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行路难3（三更）

“日后好相见？哈哈哈，今天直接把你们结果在这里，以后也就不需要再相见了。兄弟们，上！”杨横天把手一挥。

        最坏的情况出现了，江三心情一瞬间坏到了极点。早知道不那么自负了，还以为自己靠混了几十年的经验能解决。还不如多花几个银子雇佣一些镖队，可能就要好得多。

        在没有任何时间机会交涉，且没有武力作为保障的情况下，自己简直是不堪一击。

        “且慢！”

        赵横天收下的兄弟们早就迫不及待的要冲向车队了，此时一直安静着的文良忽然长喝一声。

        清越的女声在这里一群或狼狈或粗鄙的男子中间显得极为奇异，有力划破由杂乱的喊声围成的空间。

        一时间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停下来。

        江三诧异的看着文良站起来，走出马车，高声道：“赵寨主，可否略微停一停，听小女子一言。”

        “嗯？”赵横天上下打量面容姣好的文良，最终落在她上身中间，目光很是□□裸。

        文良丝毫没有其他女孩被这样打量后的惊慌不知所措或者羞愤，坦然大方：“赵寨主很会识人，又有能力统领这么多英雄好汉，为霸一方多年，是不可一见的绝世英才。”

        不错呀，先把人好好的夸一遍总是不会错的，江三暗暗点头。他可总算可以抽出时间好好观察这个赵横天了。

        “我们确实是第一次行商没错，可是第一次并不代表我们就没有能力。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起点的时候并不能预测接下来会达到怎样的境地。

        “我们江东家是个很有能力的人，自幼零丁，摸爬长大，之所以敢第一次就带这么点儿人就出来闯荡，肯定是有所自持，只是不轻易拿出来用罢了。赵寨主确定愿意冒这个险吗？”文良的尾音上扬，尤其是个吗字，拖的极长，带了些意味不明的味道。

        这话说的很有技巧，即使对方断定我们在虚张声势，怀疑的种子也会被种下，而且生根发芽——不需要长到枝繁叶茂，只要让对方的行动产生一些迟疑，就给一给我们带来很多机会了。

        而这赵横天，根据江三跟他短短的接触来看——他否定了江三一开始粗糙的谎言，说明是会多疑，会转弯儿思考的人。这种人会比平常人更容易陷入这种圈套。

        果然，赵横天听了这话以后皱了皱眉，手在马上按了按。

        江三差点就要激动的拍手喊漂亮了，乘机插口：“赵寨主既然都熟悉这里的过路商人了，肯定在这里盘踞了很久了对吧。看你还很年轻，说不定世代都在这里。这里的手下很多并不是你直接降服的，而是从老寨主那里继承的，对不对？”

        “是，”他明显被吓了一跳，不知道江江三为什么会说这个，下意识的说，“你怎么知道。”

        “你且慢慢听我言，我自然会告诉你。”江三压低声音：“从父辈到你，虽然为霸一方，但是从来没有出去过，对不对？而且你还……”江三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下来，对着赵横天后面别有意味的挑了下眉。

        赵横天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身后的弟兄们，于是哈哈笑了起来：“装神弄鬼，胡说八道。你是在说我们不合？哈哈哈，笑话。”

        “不是说不合，既然是你父亲留给你的，肯定对不会害你，而且他们也很听你的，我是指别的，”江三顿了顿，“还是刚才的话，你没有到别的地方去对不对？取名横天，却只是在固定一个地方对着一些来往的小商贩作威作福，这名字我看早日换了吧。”

        “你！”

        “你接触了呢么多商贩，收了那么多过路费还是现在这样对不对？”

        “你到底想说什么？”

        “说明你之前遇到的都是没用之人！”江三这话说的一字一顿节奏快，声音扬起，：“如果既然之前遇到的都没有什么用处，那何不如尝试一下新的。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年轻人为何要把事情做那么绝？

        “我江某给你一个许诺如何，以后如果江某发展起来了，一定带你到别的地方去，亲手招更多的弟兄，让赵横天横据在更多地方！”

        赵横天这次没有说话。

        江三继续说：“今天寨主抢了张某，就只是抢了一个普通的商队，与之前那么多的商队没有任何不同。今日若信了张某，那就是得到了一个长远的未来，一个属于赵横天的未来！”

        江三一双眼眸紧紧目视赵横天，再接再厉：“赵寨主常年和行商的打交道，应该也明白很多商人的道理，这选择一点儿也不亏。”

