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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26章


回到大殿后,直到宴会结束,太子依旧没回来。

        我与几个命妇说着话,被拥簇着送到了午门外,马车已经停靠在那儿。

        与她们一一谢过道别后,我提着裙子便上了马车。

        月桂这才隔着帘子小心翼翼问道:“娘娘,主子爷这是……”

        “他应该一会儿便出来了。”

        只是没想到可在门口等了好半晌,直到周边停着的马车均一一驶离后,依旧没等到人出来。

        雪却见着越下越大。

        小贵子这时气喘吁吁从皇宫里小跑了出来:“娘娘您在这儿呢——主子爷有要事耽搁了,说是让奴才先送您回去,不必等他。”

        许久,我才恍惚听见自己的声音轻轻说了句:“回吧。”

        行车回府的路上,我百无聊赖地趴在车窗上看着外面的景象。

        正经过一片街区集市,虽然是三十晚上,大约为了生计,稀稀疏疏的也有几个商贩子摆着摊,不过生意并不太好,眼瞧着他们也将要收摊,各自归家前,互相合了袖子作揖说着吉祥话,嘴里冒着白气。

        马车很快行过了集市,正拐过街角,忽然像是撞上一东西,停在了路中间。

        “为何突然停下?”月桂皱着眉出声问道。

        小贵子在车外跟着车夫急急耳语一番,才忙不迭隔着车窗谢罪道:“奴才该死——娘娘,这雪太深了,车轮撞上石头折了轴承,一时半会儿没法子动,奴才这便回去赶辆新车过来——还望娘娘赎罪,在此稍等片刻。”

        我掀开帘子,环顾四周,思索片刻问道:“此处离府邸还有多少路?”

        “回娘娘的话——还有两条街过去就到了。”

        我点点头,让月桂扶我下车:“那便不必再取新车过来了,这路不多,月桂陪本宫走回去便好,倒是你们快些把这马车处理了——明日还有迎春神的仪仗,莫要把路挡了。”

        小贵子有些傻眼,但见我神色认真,也有些急了,抓耳挠腮地嘴里念着:“娘娘莫折煞奴才,这雪这般大,还是等奴才回去取了车回来接娘娘。”

        “你们这一来一回要花多少时间?“我摇头不认可一笑,“今日是年三十,本宫可不想留你们下来,你们也早些回去歇下,见见亲人,说说话也好——月桂,给赏钱。”

        月桂“诶”了一声,从荷包里取了几颗金瓜子分别递到他们手上。

        马车夫立刻就喜色满盈,跪地连连磕头接了过去:“娘娘万福金安,来年一定顺风顺遂,心想事成。”

        小贵子有些僵硬接了过去,仍磕磕巴巴坚持道:“娘娘,这奴才也不好跟主子爷交代——”

        我无奈一笑,没再理他,径直往前走:“月桂,我们走吧。“

        “哦。“月桂也有些发愣,但很快回过神,瞪了小贵子一眼,然后连忙举了伞跟上我。

        我挑着靠近马路边上的小道慢慢踱步回去,月桂举着伞跟着我后面。

        天上雪落纷纷,各家各户的房屋窗户都挂着大红灯笼,红色的烛火并不明亮,只是在夜里轻轻照着幽暗的一角。

        街道无人,整个忽然静下来,但我隐隐约约能听见风里传来的欢笑声。

        这时,不知是哪家大户点起了烟火,“咻”的一声声冲上了夜空,在我身后绽放开来,团团簇簇,繁花似锦,然后又迅速在空中熄灭。

        我抬头,看着天上落下的雪,忽然停住脚步。

        月桂啊

        娘娘,我在呢。

        这时间真是过得快啊,你说怎么把人都走散了?

        她看着我忽然捂住嘴,把头扭开了,最终只说了句

        娘娘这是,心里太苦了……

        这一夜大雪,下了一整夜。

        第二日起来,便瞧着院里都积着厚厚一层。

        大年初一,按往例,文武百官、皇子皇妃当进宫面圣朝拜,承沐圣恩,贺颂新年。

        因此天还没亮,我便打起十二万分精神起床梳妆打扮。

        月桂给我理着发髻,附在我耳边轻声道:“太子爷昨夜回来歇在抱厦里的,说是怕扰了娘娘的觉。”

        我侧头看了眼旁边的耳房,点头应过,收回目光:“梳妆罢。”

        上粉、描眉、涂胭脂、点唇、抹三白、贴珠钿。

        换上象征太子妃身份的深青织翟纹九等朝服,袖口衣缘均饰以红色缘边,缀以织金云凤纹,领口装饰黼纹,蔽膝同下裳色,装饰翚翟纹二等,同饰织金云凤纹。头戴九翬四凤冠,脚踏三珠同制青袜舄。

        我看着镜中装扮极尽华贵奢靡的女子,这就是太子妃的气派,也会是未来将母仪天下的凤后。

        只是万人之巅,也是无人之地。

        悲欢嗔恨,皆须藏匿。

        “娘娘,到时候了。”门口候着宫里来的内侍隔着帘子提醒道。

        我抬起手搭在月桂的臂上,慢慢挺起背走了出去。

        进宫后,我们随着仪仗到了大殿。朝中文武百官已经立在大殿的外面。

        我与李瑾一同举着玉圭,领着一众皇子皇妃立在内殿前候着。

        内侍依次唱报完章词后,礼乐奏响,圣上身边的大内侍弓着身子领了旨,快步走到大殿外,代宣圣上的新年贺词。

        一众大臣三跪九叩跪谢圣恩后,便有内侍分发好早已备下的年礼,以彰圣恩厚泽,再依次赐下圣茶,叩拜跪恩后,才算是结束了正旦朝拜之礼。

        大臣依次退下后,皇子仍需留下,随仪仗到后宫依次拜见贵人娘娘。

        我们先去了皇后娘娘的含元殿。

        因着正旦,大殿较平日布置得喜庆,还点了暖香,皇后娘娘巍然正坐主位上,着一身织金凤纹大红竖领宫装,头戴一圈白色貂毛卧兔儿,面上难得见上了浓妆,点了丹唇,只是如此华贵却衬得人反而更消瘦些,眼窝处盖了粉白仍隐隐透出一圈暗色深凹来。

