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十六瓣

十六

        在夏油杰“建议”五条悟向神岛花音“告白”的第二天，夜蛾正道就来发布三人任务了。

        “在私立樱兰学院，特级咒灵，帐里有普通人。”

        因为仍旧是周日，所以夜蛾正道直接到宿舍来通知——巧合的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三个人全都乖乖留在宿舍。

        神岛花音当然很有可能是在看漫画或者打游戏，但另外两个好动分子竟然也没有出门，夜蛾正道忍不住先往外看了一眼。

        ……啊，天上没有两个太阳，不是幻觉。

        傍晚的夕阳将宿舍走廊染成了橙色，混合着宁静与不详的迥异气氛，夜蛾正道言简意赅，戴着墨镜也能感受到他严肃的视线，正一一扫过面前的三人，“悟，杰，花音，你们三个人一起去。”

        进入五月之后，咒灵会逐渐增多，任务当然也会增加，神岛花音已经逐渐习惯了这件事。

        但即便如此，刚解决完一只一级咒灵，立马接着又是一只特级，这是不是过于频繁了一点？最近高级咒灵批发大降价吗？

        “需要三个人去的话，这只特级咒灵有什么特别之处吗？”夏油杰问道。

        “咒灵本身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夜蛾正道说着，他的视线停留在某一个人身上，旁边的两人都有些意外地朝她看去。

        “？”神岛花音指着自己，“是我有问题？”

        她想到一个可能性，“夜蛾老师，你不会现在才开始重视我之前提到的心理方面的问题吧……”

        已经晚了啊，她都和五条悟达成协议了。

        夜蛾正道：“……不是那件事。”

        他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那种这回的事让可靠的xx组总长也感到棘手的模样，让三个人心中充满疑惑和新奇。

        “这次上面指名让你去，”夜蛾正道慢慢说，“让你——一个人去。”

        夏油杰：“？”

        五条悟：“……”

        神岛花音：“……”

        不同于或多或少有些惊讶的两名同伴，被指名的神岛花音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什么似的，毫无感情起伏地问：“哪个上面？”

        问是这么问，但其实她已经有了猜测，毕竟除了没有想象力的神岛直哉，还会有哪个“上面”和她有关呢？

        “高层里的人。”

        夜蛾正道没有明确说，不过就神岛花音所知，神岛直哉作为普通人高层，也的确没有办法亲自下令，“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所以悟和杰也一起。不过悟和杰没有接到任务，是恰好碰上的，知道吗？”

        “既然如此，是高层里有人要对花音不利吗？”

        夏油杰称呼“花音”的时候，夜蛾正道脑袋上似乎冒出了一个“？”，但他并未在意，而是皱眉看向身边脸色看起来与其说是平静，不如说是平板的少女，“出于什么样的原因？难道今后还会有类似的指派？”

        他的话提醒了神岛花音，她微微皱眉，开始觉得或许并不是神岛直哉的意思。

        说得没错，这种安排明显是对她不利，而神岛直哉虽然和她关系恶劣，却利益攸关——他还要靠她签文件呢，把她送到特级咒灵面前，让她一命呜呼或者卧床不起，对他有什么好处？

        他不会因为上次自己朝他发泄了一通，又一个月没有为神岛家做任务，就想把她处理掉吧……这得是多蠢的人才能做出来的事？！

        有了这个推论，面对夏油杰询问的视线，神岛花音就表现出了十万分真诚的迷茫：“是我休假太多了？……但是九十九由基压根不接任务的哎？”

        夏油杰：“……我觉得不是那个原因。”

        五条悟：“……”

        夜蛾正道摇头：“不清楚原因，但这样的指派高专不可能听从，我会再设法调查的。这次的任务你们三个人一起，但既然是针对花音，那么悟和杰要随时注意花音的安全。”

        夏油杰：“我知道了。”

        五条悟：“……”

        “——悟，”久久没能等到白发少年应声的夜蛾正道提醒道，“你听到了吗？”

        “……知道了，你好吵啊夜蛾。”

        长久没出声的白发少年双手抱胸，不耐烦地别开头说，“一招把咒灵解决掉就可以了吧？啰啰嗦嗦说那么多很烦人哎。”

        夜蛾正道努力维持着好老师的体面：“不仅是咒灵，还有高层针对花音的——”

        “那就把高层的老头子也一块儿解决掉不就可以了吗？”少年大声嚷嚷道，“我这就去做——”

        少年的话断于终究还是顾及不了体面而砸在他头上的制裁铁拳：“你在和谁生气？当家主的人好歹也成熟一点！”

        “……揍了我的人还说我在生气，到底是谁要成熟一点？”

        白发少年嘟囔着，倒没有因为被头上被砸了一拳而不满，他飞快地瞟了一眼旁边满脸疑惑地看着他的少女，像是被什么刺到了眼睛似的又迅速移开视线，然后再次拖着声音回答了一句，“知道了——”

        而在声音出口之前，他已经转身走了。

        夜蛾正道：“……”

        夏油杰：“……”

        神岛花音：“？”

        “……总之，杰你多注意一些吧，具体情形辅助监督路上会告诉你们的。”浑身上下都写着“回来再好好教导问题学生”的夜蛾正道最后说。

        夏油杰点头：“我知道了。”

