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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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抹记忆,深入骨髓,在暗红的血液里循环流淌:
曾有一个天使因她而死。
那之后的事情,赵木景记不大清了。
只知道那天晚上,她被独自留在空空的房间里。四方是灰败的墙壁,映着各种杂乱不堪的东西。
只一把凳子供她歇息,连用来倚靠的后背都没有。就在那里端坐了一夜,几乎不曾合眼。
再没有比之更漫长无边的夜了。在封闭昏暗的空间里,甚至不知道天是几时亮的。
周身死一般的沉寂,像是这个地方被全世界遗弃了一样。
在旁人的眼里,她俨然已经成为一个丝毫不值得同情的罪人。甚至连她自己也觉得,掠夺一条生命,得来无垠无尽的黑暗,是自作自受,是咎由自取。
只有她的父母还没有放弃。
他们只她一个独女。动用所有的人脉,呼风唤雨了半座城,只为保她安稳。
她被接出来。却只是暂时的。
另一边亦非平庸碌碌无为之辈。他们不管不顾,只想让她得到应有的惩罚。
世事从没有绝对,只有相对。在她这边看来,这确实是一场令人痛惜的意外。因她而起,却不应该让她独自承受。甚至会有人说,她还是个孩子,原谅她吧。
与之相对的。他们觉得,她就是罪魁祸首,是不显刀刃的刽子手。她是孩子,难道逝去的那条生命就不是了吗?那个孩子才三岁,还没好好看过这个世界。她一走,三个家庭都要因此分崩离析了。没有要求一命还一命,只是几年牢笼之日,怎么能算过分?
是真的不过分。
但其实,最深重的刑罚并不一定就是牢狱之灾。
后来的每一天,她都处在惶惶不得安宁的日子里。一遍一遍的,一字一句的,无声无息痛骂自己过去愚蠢的行为。
那之前,她娇蛮任性肆意而活。
那以后,她惴惴不安,如浮世青蘋。连笑都无法发自内心大声,连爱都不能博得回应拥有。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日整夜拉着窗帘。在一片骇人的漆黑里,蜷缩着身子躲在床角。
她还是怕的,怕自己真的进了监狱,真的毁了接下去的人生。她才十九岁,是最芳华美好的年纪。
害怕曾经一度盖过了愧疚。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对死去的那个孩子产生了强烈的恨意,她丧心病狂地想着,自己真的没有错。
而后,她又会自我否决,为出现在脑海里的想法羞赧。
她变得沉默,变的不言不语。就像是临刑的死囚,心灰意冷地等待法官下最后一道命令,一道她生命里最后的声响。
她眼见着母亲的容颜变得憔悴,想要笑一笑安慰她自己没事。可是嘴角扬不起来,慰语说不出口。她渐渐觉得自己是个废人,或许,死的不应该是那个无辜的孩子,而是自己。
不曾想,事情的转机来源于对方。
在漫长的拉锯战中,有的人因为爱,所以坚持,也有人因为爱,以是退让。
是那个孩子的爸爸提出来的,他再不想看到自己的妻子、父母,以及所有好心的人为之心神哀伤。
他妥协了,说可以和解。
在通彻明亮的大堂里,已近半百的赵志生当时老泪纵横。顾不得旁人的视线,颤抖着握住他的手,连声的对不起。
他说,从今以后,是赵家欠他们陆家的。就算搭上自己一条老命,也不负他应下这场求和。
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有想到,后来搭上去的不是自己,而是他的女儿。
那个把自己推向了地狱的女孩。
……
像是迷迷糊糊睡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久到赵木景昏昏醒来,望着周围看不见五指的黑暗,一时还想不起来自己身在何处。
她的头隐隐作痛,像是有数万只蚁虫在蚕食衰弱的神经。喉咙如同被滚烫的沸水冲泡过一般,蒸发了润意,只余下干涩苦痛。
她缓缓撑起身子,用已经熟悉昏暗的双眼环顾四周。她发现自己是被随意横放在床上的,因为看到的物件摆设都与往常不同,处在对她来说很奇怪的位置。
反应了好久,只剩下苦涩一笑。她甚至都能想到那人当时的表情,一定是极其不耐,与格外厌恶。
她慢慢缩回悬空在床垫以外的脚,无力地伏坐在正中。底下坐着的棉被柔软舒适,却似钢铁一般硌着跳动的心脏。
周身的空气愈加沉闷,逼得她透不过气来。
她下床,撑着漂浮的脚步往外头走去。大厅里有月光静静流淌,渲染了满室的清寒。
她怔怔地想,又是冬天了。
不知道这个城市会不会下雪。
有“咔嗒”一声异动响在夜里,她循声望去,再次对上那双冷洌得难以直视的双眸。
陆经觉背着青黄的灯光回望着她,他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又像是带着一抹讥笑。他说,“你怎么还不走?”
