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水遁


“木妖解开了,现在便请你们来解解我那水妖——”张用将自己那晚所见细细讲了一遭。
梁兴头一个道:“水中出没,倒好办。但在河面上奔行,脚底必有浮物。又是横渡黄河,浮物极易被水冲走,得有人在水下潜游托住。照你所言,至少得闭气横渡大半,这恐怕无人能做到——”
诸人听了,都各自细思起来。
陆青忽然轻声问道:“船上两个汉子,一个从岸上接到银器章,扶着他上船坐定,另一个立即撑动了船?”
“是,片刻没有耽搁。”
“除了撑船,前后再无其他动作?”
“嗯,船驶到对岸后,他便放下船篙,坐在船尾歇息,一直未动。银器章两人上船坐好后,他才起身,抓过船篙撑起船来。”
“船到对岸时,另一个汉子做了什么?”
“他将——哦、哦、哦!”张用眼睛一亮,猛叫起来,“船到对岸,前头那
汉子将缆绳系到了水边那棵歪柳上,回来时,却没去解那缆绳,船却毫无羁绊,径直驶了过来!”
“他系的是另一根绳子!”梁兴忙道,“你说瞧见那船前板上堆了一大捆麻绳——”
“居然被他们瞒过!这便是眼见为实,实了便是死了,被框死在人给你设的套子里——”张用大笑起来,“第二天早上,我去看那船时,只顾着银器章,没留意那捆绳子。现在回想起来,那捆绳子果然不见了。那应是个绳梯,一头已先拴在这岸的栈桥桩子上。开船后,前头那汉子坐在船头,背对着我,恐怕不住将绳子放入水中,我却瞧不见。到了对岸,有那棵歪柳挡着,船不必系缆绳,那汉子系的是绳梯另一头——水中架一根绳梯,人便能在水上奔行,那时天色又已昏暗,我便瞧不出水中那绳梯——”
梁兴笑道:“那人也不必潜水到河中央,只须躲在柳树后,开船时,攀住船尾即可。到了河中央,再脱手,抓住水中那绳梯站起来。等银器章死后,再潜入水中,那时离河岸已不算远,一口气大致能游到岸边。”
冯赛接道:“那琉璃灯自然也已事先点亮,只须先用黑油布包住,到河中间解开即可。只是扮那水妖的,要在水中绳梯上奔走,得有些功夫才成,京城瓦子里便有这等上索杂伎人。”
顾震忙问:“那水妖并非梅船紫衣客?”
“看来不是。”
“银器章坐在船中,却溺水而亡,这又是何等杀人手法?”
诸人又一起默想起来。
半晌,赵不尤沉声开口:“看来银器章也知情,却不知自己将送命。”
张用听了,眼睛又一亮:“嗯!这非手法,而是戏法。银器章先惨叫了一声,而后再不动弹。若真是猛然溺水,哪里能叫得那般响亮?他身上水是真水,死也是真死,但这声惨叫却是在演戏。”
“演戏?”顾震忙问。
“那时他并没有死,只是装死。阿翠恐怕跟银器章说,安排这场水妖戏,是为让他脱身,如同那飞楼一般。银器章信以为真,便在船上装死。”
“那银器章是如何死的?”
冯赛接道:“张作头看到那船靠岸后,便去拍门唤人,之后一夜都再没去看那船。”
“嗯,这场戏叫我见证过后,我被卡在窗户上,又睡了过去,他们便有足够工夫去杀死银器章。恐怕是那两个汉子潜回到船上,将银器章按在水中溺死。而后将水中那绳梯解下,若去那栈桥木桩查看,一定能寻见绳子新勒的痕迹。无行即无影,有为必有痕——黄河离这里百里多路,不必差人去查,只开船未解缆绳这一条,便足以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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