        “你刚才问我，我怎么知道你的情况的，那我现在就来告诉你。很简单，你手下那些弟兄们，有很多年长于你，不但如此，很多人的身上有伤疤，新的旧的，这些都象征着时间和经历。而你，没有！

        “还有他们看你的眼神，是很服从，很关爱，是长辈对于优秀后辈的怜惜。换而言之，就是他们完全没把你当成真正的兄弟，没把你放在眼里！”

        赵横天不禁握紧了缰绳。

        “他们因为你父亲而听从你，但不是是你亲手收的兄弟。亲手收的兄弟是什么样的呢？是肝胆相照，是携手共进，是完全敬仰于你！”

        “呵，你怎么知道你说得赵横天能诱惑到我呢，让我信了你这满嘴大放厥词！”

        江三心知对方说出这话自己就成功了一大半。

        他笑起来：“真是少年人气性。

        “为什么，因为周围你带的这些人。为什么不选择长着，那些有着数条刀疤，有经验睿智的人不好吗？你身边围着你最近的那些人，都是你亲手拉拢收服的，对不对？都是你的亲弟兄。”

        “你这年轻人那，在山寨子里长大，绿林好汉的故事从小到大心中肯定灌了不少。”

        “有野心，有豪气，有征服欲，不满足继承父请留下来的家业，想亲手征服一些弟兄。想要展现自己的能力，好男儿，就要自己打天下嘛。从小生活的绿林环境给你这种豪气之心，以此为目标，但是还要接受前人的馈赠，哪怕是你父亲，和你一直以来的期望相背离。耿耿于怀。”

        赵横天手下的弟兄面面相觑，赵横天本人坐在马上已经很不淡定了，他被江三的话挑起了心中一直以来的热血欲望。

        江三温和的笑道：“盛世太平，横天寨主，江某所言至此，现在江某由你掌控，放江某一马如何？”

        这句话明显带着亲近打趣的意味，还有一些些玩味和自嘲。

        将主动权放在对方手上，很明显的给足了一个年轻人有面子的台阶。

        而且一句话收个尾，将江三整段锐利而有攻击性的言论磨平了棱角，滑溜溜的包裹起来，变成了一颗诱人的糖。

        赵横天终究是被拿下了。

        “既然是兄弟一场，那我就地取材，拿好酒与众位兄弟开怀畅饮，当作见面礼好了！”

        谈妥了之后，杨横天将江三他们带回到了自己的大本营中。

        一路上，江三顺着杨横天的兴趣愿望，说了好多话。有千奇百怪但让人热血沸腾的传奇故事，市访传颂的教语训言，还插科打诨的讲了很多事宜的笑话。赵横天听得兴趣盎然，不由自主的连连附和，到了地点的时候，两人已经好的像多年至交一般了。

        赵横天性格豪爽，一旦认了兄弟就很话多，饭席上讨论着那些传奇故事，更在酒精的刺激下重回少年般的发了很多豪言壮语。

        江三没有喝多少，笑着一一哄着。特意为在旁边抱着安安的文良倒了一杯，今天能成功做成，文良有极大的功劳。心中敬佩，一个卖身做奶娘的女子居然有如此胆识，着实让人惊异。

        然后又开玩笑似的哄王二，此时王二就坐在旁边只顾吃饭：“来，喝一个？”

        “不不，不喝。”

        “喝一个嘛，喝一个。”

        “不不，不喝。”

        “真不喝呦？好酒呦，香死个人呦。”

        “不不，不喝，老三弟别逗我了，真不再喝了。”

        江三哈哈大笑，感觉满足了自己某种趣味。

        经过这件事，跟随商队的伙夫们对江三也是敬佩不已，各种马屁拍上了天。

        酒过三巡，寨子里的人和本就大大咧咧的伙夫们喝到了一起，划拳的划拳，猜谜的猜谜，欢闹之声不绝于耳。

        这让处在欢闹中的江三，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另一个人。

        那个一直躲在黑暗里默默跟着他们的少年呀。

        想到他在这么热闹的时候，还是躲在某个冷冷清清，没人看到的角落，没人搭理他，就让江三很闹心。

        大家喝醉了，去睡了，整个寨子里都是浓重的鼾声。混在一起，打出了排山倒海的气势。

        在床上一直等到后半夜，江三估摸着人都睡熟了，才轻轻的爬起来，拎着一壶酒，还有藏起来的吃食，走出去唤：“小黑，小黑？”

        然后在靠着房子的一颗树上找到了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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