这句话,赵木景听过千千万万遍,也忽视了千千万万次。
她压抑着突突不满的太阳穴神经,扬着嘴角讨好,“你吃饭了吗?”
“饿不饿?我去下两碗面一起吃。”
他哼也不哼,径自走到厨房倒了杯水喝下。又回了房间,再没给过她一道眼神。
赵木景在原地踌躇了会儿,掐着手心,换来了几分清明。她轻吐了口气,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踏着笃定往他的房间而去。
站在门口,有些许紧张。大脑在嗡嗡作响,灼人的体温使她的呼吸都冒着热气。她咬了咬下唇,对着坐在书桌前办公的人说话。她的声音微如细蚊,却也清晰可辨,“今天…今天是十六号。”
敲击键盘的声音停住,陆经觉转头看她。
充足的光线下,他微扬的嘴角果然带着讽刺,“怎么,病成这样也能做?”
那笑容令赵木景感到刺目。回避着视线想要说服自己,他本没有这么恶劣。
不自觉僵硬着点头,紧紧握住背在身后的双手,强力隐忍想要落荒而逃的欲望。
陆经觉关了电脑,一步一步冲她而来。他的脚步缓慢,没有声响,却像是踩在她的心上,震耳欲聋着压迫。
她垂了头,不敢去对视那双黑眸。直到被甩在床上,毫不怜惜的力道让本就脆弱的大脑思绪紊乱。还没有注意到时,全身的束缚皆退。
肌肤甫一沾染上空气里的寒意,细小的汗毛倒竖,引得她微微颤抖。也不知是冷的,还是怕的。
容不得多想,高大的身影已经笼罩过来,伴随着称不上温柔的动作。
很痛,钻心的疼痛。
如同第一次,也如同每一次。
赵木景紧攥着身下的床单,一声不吭承受来自他的恶意。
他们的结合,向来都是这般寂静无声,毫无快感可言。至少与她来说,是人间炼狱。她不知道,就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有快意。
他从来不会吻她,也不会碰她身体的别处。他时常遮住她的眼睛,加速,释放,然后抽身而出。
一切,都犹如例行公事。荒唐的戏码散场以后,拂一拂衣袖,各自离去。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鼻尖是他身上好闻的味道,明明很温暖的味道。就像他的人一样,他明明,很温柔的。
有细碎的光芒在眼里凝聚,闪耀着斑驳色彩,带来了一种穿越时空的不切感。
她又在眼前的人身上看到了另一道影子。可是好模糊,只看得到一抹轮廓。
赵木景皱了皱眉头,微凉的指尖搭上眼前的肩膀。体内的痛感莫名一顿,让她稍稍放松了点,不由得欣喜,喉结微动,吐出来一声满含爱意的称谓,“哥…哥?”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回应。
眼前突然一片漆黑,让她下意识捏紧了手下的宽阔。
那温热的手掌移开,她也看得清眼前的人了。
他的眸色深沉,像是一丈望不见底的深渊。纤薄的唇角微抿,有隐隐的怒意暗藏。
她慌乱地移开手指,还来不及开口解释,便被猛然加剧的痛感袭击得咬紧了下唇。
陆经觉撑着身子冷冷开口,仿佛与她做着这样亲密事情的人不是他一般,“看清楚了,我可不是你的什么情哥哥。”
赵木景下意识往上缩着身子,连带着声音都带上些许摇摇欲坠,“对…对不起。”
他将她拉回来,强力禁锢,报复性地加快了动作。
她痛得不行,却是再不敢发出声音,更不敢求他轻点。
直到嘴里传来淡淡的血腥味,自觉眼前有一道白光闪过,终于彻底失了意识。
身体的痛感渐行渐远,到最后微不足道了。周身像是被温暖的泉水包围,轻松自在。
那应该是一个初夏的傍晚。徐徐的微风吹拂脸庞,有几分凉意,不过舒适得正好。
那年,她十二岁。
每天最惬意的时候便是放学后走在回家路上的这段时光。爱操心的赵氏夫妻不许她吃这吃那,说是会闹肚子。她不爱听,总挑这个自由的时间把平时吃不到的新鲜东西品尝个遍。
她正拿着肯德基限定口味的冰激淋大摇大摆走在路上,吃得不亦乐乎。远她几米一个蹒跚学步的小妹妹看到,竟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哭得撕心裂肺,像是自己把她怎么了一样。弄得赵木景也手足无措地想哭了,瘪了瘪嘴四下看看,没有能控制场面的大人。
于是她凑过去,小心翼翼哄着,“妹妹啊,你别哭啊。你是想要蛋卷吗?可是姐姐吃过了的。”
小小的萝卜头哭起来,豆大的眼泪就像是从没关好的水龙头里流出来的水滴一样,源源不绝。她抽空抹了把眼泪,瞥了一眼被啃的乱七八糟的冰淇凌,哭得更大声了。
赵木景微微弯腰,手忙脚乱地给她擦脸,“求你了,你别哭哇。姐姐再给你买一个,买一个还不成吗!”