        下首分坐着另外几位宫妃打扮的贵人,或华贵,或清丽,或婉约。

        “儿臣见过母后。”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不必多礼,快起来吧。”皇后娘娘脸上微微扬起了些笑意,朝旁边的宫女吩咐道,“元紫,把备下的年礼拿上来。”

        我与他前后起身,又朝着旁边的几位宫妃略行了礼,然后坐在旁边的座上,便有宫女上前将准备的年礼呈了上来,是一对儿玉如意并一盘雕刻精细的金锞子。

        宫里的年礼并不讲究金贵奢华,只因是上面的贵人赏的,便沾了荣恩,寓意着新年鸿运的好兆头。

        如福躬身上前接过后便呈着退到身后。

        “儿臣谢母后。”

        “臣妾谢皇后娘娘恩典。”

        “娘娘正念着太子、太子妃呢,这便到了,果真母子还是心有灵犀。”右下首的一位水蓝色宫装的贵人先开了口,眉眼温婉。

        皇后娘娘侧头看了眼李瑾,这才笑着换了话头朝那宫妃开口:“怎么没把琪哥儿叫来?前些日子还念着他皇兄呢。”

        “前些日子念书被太师管得严,这几日得闲了,可不就想着去哪儿撒欢去?他整天念着要找小十一玩儿,逮着空便去刘妹妹那儿。”她说着话,含笑看向旁边一妃色宫装的女子。

        刘嫔爽朗笑了笑:“我家那个是个闷葫芦,琪哥儿过来,带着他活络活络,说说话,倒也让我心宽些。”

        几个宫妃说到孩子这块儿,便止不住话头了。

        “是我来迟了——”

        贵妃娘娘面容含笑款款走了进来,朝皇后盈盈一拜,便走到了左上首空着的位置前,身后跟着的几个宫女忙上前接过她手里的兔毛暖手抄,又解下她身上的香色斗纹氅衣,露出里面的一身彤色织金如意云纹暗花宫装,外罩一件八团喜相逢厚锦镶银鼠皮披风,头戴点翠洒金云形步摇,并点翠红宝石翟冠,最是当得起贵妃这一“贵”字。

        座上的几个娘娘在她进来时就敛了神色纷纷起了身,朝她依次行过礼:“见过贵妃娘娘。”

        她笑眼盈盈抬手虚摆了几下:“妹妹们不必多礼,都起来罢。”

        “谢贵妃娘娘。”

        她目光流转过来,朝我们看了过来。

        我与李瑾朝她行了半礼,她笑着略点了头当作应过,然后佯装叹气的口吻:“果真还是皇后娘娘有福气,太子哥儿最是个孝顺的,刚下了前朝就来见娘娘了——这比起来呀,我家老四实在是个不成器的主,至今儿都还没见到个人影。”

        也不知怎的,贵妃来后,刚刚还热络的花厅,忽然就平白空顿了片刻。

        贵妃似乎并不在意这些,气定神闲地喝着元紫端上来的茶。

        直到皇后娘娘神色如常地朝她开口问了几句好,又问了四皇子几句“好不好“,这氛围也才微微软和起来。

        因着还要去太后娘娘那儿,我们又坐了一会儿,答了几句话,便起身行礼告退了。

        皇后让元紫送我们出含元殿。

        临走前,立在门前,元紫又跟李瑾问了几句寻常。

        我听着两人语气透着熟络,倒比方才跟皇后娘娘说话还多了几分亲近。

        话到尾声,元紫忽然开了口:

        “入了冬,娘娘身子不大好,夜里总咳嗽……瑾哥儿若是时常来看望下娘娘,娘娘最是开心不过的——”

        她瞧着他神色,微叹了口气,低声道:“哥儿莫寒了娘娘的心——”

        “元姑姑照顾好娘娘便好,我不出现在她这儿,她好得快些——”李瑾神色平淡,语气不耐地打断了她,转身便要走,“太后娘娘怕是要等得急了,姑姑先回去吧。”

        李瑾拉着我便快步走出了含元殿。

        一路上,我侧头看着他紧珉的嘴唇,便知他心里也不痛快。

        也不知李瑾与皇后娘娘之间如何就这般不可调和了,毕竟是母子,怎会如此生分似外人?

        只是我暗自瞧着他这幅神色,反叫我想起儿时母亲生了小妹妹时,自己既希望母亲抱我又故作冷淡推开她的样子。便知他也全然非面上表现出来的冷淡决绝。

        我觑了他一眼,犹豫着还是开了口:“毕竟是你母后,你那样说未免太伤她心。”

        “母后?”他冷笑一声,“我儿时高烧不止的时候,她在哪里?我被圣上罚跪的时候,她又在哪里?她心里只念着那——”

        他说到这儿,忽然止了话,看向我:“范绮,你知道吗?不是每个母亲都会全然去爱她的孩子的,也会有嫌弃,也会有憎恶的。”

        “或许某一天她会突然醒悟过来,这个被她憎恶的产物将成为她后半生的倚靠,她才不得不学会去爱他。”

        “但是那时又有什么用呢?他已经不需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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