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乌江雪1

温荷华离开后各位戚家人就跟着他离开了，他们也有很多事情想请教温荷华，温荷华也要商量带走安安的事情，江三乐得他们都不来打搅让和小黑还有安安。

        无论朝廷还是温家戚家，说到底都跟他可没什么干系。

        他只是被卷进来，如果他乐意了，比如说牵扯到安安，他就会积极参与进去，尽量掌控在自己手里，可是安安的事情已经和大公子商议过了，这时候他不乐意了，他该犯懒时就犯懒了。

        只是期间又见到了文良，哦，不，是温良。

        她和戚与武一样都是旁系，跟着温荷华他们一块儿来，在温荷华走后留了下来。

        她向江三歉意的笑笑，温声解释了前因后果。江三不用她解释早就已经到了七七八八。

        江三上下打量了温良一番，只见她穿着温家长袍，身量高了一大截，上身也不再显眼。通身的文学气派没有了压制全部显露了出来，一举一动间大方端庄，绝对不像个平民女子。

        可恨当初自己居然看走了眼！

        她身边还跟着同样年纪的青年男子，是他的丈夫，可见之前说的都是编的谎，就守在那里钓自己上钩呢。自己直直的没啥想就上钩了，还当她真的是个寡妇可怜，对他多般让护。

        真可气！

        哼哼。

        不过这些都是温家的安排，为了保护自己一干人，江三也不好说什么。通过温良的话，江三还知道了巡查史打破温家的干扰追过来的原因居然还是自己的狼皮暴露了线索！

        当初王二把狼皮送给医馆大夫之后，大夫就拿出去卖，被巡查史人司的人看到了，一下子就循着痕迹追了上来。

        不然巡查史也不会到的这么快。

        ……

        漠文传来消息，府伊上交的折子终于批下来了。一批大夫被征集在城门外坐诊，无恙的灾民可以允许放进城来，城里也安排了灾民的临时收容之地。

        可是这下了一连两天的大雪，城外那些只有棚屋和破布烂衫御寒的灾民，现在终于等到了可以进城，又当如何呢？

        大夫那一关还是天堑呀。

        江三从灵堂回来听过后摇了摇头，感叹那位远在天边，却把手伸到这里的皇帝的做法听起来很明智，实际上很不近人情，可惜了这些灾民。

        不过人人口中的“太平盛世”仍然在被作为打招呼的开头于口中说道，说的多了，不去怀疑自然也就信了。

        除了真正受苦受难灾民以外，平民们并没有多少感觉到哪里不对，现下放灾民京城，并且还细心的派大夫为灾民问诊看病，设立收容所，“皇上圣明、盛世明君”的言论在漠文城的茶余饭后又掀起一波高潮。

        人言可畏。

        然后剩余时间江三又把安安抱了过来，一边逗安安玩闹，一边在房间里守着小黑，哪儿也没去。在午饭过了，临近晚饭，江三不知他什么时候会醒，又不敢去打扰，只能一遍遍的温着饭食，以备那么长时间未进食的小黑醒来能够立刻吃上恢复体力的饭菜。

        左等右等，等到自己晚饭也不想吃的时候，小黑终于睁开了眼睛。

        这次的眼睛有了神采，会说话儿。不像之前，虽然睁开着，但是迷迷糊糊沉静在遥远的世界里，不在这个人间。

        江三连忙把饭菜摆好，请他吃饭。

        看着自己面前在床上架好两张矮桌，饭菜满满当当的摆了两排，少年明显呆了，双手放在膝盖上盘腿坐着，看看饭菜，又看看江三。

        “看我干什么，”江三指指饭菜：“你吃啊，快吃饭。”

        小黑看着面前的饭菜沉默不语，一动不动。

        好像饭菜吓到他了。

        束发的黑带从后面垂下来，软软的贴在一侧脸上，再配合着他纤长的睫毛，看着很乖乖。

        戚家的议事堂里，温荷华仍坐在上首。

        “安安跟着你们去温家？这可真是太妙了！有温家的保护，我们也可以安心了。”

