应当是顾及到莫子谦现如今体弱，就连洗碗，都给他备了热水。

        他白皙修长的手指拂过粗糙的碗沿，木盆中的热水雾气缭绕，慢慢升腾，尽数绕过他的指尖，在他的指腹分成几股，再往虚无的空中探去。

        宁葭只觉得这一幕有些难以言说的和谐，不免多看了一会儿。

        像是感受到来人的目光，莫子谦抬头，如泼墨般的一缕头发垂在他的细腻的脸颊上。

        在宁葭眼里，这缕青丝竟不显得凌乱，倒给他添了一丝美感。

        见到莫子谦疑惑地望着她，宁葭忽然感受到双颊涌上的一股热意，心跳也快了些。

        她清了清嗓子，说道：“你刷完碗，来我房间一趟，我有事与你说。”

        莫子谦的做事效率还是很快的，在宁氏的声声赞扬中，他敲开了宁葭的房门。

        虽说古代女子的闺房一般不应让人随意进出，特别是男人。但宁葭拥有现代的意识，只觉得有些话不该在外面谈，于是寻找一处安静之处，便是极为重要的。

        而宁氏早就默认了莫子谦是他们家的上门女婿，更不会过多干涉宁葭的决定。

        倒是莫子谦，每一次去宁葭的房中，都会一阵莫名的紧张，心跳急促不已，像是要从胸膛中蹦出来。

        宁葭将人迎了进来，两人在桌边坐下，首先问道：“娘亲和你都喝药了吗？”

        如今虽然两人的身体好不了少，但宁氏多年来落下的病根却还是需要慢慢调理，因此都需要定期去医馆复查取药，每日煎服。莫子谦也是如此。

        莫子谦点点头，又有些不确定地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怕是留下些什么药味。

        宁葭向来不喜中药的味道，因此本就早早在家中的各处放置了自己研制的香膏，以驱散中药的苦味。

        宁葭给他递了杯茶，又道：“你如今，记忆恢复得如何了？”

        莫子谦握着茶杯的手紧紧收了收，眼眸中似乎有波澜在涌动。

        看到他神色异常，宁葭心中又是一阵不忍，连忙说道：“不要想难过的事了，我也不是质问你，以后若是想起了，想告诉我了，再说，好不好？”

        莫子谦的手似是脱力了一般，将茶杯放下，垂在身侧，木讷地点了点头。

        坐于对面的宁葭突然觉得此时问出这些实在有些冒昧，或许是受了闫舒玉的影响，她竟然没有过多思虑便以质问的口吻来询问莫子谦，颇有种极为不信任的感觉。

        “今日你也累了，早些回去歇息吧。”宁葭站起身来，打算将莫子谦送出去，不过座上的他却是一动不动。

        “我……能不能，和你学做一些手工物？”半晌，莫子谦突然开口道。

        宁葭忽地重新坐下来，有些不可置信：“你当真要学？”

        她忽然响起前几日他在外头画的那个糖人，忽然有些忍俊不禁。

        莫子谦重重地点了点头。

        点燃了油灯，静谧的房间中，暖色的灯光轻轻照耀，将桌面上的物品尽数照了个齐全。

        宁葭近期也在思虑着打算做些前世的口红手工物，到时再加上去木工店定制一些模仿前世的口红模具，想必会很受欢迎，奈何还没有时间来尝试制作。

        如今莫子谦提出要做，倒不如也教他做些简单的，也正好试试其中的可行性。

        想到这，宁葭从屋外种植的花中选了几样具有滋润效果的花朵，拿到房中，又取了些蜂蜜，打算教莫子谦做个简单的润唇膏。

        在花瓣的研磨与榨汁过程中，莫子谦的大手在小小的器皿中捣弄，略微显得有些笨拙。

        每一步的制作，宁葭都要忍着笑意来给莫子谦纠正错误。

        “这汁水的量不够，再多取一些……”

        “这颜色明显不对，要拿的是那一样……”

        “拿点蜂蜜，对对对，一小勺就行……”

        “……”

        宁葭的声音时而高亢时而低声细语，莫子谦时而结巴，时而不住道歉……两人的对话尽数随着宁氏慢慢勾起的嘴角，传在慢慢静下来的夜空中。

        翌日。

        小铺堪堪开门，门外已然排好了长长的队伍。

        这一切还是要归功于宁葭昨日与如霜如雪在准备今日的货物时，心血来潮地在店门口粘贴了张告示：购物请排队，文明你我他。

        闺中小物的开门时间不算晚，时间定在了辰时。

        宁葭觉得她的店铺本不是那类需要早期开门的营生，这么早开门，也不过是为了显得勤快一些。

        没想到，才经过昨日，便已经有那么多人来等待着购买了。

        一打开门，门外便熙熙攘攘喊道：“掌柜的，你们今日的香膏可要留给我一份啊！”

        “我先来的，先到先得，大家还是排好队吧！”

        “也不知道这队伍这般长，今日能不能买上，我家夫人还等着我的胭脂呢！”

        “……”

        人声鼎沸间，宁葭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仔仔细细地传进了前面的人的耳中。

        “因小铺商品有限，且一份可用时间长久，为了保证能让更多的人用上小铺的产品，故今日开始限量购买，每人至多买两份，还望大家理解。”

        此声一出，排得稍后一些的人松了口气，排得稍前的人却又是不服气了：“我们银两足够，凭什么不让我们购买？我家夫人还想让我买多一些回去呢！”

        不过，未等宁葭开口解释，排在后面的人早就你一句我一句将这开口的丫鬟骂了个口血淋头。

        丫鬟倒也不是忍气吞声的善茬，又对骂了回去。

        谩骂声、斥责声……一时间闺中小铺门口乱成一团。

        宁葭见场中的事态愈发严重，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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