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里间的宝钗静静听着两人的谈话，心想这五十万两银子一出，自家和贾家算是绑在一起了。自己和宝玉……

        一边的莺儿一脸的喜色。

        宝钗出了一会儿神，又开始动手理手里的丝线。

        ……

        另一边贾敏出了荣府大门，就连忙回了自家。这时候黛玉正和明溆一道儿等着她呢。

        两人原本在自己院子的小花厅里。听见丫鬟报贾敏回来了，两人急急忙忙去了贾敏房里。

        “母亲，怎么样了？”屏退了下人，黛玉小心问道。

        “这白给的二十万两，算是堵住了我那二嫂子的嘴。”贾敏坐下拿起茶杯润了润口，答道。

        “那就好。”黛玉放下了心，但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眉目间有些不忍。

        贾敏却是看向了明溆：“阿溆帮我多谢你祖父，若非他提醒，我可能真就答应了我那二嫂子的要求了。”

        “祖父一向赏识林叔父。而且婶娘和玉儿这样照顾我，应该的。”明溆微微一笑，“只是婶娘要谨记，和贾府可以有亲戚往来，情面走动，但不能有放在明面上的利益纠葛。就好比这省亲别院，如若婶娘答应，就是林家被拖入了深渊。不答应，那就难免落人口实，亲戚不睦也令人起疑。说不定还会打乱了上头的计划，打草惊蛇。故而这次这二十万两，其实也是让林家避免贾家的牵制，也算是破财免灾。而且以后再有什么事情，贾府也不好意思再开口提过分的要求。这贾府兴建省亲别院，没个几百万两是不行的，估计除了薛家，贾家还找了别家来‘共建’呢。到时候消息传出去，这几家算是绑在一起绑牢了。”

        “可不是，其中必定有我那二嫂子的娘家。”贾敏越听明溆分析越后怕。

        这次虽说林家逃过一劫，但是贾敏瞧着自己从小长大的家即将覆灭，哪里能好受？别人不说，就是贾母，她也割舍不下。只能在心里盼着上面能对女眷网开一面，到时候或许还有救。

        到底这事让贾敏并黛玉心情沉重，明溆也没多劝。这事儿不是她们所能抗衡的。

        不过，明溆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

        “想必此时林叔父也知晓了。还请婶娘提醒叔父，与贾家男丁之间也少些关系往来，面上过得去就好。原本这事儿该我母亲来说，但是这时候她不在，就由我来告知婶娘。”

        瞧着明溆似乎有话要讲的样子，贾敏也提起了精神。

        “听闻玉儿幼时有一位家庭教师，名叫贾雨村的？”

        “是有这么一个人。只是后来他复职为官去了。”贾敏思索一阵，想了起来。

        “此人若为官，你们瞧着如何？”

        “才能学识是有的，为人也无不妥。”黛玉心思赤诚，一向在家里不知道那些事，看人也是尽往好处想。

        贾敏却皱起了眉头：“我瞧着，这人却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平日老爷倒是没说他什么不好。可我却听说他当初新官上任，就纳了人家百姓家的丫鬟。那丫头只是在门前卖线，就被他……”

        贾敏这话没有说完，明溆和黛玉也大概知道是什么意思。

        明溆却是笑了：“婶娘却不知如今那贾雨村来了京城任职。那薛家长子薛蟠打死了人，就是找的他息事宁人。”

        “什么？”贾敏只以为自己家里人糊涂，没想到薛家则更是无法无天了。

        原来这贾雨村这次没了和黛玉进京的机会，等了一年才重新复职。但他善于钻营，很快就又勾搭上了同宗的贾家。如今正在京城为官。那薛蟠来京中送妹妹备选，却看中了被人贩子拐走养大的香菱。人贩子还是把人卖给了两边。那薛蟠死性不改，依旧把另一边的买家打死了。

        事情到了贾雨村那里，他自然是要帮着贾家和薛家掩盖一切。只是不知这次还有没有那门子提醒他，香菱就是恩人甄士隐的女儿甄英莲。

        明溆隐去甄英莲的身世，只说了这件事，贾敏一阵唏嘘。

        一边是可怜那被打死的买家，一边就是难过为何自家哥哥要助纣为虐了。心里对于薛家也是要避之不及。

        明溆说起这贾雨村，是明白贾敏就如同她另一个母亲，不用避讳自己的消息来源。另外就是想让林家以此为戒，万万不可惹上事端。官场凶险，想来林叔父听了，自有一番道理。

        三人聊了一会，贾敏便让黛玉带着明溆去玩，自己又忙着家里的事务。

        黛玉和明溆走到她的屋子，就嘱咐道：“姐姐能预知的事情可不能乱说。我母亲就罢了，其他人，姐姐一定要小心。”

