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贾敏见贾母兴致不高，心里不明白。但是今儿头次见面，也没多说什么。就把这事儿揭过去了。

        倒是黛玉，见贾母似乎不喜欢明溆，十分不解。但是她聪明，自然不会多问，只是心里到底是埋下了一事。

        王熙凤这次倒是没有迟到。好好的跟着王夫人邢夫人在上房迎接。黛玉言语间细细打量了三人。态度都还算热情，但是王夫人明显和母亲有嫌隙。而邢夫人则是没眼色，偶尔惹贾母不高兴，还要王熙凤来圆。

        这位琏二嫂子瞧着是个精明人，但是在自家面前精明的坦荡，倒也不让人觉得不舒服。倒是这位二舅母王夫人，明显压着一口气，演戏般的逢迎。

        贾家的三位姑娘，迎春探春惜春，见了黛玉也很是亲昵热情。黛玉见了这么多姐妹，也聊得挺高兴。

        正聊着姑苏的风土人情，贾宝玉来了。

        这贾宝玉依旧是定定的望着黛玉，说这个妹妹我曾见过。黛玉却是心里被什么冲刷洗涤过一般，对这个人毫无所感。故而贾宝玉上前跟她说话，她有些羞恼，男女七岁不同席，这位表哥是要做什么。

        贾敏瞧着也有些不满，但是见贾母开心，忍着没有多说。

        “妹妹表字是？”

        “无字。”

        “不防我送妹妹一个字……”

        贾敏听到这里皱起了眉头：“好了，黛玉的字是要等她父亲起的。”

        贾母原本乐呵呵的看着两人聊天，见贾敏横插一杠，心里不以为然，但是还是顾及女儿的心情，道：“宝玉，既然你妹妹的字你姑父有思绪，你就别问了。”

        之后黛玉就寻了个由头靠在了母亲怀里，不再同宝玉说话。宝玉想亲近这和神仙一样的妹妹，但是又畏惧姑母，不敢上前。只能远远瞧着黛玉，又和三春说笑。

        王夫人此时心里已是不悦。这个小姑子当年就看不起自己，今儿还敢呵斥自己的宝玉？宝玉愿意给林丫头起字那是她的福分，她竟然还不领情，真是欺人太甚。心里这样想着，脸上也带出了几分不忿。

        邢夫人此刻倒是看好戏一般，只瞧着贾敏和王夫人不对付，她那看热闹的表情都藏不住了。

        贾母见两个儿媳这般上不得台面，恼怒又无奈。一会儿还要提那事儿，现在得罪敏儿，这两个儿媳妇是不是傻？

        一时间长辈这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宝玉和三春还在笑闹。

        正在这时候，就听见小丫头来报：“薛姨妈和宝姑娘来了。”

        贾母笑着说快进来，贾敏却是愣了一下。

        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还当是谁呢，就是她家二嫂子的亲妹妹。

        贾敏扬了扬眉毛，还是站起来迎接。

        很快一位中年夫人和一位面若银盘，眼如水杏的姑娘进来了。

        只见那宝钗纤秾合度，温婉可亲，举手投足间更是一副大家风范。见她来了，三春都上前迎接，黛玉便也上前见礼。

        黛玉刚走过来，那薛姨妈愣了一下，就拉着黛玉的手道：“不愧是老太君的外孙女，相貌如此出挑，宝丫头都要被比下去了！”

        这话说得，众人不免拿两个女孩比较一番。贾敏心里不舒服，还是道：“哪里的话，我早就听说宝丫头最是出众，今日一见，果然不俗。咱们家的姑娘们都是极为标致懂事的，想来一定能更相合睦。”

        薛姨妈眼底闪过一丝什么，点头应是。心里却想着，这个贾敏还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自己想挑起黛玉和宝钗的比较，她就把家里的姑娘都夸了一遍。这话说得，又体面又周到，竟把自己压得说不出话来。偏偏老太君还被哄得极为高兴。

        ……

        林如海拜见过贾母以及贾赦等人，就先去了林家找好的宅子。

        你道这宅子在哪？竟就和明宅一条街的。贾敏和黛玉没跟明家母女说，想着给明溆一个惊喜。

        这宅子没有明家那么大，但胜在精致，被林家之前的管事打点的如同江南一般。

        贾敏和黛玉自然是留在荣国府吃接风宴的。中午这边摆了好几桌，贾母，邢夫人王夫人，贾敏黛玉，宝玉和三春姊妹，加上李纨与王熙凤，还有薛姨妈和宝钗。

        宴席中间大家举杯敬酒，觥筹交错。黛玉只是在母亲身边喝茶，偶尔和三春宝钗玩笑。依旧不理宝玉。

        偏偏这宝玉，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惹得这个新来的妹妹不喜欢。他天生痴顽，这次因着这个，也有些没精打采。