        “大公子居然能为我们戚家做到至此，我等真是感激不尽！无以为报，全凭差遣，绝无他言！”

        温荷华拿着玉佩的手摆了摆，笑到：“荷华已经说过了，温戚本是一体，就应该互相帮扶。各位长辈休要多言啦。既然对于荷华此举没有异议，那我们就再讨论些别的吧。”

        戚家人却抓住一个重点继续说：“是呀是呀，温戚本是一体。想当初咋们两家有过多少联姻：第二十八代戚家族长和温氏直系子弟、还有第三十代，三十六代温家族长也娶了戚家人……其他旁系家人眷侣更是数不胜数，真是亲如一家呀！”他急急忙忙的拉近乎，唯恐大公子说完了话，以后会后悔。

        “咳咳咳！”其他人出声打断了他，白了他一眼。人家大公子说再讨论别的，你怎么在这说这么些没用的呢！真是目光短浅。

        有人开口问：“那位厢房里的恩公，大公子说他是小姐的人，可是我们从未听说过此人，是怎么回事？”别人总不会比自己家里人更了解自己家里人吧。

        温荷华点点头：“之所以判断他是小姐的人，是因为当初在大堂上我一眼就看出来他其实是巡查史的隐杀……”

        “什么！巡查史！隐杀！”温荷华此言一出，顿时激起一阵激烈的喧哗声。戚家人经过这一场战，早就对巡查史恨透顶，谁想到最后保住他们的，居然是巡查史的人！还是传说中巡查史专门养的杀人机器：隐杀！

        听着座下一片哗乱，温荷华双眉微蹙。

        还好这时有人还算镇定出声：“是小姐在巡查史收服了他为己用么？”

        温荷华道：“隐杀培育条件极为苛刻，他们确实不同于常人，不过并没有大家想的那么严重。戚小姐大才，在巡查史多年，收服那么一两个人却也很正常。当初荷华看出他的身份，再联想他出现的时机，才推测他是小姐的人。至于其中变故具体如何，我也不曾知晓。”

        部分戚家人了然点头，心中对小姐更加佩服的五体投地。心中已经开始猜想，小姐是怎么一步步收服这位巡查史隐杀，并将他留为己用的。

        可是到底，小姐也未逃脱巡查史的魔爪，他们心中更为愤恨。

        可是有一部分激进的人还在愤愤不平：“怎么能让巡查史的人待在戚家！”

        “隐杀，那不就是高强的刽子手嘛，这种人怎么能信！”

        温荷华温朗的声音盖过这片嘈杂：“无论如何，他好歹是保住戚家一次。还是戚家的恩公才是。”

        “他既然能叛出巡查史一次！以后就能背叛小姐！这种人留不得。”

        “那个江三挡在门外不让我们进去，我还没好好观察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

        这阵因为隐杀而出的骚乱好容易才平息下去。

        “巡查史这一次确实是退出了，可是皇上会怎么想？大公子动用了见命兵马符，那是先帝赠与的，皇上接下来会不会以此开刀？”戚家有人问。

        “圣上谨慎多疑，很重视名声。这次巡查史忽然围剿戚家，未免给百姓造成不好的影响。虽然巡查史名义上说是凭借密令能直接抓人，可是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肯定也渐渐会给出一个交代，以塞人口，这需要时间。温家用见命兵马符拦下了巡查者，这时全漠文百姓都看到了的，他断然不会立刻再次出手。毕竟见命兵马符是先帝留下的，上面包含着开国的情分，圣上是不愿背个不孝不恩的帽子的。”

        “哦——”众人长舒了一口气。

        “但是皇帝绝对不会就此罢休，一定还会有别的打算。”

        众人的心又再次提了起来。

        “不过皇帝要怎么做，现在为时尚早，还看不出端倪，我们在明他在暗，我已经安排温家各处门人，收集信息，待我们整理完再议。同时，我们也借着书坊，学院的力量，来抵制朝廷近些年逐渐散布于世间对于温戚二家声望的诋毁和蚕食。”