        “那是自然，你不必担心。我一定注意。”明溆坐在书桌旁，端详着黛玉的饰邢窑盘桐木笔架，拿起了支笔在纸上随意写字。

        明溆心里走神，没想到自己写出了“英莲”两个字来。

        “姐姐在写什么？”黛玉好奇道。

        明溆叹了口气，道：“我刚刚说的，并不是我梦里的全貌。只不过大概脉络罢了。”

        黛玉听了便问。两人自来无话不谈的。明溆便也说了出来。

        包括那甄士隐如何帮助贾雨村，甄英莲如何被拐，甄士隐如何出家，贾雨村纳了恩人的丫头娇杏，还有那香菱就是英莲等等。

        黛玉听了，许久不发一语。她此生，父母疼爱，家世清贵，还有明溆这样的好姐妹。她被保护的很好。听了甄家如此艰难的命运，实在是为之难过。

        “姐姐，我还见过那香菱一面的。那次外祖母那里，薛家姐姐身后的丫鬟，眉间有一点胭脂记的，想必就是她了。”黛玉说着，红了眼眶。

        黛玉这几年从没有这样难受过。

        明溆抚着她的肩膀，想起书中香菱向黛玉学诗，黛玉认真的样子。如今她这样为只见了一面的人难过，可见黛玉的真情赤心。

        “好了玉儿，世上不如人意的事有许多呢，咱们能帮则帮，不能的，也不要太过沮丧，是不是？”

        明溆温言安慰，黛玉难过了一会儿，也就缓了过来，轻声道：“姐姐，我觉得，自己真是有幸。”

        明溆笑着揽着她，没有说话。

        明溆最近和黛玉见得不多，因为马上就要过年了。

        当今圣上二十六那天封玺。故而明老太爷和大伯父的假期也从这一天开始。

        明溆和二堂姐明薰儿日日陪着祖父祖母，一家人其乐融融。

        “祖母，今儿个我和二姐姐依旧在您这边吃饭！您开心吧？”明溆挽着祖母的手，笑道。

        “你们两个粘人精啊，就不能让我清静清静！”明老太太嘴上嫌弃，手却是握紧了明溆和明薰儿。

        明老太爷在不远的书房案前写字，听见她们笑闹也时不时露出微笑。

        明老太爷的书法是一绝。除了名师大儒，还在学子之间饱受赞誉。正值佳节，明老太爷除了要写家里的楹联福字，还打算写几幅送人。

        这边明溆还在跟明薰儿说，一会儿要出去取些梅花上的雪，收来煮茶喝。

        正在这时候呢，就听见一位嬷嬷来报了：“老太太，大姑娘来了。”

        明溆来了一个月了，这还是第一次见这位大堂姐。她连忙站起来，想着出门迎接。

        明老太太听了也高兴，但还是拉着明溆笑道：“不必接她，咱们就坐着！”

        正好此时一位身着朱红色云气茱萸纹衣衫的美貌少妇从丫鬟打着的帘子后走了出来。进了屋一边让丫头帮她解开斗篷，一边笑着道：“祖母，我今儿个冒着雪来看您，您倒好，左拥右抱在这暖和屋子里，还拉着堂妹不让她迎我！”

        明溆连忙上前拜见。原本姐妹见面是不需要行大礼的，可这位堂姐，不但是明家长房的嫡长女，还是皇帝的弟弟八王爷的王妃。

        明溆礼还没行下去呢，就被明君儿扶了起来。

        “好了好了，逗你的，一家人哪里需要这样生分！妹妹快坐。”明君儿言辞之间尽是爽利欢快。

        “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说笑了几句，明老太太就问道。

        “眼下就是年关，我忙着王府的事儿，原本想着年前就不来了，正月来拜见长辈是一样的。但今儿个，我却少不得要来报信儿了。”明君儿身为王妃，言谈举止，虽然随意但是不逾矩。

        “报信儿？”明老太太有些不解。

        “正是呢。前儿我去宫里见太后娘娘，说了些家常。她老人家听说阿溆来了，非说要见一见咱们家的女儿们。让我正月初一带上这两个小丫头入宫呢！这不我就赶忙来告知一声，你们提前准备着，略学一学宫中的规矩。”

        明薰儿愣了一下，接着就有些害羞。

        原来这位太后是当今皇帝的生身母亲。母子二人感情极好。本朝皇后早逝，皇帝还把太子交给太后抚养。这是皇帝对太后的信任，也是给太子找了依靠。由此也可见皇帝太后毫无嫌隙了。

        太后一般不会召见官员们的女眷。只如今宫里的皇子不少都到了议亲的年龄，此次名为召见，实为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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