        贾母眼见这席间气氛不算热烈，但是该开的口还是要开。

        如今元春封了娘娘，他们家造省亲别院，里头大大小小三十多组建筑。虽说之前地皮用了会芳园的，省下一笔钱，但是现在还是十分吃力。贾家向来铺张，哪里存的下许多钱财，这次建省亲别院更是掏光家底。王熙凤，王夫人邢夫人，还有贾母，心里跟明镜一样。

        邢夫人心中恼怒，二房的女儿省亲，花的是整个贾家的钱财。日后大房继承家业，不就是一副空架子？但是孝字大于天，贾母偏袒二房，他们又能如何？

        贾母此时哪里顾得上大儿媳心里的小九九，她只想着自家女婿是巡盐御史这样的肥差。薛家那里则是皇商。从这两个亲戚手里借上那么一百万两，不就手里宽泛了。

        不知是谁开的头，席间大家说起了娘娘省亲的事。

        “大小姐封了娘娘，这是咱们亲戚骨肉的荣耀。咱们能少的了好处？今儿娘娘颇的圣眷，还能回家省亲，咱们自然是要建别院来接待的。”王夫人一边笑着，眼里有一两分得意之色。

        贾敏听出话里不对味儿，没接话。薛姨妈见自家姐妹这样说，也只能先笑着点点头。

        贾母看了王夫人一眼，王夫人忙接着道：“娘娘回来省亲，咱们亲戚都要沾光的，不如大家一起建这个别院？日后娘娘那里，咱们也好同沐恩泽。”

        贾敏在心里冷笑一声，还道是要做什么，原来是借钱！偏偏借还不好好借，说的比唱的好听，什么一起建！

        薛姨妈则是笑着，心里还在思索。

        贾母这时候说话了：“这话说的在理。咱们亲戚本是一体的。有事应该共进退。若细论起来，一家也能建这园子。只不过咱们一起建，娘娘见亲人和睦，齐心协力，一定会高兴的。”

        贾母这边说着，王夫人则是扯了扯自家姐妹的衣角。

        薛姨妈只能笑着开口道：“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大小姐封妃，我们理应祝贺，一起建园子，也就当是贺礼了。只是待我回去和蟠儿商量一下，我们孤儿寡母，不知能拿多少。”

        贾母面色好看了一些。看戏看够了的贾敏也道：“二嫂子既然提了这事，咱们没有不搭把手的理。只是玉儿的父亲向来为官规矩板正，家中也不知能拿多少。也需要我回去和他商量才是。”

        见两家都松了口，王熙凤此时又插科打诨，把气氛活络起来。席间你来我往，倒是似乎没提这事儿似的。

        用完宴席没多久，贾敏就带着黛玉离开了。贾敏离开前，看着已经白发苍苍还要拉下脸来出面帮忙借钱的母亲，心里一阵悲怆。终究是亲骨肉，她嘱咐了母亲好些话，才带着黛玉离开。

        回到了自家的院子，林如海已经打点的很好。贾敏回来确是眉间带着愁绪。

        “玉儿，你母亲这是怎么了？”林如海脸色严肃起来，难不成是在娘家受了欺负不成？

        黛玉何其聪慧，之前在一边听二舅母说话，早就明白了。

        贾敏忙道：“让玉儿去歇着吧，我来和你说。”

        黛玉安慰母亲一番，便带着云雀和雪雁去了。

        李嬷嬷让丫头们帮贾敏更衣。换了家常衣裳，贾敏才坐在椅子上和林如海说话。

        “今儿二嫂子言语之间，有向咱们借钱的意思。”贾敏无奈道。

        “借钱？不应当啊，难不成是为了那园子？”

        “正是呢。依我说，建不起这样奢靡铺张的园子就不要建，非要打肿脸充胖子，只为了面子上好看。如今建到一半许是吃力了。就说了要亲戚一起建。这钱，估计是只借不还的。”

        “唉，如今岳家虽说正是鲜花锦簇，烈火烹油的时候，但是也不能为了脸面掏空了内里呀。”林如海摸着胡须，感叹道。

        “谁说不是？可母亲不知为何，只顾着娘娘的荣光，还帮着二嫂子说了几句话。母亲这么大年纪，还要这样豁出面子，我看了实在是难受。”贾敏眼睛有些红。

        “这样吧，既然岳母都开口了，咱们就拿些出来。咱们只有一个女儿，定是要给玉儿多留些钱财傍身的。这次也拿不出那么多。不如就拿出五十万两，想来也说得过去。”林如海拍了拍发妻的肩膀，轻声安慰。

        “也只能如此了。可我担心，母亲这样溺爱二哥哥，这样看重娘娘和宝玉，只怕……”

        夫妻两个感叹一番，也是相顾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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