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密传信

东宫。

        琉璃瓦，赤朱檐，殿内富丽辉煌更甚。鎏金软塌上，倚了一凤表龙姿的青年男子，气度雍容，自是天潢贵胄。

        正于清烟袅袅中闲敲棋子，有影侍来报，细细禀述近月来漠北的情况。

        报毕，仍不起波澜，只举着一颗白玉棋子游移不定。

        举目观天下，早有礼崩乐坏之势。中原、江南看似祥和，背地里江湖势力盘根错节，官贾勾连，牵一发必动全身。而漠北，始乱至今，地广人稀，边关军营虽松散，也算驻扎到位，狠力整顿起来实则比关内容易得多。

        父皇已然老态龙钟，朝中更是昏天黑地，如今实权在握，定要步步重振江山。第一步，则拿这些狂妄不知天高的江湖人士开刀。

        “再探探上回那沽月阁的底。”白子落。

        “是，殿下。”

        黄花笺很快送至祝府。

        “我儿，东宫的邀函终是来了，速去传信给六个叔伯。”祝文海喜出望外，将随身银章递于祁珩。心下自感柳暗花明，有心栽花花不开，踟蹰难前之时机会却又自来，沽月阁能否高跃一层，尽在此举了。

        “是。”祁珩见他不胜得意往圈套中跳的模样，心中亦轻快起来，带上唐离便往酬星楼去。

        待到书好六封密信，盖上阁主银章，方传给侍从，送至其余六处。沽月阁总七块银章，由阁主和六管事贴身保管，每块各不相同，雕刻极其繁密，皆有暗记，印泥亦是特制，几乎不可能仿造，因此往来密信，只认章，不认人。

        侍从取信退下，祁珩又鬼头祟脑地取了张小笺，连盖好几个章上去，迅速叠成小团，捏在手里，想法子要递给上回那手背有绿印的女子。

        唐离看他不停踱步来去，像是很焦灼，便问：“有难处么？”

        祁珩忽而生一妙计，扭头朝门外唤了两声孙娘，挤眉弄眼地朝唐离笑。

        “？”

        孙娘应声而入，却见向来厌恶楼中众女子的少当家竟然去牵唐离姑娘的手，心下惊诧，惯会察言观色的眼珠子转了好几圈，思忖着这是否算是需要报知阁主的异常情况。

        唐离随即感到手心里塞进一小笺团子。

        “孙娘，上回云川兄给唐离姑娘送贴身佩子，你也见着了吧？”祁珩慢悠悠地开口，一边摩挲着第一次交手时给唐离手背上留下的浅疤。

        唐离无奈，见孙娘一边假笑，一边眼神犀利地在他俩身上扫来扫去，只得陪祁珩演戏。

        “云川公子是个勾栏里风流惯的，遇到唐离姑娘这种清水里褪出来的芙蓉花花儿，哪能不动心呢~”

        好一番做作谄媚，唐离觉得头皮有点麻。

        “云川兄仪表堂堂，又出手阔绰，我看孙娘也喜欢得紧，可要好好留住贵客不是？”

        “少当家的净说笑，老身多大把年纪了~”孙娘两颊飞起红晕，更显面上褶皱纵深。唐离的头皮彻底麻了。

        祁珩收回手，正色道：“唐离姑娘向我表态说，她亦是对云川兄芳心暗许，只是唯恐自己少了些婀娜韵味，想请我帮忙，问孙娘找一找云川兄往日常相好的，取取经。”

        “？”

        “小事小事，好说好说~”孙娘一脸八卦意味，乐开了花，上手就来牵唐离出去。

        踏出房门，唐离才注意到，祁珩这雅间不仅是门窗做了摆设，门外的视角盲区亦站齐了婢子小厮。

        原来他竟被盯得这样紧。

        孙娘乐滋滋地拉着唐离下至二楼一房前，叩门道：“岫心姑娘，正巧儿你今日歇着，老身给你捎个学徒来~”说罢，又转头朝唐离道：“姑娘好生学，老身早瞧着你俊俏得很，大有前途哩！”

        看来孙娘是以为少当家要把唐离卖进酬星楼了。

        门开，见青纱罗裙的岫心，确是人如其名，烟岚云岫。

        “来来来，”孙娘赶忙把唐离搡进门，“好生教，好生学，把多的像云川公子这样的贵客……”话还没完，门嘭的一下摔上。孙娘吃了个闭门羹，脸顿时垮下，蹬蹬两步假装离开，又猫着腰悄悄折回，附耳窥听房内的动静。

        岫心冷冷睨着门内的唐离，指了指外头，道：“这楼里尽是些贪豺饿豹，指甲大点肥肉都眈眈盯着，无趣。”

        唐离点点头，送出手心的密条，又觉知是在演戏给人听，磕磕巴巴补充道：“是……是云川先送我玉佩。”

        岫心贴身收好，鼻孔里直哼哼，焦躁道：“罢了罢了，随我来。”说着给唐离打手势，往床榻处走。

        唐离跟上。

        岫心朝床下掏摸出一极小巧的扁药瓶。唐离以为是要给祁珩的，岫心摇头，凑近身亲手将药瓶塞进唐离胸前，依附在她耳旁道：“我主吩咐，是给你的，祂说不久之后，若你察觉自己将死，便提前吞下。”

        孙娘一听不见声响，马上推门入内，见岫心软娇娇地倚在唐离身上，信口胡诌：“老身怕岫心姑娘怠慢了少当家的嘱咐……”

        岫心翻了个白眼：“孙娘还是把这木头桩子送回给少当家吧，我乏了。”说罢便躺上床榻，背过身，不再言语。

        孙娘也烦躁起来，看唐离木愣愣杵在那儿，确实跟个桩子没差别，只得又把她领回三楼去。

        祁珩喝着茶，心中松快，却见孙娘很快将唐离领了回来。

        唐离向祁珩点头示意，随后一直处于恍神状态。

        祁珩以为她是厌烦俗媚之事，也不再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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