        此番会议，温荷华和戚家人商量好接下来的行动。

        戚家人明面上已经和朝廷撕破脸，你对我不仁，我便对你不义。所以大可更加肆无忌惮。钱当废土一般的愿意花出去，招那些江湖中见钱不要命的高手能人看家护院。同时着手干预墨朝经济，要搅得官场上经济来往废弛，叫它今年税收不上去，俸禄发不下来。

        朝廷中的官员，在除了俸禄以外，哪个手里不在语序范围内沾着无数金钱交易？不然怎么能养得了一家子人，怎么向上级交际应酬？戚家如果从这方面打入，必将引起打乱。

        只是经济之事，多如乱麻，当下的交通不便，传信手段不发达，若要施行，造成无法估量的效果，还需要一段时间。

        “放心，有阿信在，一定没有问题。他是继小姐以后不世出的天才。虽然性格嚣张乖戾，不通人情了一些，但是交给他事情做，还是很可靠的。”

        温荷华扫视了全场一圈，并未见到他们口中称为戚信的少年，不禁皱了皱眉。

        怎么，有那么多事情要拜托他，却不叫他来参与会议，难道要事后再告诉，岂非多此一举？难道是觉得年纪太小了些，不放心？

        ……

        江三看着小黑发呆，不明所以，蹭到他旁边坐下。

        小黑往旁边闪了闪，躲到了影子里。

        江三问：“怎么不吃呀？是不是不喜欢？”

        小黑犹豫了一下，摇摇头，又点点头。

        江三想了想，是不是不习惯在别人面前吃饭？对了，他以前吃饭都是和平时一样躲起来的。

        念及此，他立刻说：“讲完了，那我出去溜溜，你慢慢吃。”

        少年立刻抬头目光跟着他，可是江三已经一溜烟出去了。

        江三在外面溜达一圈回来，开门见到一人一桌和满桌饭还是那样对坐着。

        江三立刻扑过去，手指一摸碗碟，不由自主的大为心疼：“怎么不吃呢！饭菜都放凉了！天呐！”

        江三又想了想说：“你是不是没见过这样摆着菜，不知道这是什么菜呀，那我念给你听吧。”

        江三看到他点头了，就开始热情洋溢的介绍这些菜：“这是糖醋排骨，这是青椒红烧五花肉，这是豆芽菜……”一边说着一边把饭菜往前面推了推。

        小黑听着他说，每听一个菜名，都轻轻点点头，像个一本正经的认真学生。

        听完后，才拿起筷子，小心翼翼的吃了起来。

        江三不得其解，于是不再思索。

        看他吃着饭，江三坐在旁边说话。

        “跟你说个故事哈。听说以前有个朝代，很多男人都喜欢抹粉，整天打扮自己，手不离粉。官员们怎们能整天花时间涂脂抹粉呢，这很影响朝廷办事效率啊，有一天，当时的皇帝为了禁止这种行为就下令了，每天上朝都要检查，不许抹粉！脸白的要拦在外面，不许上朝。”

        他拍了拍小黑：“如果你是那个朝代的官员，肯定要激烈的反对这条命令了。”

        “为何？”小黑黑漆漆的眼睛看着他。

        “因为小黑天生脸就是雪白雪白的呀！像涂了粉的小白脸……哈哈哈哈哈。”江三话还没说完，就自己笑倒了。

        小黑大概不知道“小白脸”一些不好的意思，江三也绝无此意，看他笑得这么开心，也觉得好笑，黑眼睛弯了弯。

        很好逗嘛！江三再接再厉：“从前呐，有一支商队，他们跋山涉水的送货。有一天，这支商队一起吃饭。商队总共二十个人，却准备了二十一份饭，大家都各自吃各自的，结果吃完饭，却没有一份多余，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有人多吃了一份。”

        “错！因为商队头头管着所有的饭菜，有一份被他藏起来，偷偷投喂给路上捡来的、暗地里悄咪咪跟着他的小黑——猫了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江三又笑成一团。

        少年果然很好哄，联想到了自己，也跟着笑，筷子举到嘴边都忘记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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