        夏油杰和神岛花音对视一眼，两人顺着先前五条悟离开的路线，去找莫名其妙先跑了的同伴和辅助监督汇合。

        路上，夜蛾正道来之前刚好看完了《龙之急流》新的连载，因此内心平静充盈而且干劲满满的神岛花音，望着远处黄昏时刻的彩云若有所思。

        “说起来，今天悟是不是有点奇怪？”

        夏油杰立刻微笑：“啊，这个可能是我不好。”

        “诶？”

        “我可能不小心戳中了悟的痛点。”

        “？”神岛花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随着她的思考，表情从“？”变成“！”再变成“！！！”，“……哦。”

        “——花音你要是再露出那种表情，我也会揍人的。”

        “……哦。”

        神岛花音没有再追问，似乎已经满足于这个模糊的答案。

        如果是之前，夏油杰或许会认为这是神岛花音的体贴和分寸感，不会过于探究别人的隐私。

        毕竟他对这个（除了为球队应援之外）冷静沉着的前辈印象不深，但也不坏，尤其是她出手帮助了和自己毫无关系的小春一家，他因此而认为神岛花音是一个会保护和照顾弱者的强大咒术师——非常符合他的理念。

        但昨天五条悟那样说了之后，他虽然没有完全认同对方的说法，甚至岔开了话题，却难免受到了一点影响。

        ——察觉到悟的状态不对，但不再追问，是因为神岛花音克制住了自己刺探别人隐私的欲望，还是她就和昨天一样，对悟其实并不怎么在意，所以懒得开口再问？

        毕竟他并没有表露出任何抗拒和为难的情绪，刚才的情况，就和悟所说的一样，一般人都会再问一句的吧？

        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正按照五条悟的逻辑思维，对神岛花音进行分析和猜测的夏油杰，一路沉默着和对方一起走到了集合地点。

        神岛花音则压根没去注意黑发少年时不时投到自己身上的目光——她脑子里盘算着的是如果在樱兰遇到“熟人”，自己应该怎么做才比较好。

        当然，她还是会为凤镜夜君祈祷，希望他不要倒霉地变成夜蛾正道口中的被关在帐里的普通人。

        至于任务本身——虽然五条悟的状态似乎有所起伏，并且对于到底是哪个高层为什么要针对自己也毫无头绪，但神岛花音对这次的任务很有信心。

        一方面，毕竟有三个一级在场，给了神岛花音一种类似于准备了备选方案的备选方案的安全感（五条悟、夏油杰：谁是备选方案？！），另一方面，这次的辅助监督并不是山田先生，而是——

        “日安，新山先生，”神岛花音冲新山翔点点头，“新工作还习惯吗？”

        已经穿上了辅助监督那身定制黑色西服的新山翔，看起来比他穿着自己的病号服时的模样精神了许多。

        由于他外表高瘦，面貌白皙文弱，鼻梁上还架了一副细边眼镜，那身黑色西服就将他衬出了一种衣冠禽兽的商业精英感。

        只不过新山辅助监督在交了一年的房租，并且为小春支付了森然初中部的学费，又购买了一些必须的家用和电器后，他银行账号上的余额就和他的外表形成了两个极端。

        好在高专是15号发工资，也用不了几天，他就可以收到……将近两周的薪水了。

        嘛，辅助监督两周的薪水也不少了，可以用上一段时间。

        “日安，神岛。”新山翔依旧是一脸温和的笑意，“辅助监督的工作说不定更适合我呢，谢谢你之前的提议。对了，我们家也安顿得差不多了，小春和奶奶想邀请你下周末到家里来吃饭——啊，当然还有五条君，要是夏油君不介意的话，也可以一起来。”

        神岛花音：“好啊。”

        夏油杰：“诶？太客气了……”

        五条悟：“……”似乎完全没听见。

        “？”

        今天白发少年沉默得有些异常，新山翔略微有点儿尴尬，又有点儿茫然地看向神岛花音。

        “呃，悟今天有点不在状态，之后再和他说吧。”神岛花音解释道。

        而新山翔不愧是成熟的大人，他立马接受了这个解释，神色如常地朝驾驶座走去：“那我们先到樱兰学院，具体情况路上和你们说。”

        这句话白发少年倒是听到了，他一言不发地走向黑色轿车。

        在他身后，神岛花音轻轻拉了一下身旁黑发少年的衣袖，在对方配合地侧弯过身时，担忧地小声说：“你戳到的痛点这么严重吗？不能给他吹一吹吗？”

        夏油杰：“……”

        五条悟：“……我听得到！”

        他头也不回地怒气冲冲地说了一句，然后猛地来开车门，坐到了后座。

        神岛花音怔了一下，就在这短暂的愣神的功夫，夏油杰已经一本正经又迅疾如雷地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一弯腰坐进去，并且关好车门扣上安全带了。

        ——整个人都表达出“不想和现在的五条悟坐在一起”的意思。

        神岛花音看看副驾驶座，又看看后座不知道在和谁生气的五条悟，头上冒出了三个大大的“？？？”。

        ……这两个人，在搞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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