也不知怎的,她的手一蹭上白白嫩嫩的小脸,便引来了更为剧烈的反抗。小娃娃挥舞着肉乎乎的小手指控,“张兮兮!张兮兮!”
赵木景吓得后退一步护住手里的冰激淋。她舔了一口快融化的奶油,扬声道,“我才不叫张西西,我叫赵木木!”
“啊!不对!我也不叫赵木木,我叫赵木…”
身后有毫不掩饰的笑声传来。她望过去,有个男孩顶着头肆意张扬的短发,穿着白色的校服衬衫,背着单肩包。
他身后是延绵夺目的晚霞,火红一片。他站在光里,笑得比阳光还要明媚。
小小少女蓦地噤声,像是被人慑住了魂魄一般,晕晕乎乎的。
他走近了些,她便越觉得高大。就跟爸爸一样高,但比爸爸瘦些。
他噙着笑道,“傻不傻,她说你手脏。”
“啊?”赵木景下意识把手摊开,又握了握,上头果然沾了奶油,有些黏糊糊的。她把空闲的那只手背到身后,顿感窘迫。又挺了挺背大声解释,“不是我弄哭她的。”
他蹲下身与那小娃娃平视,很神奇的,她也止住哭声,只抽抽噎噎了。他点点头,“知道。应该是跟她爸爸妈妈走散了。”
“那怎么办?”赵木景一听,对冰激淋也没兴趣了。随手丢进一旁的垃圾桶,看看“张西西”的十指,不知如何是好。
他打开自己的书包,从里面掏出来一包纸巾,给那个小女孩擦脸。看到她这样,先是笑了会儿,又丢过来一张湿纸巾,嘲笑道,“还真是张兮兮。”
赵木景接过,一张小脸莫名粉红,喃喃道,“我平时不是这样的。”
他没听见,正柔声询问低低啜泣的小女孩,试图从她只言片语的回答里提取有用的信息。
赵木景在一旁听着,只觉得他的声音好听。就像爸爸书房里面搁着的玉玦一样,凉凉的,又温温的,摸上去特别舒服。
她又想,声音怎么可能用摸?这个比喻不恰当,要被老师说的。她歪着头想了又想,还是没想出来该用怎样的词汇去形容。
那头的对话已经停下,他牵着小女孩的手对着她,“应该就是隔壁小区的,要一起送她回家吗?”
赵木景茫茫然点头,连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太阳已经西斜,她的肚子随之空空。妈妈一定已经准备了香喷喷的饭菜在家里等着。
本来应该归心似箭的。
小区很近,才走了十来步,便有神色匆匆的年轻夫妇从那头绕来,对着他们感激不断。
她看着那个小妹妹被从他的怀里抱走,还不舍地冲他挥手。头一次跟她产生共鸣,原来自己心底,对这个陌生的大男孩,也有些许不舍。
妈妈从小教育她女孩子要矜持,她不懂什么意思,只晓得不能把心里话完整告诉别人就是了。于是她别扭地跟着他的脚步,一句话也不说。
直到走了好远,那个男孩转身,对着她哭笑不得,“妹妹,你这是也迷路了吗?”
赵木景被揶揄得脸红,紧了紧双肩包的带子,呼了口气,开口便是一声清脆的,“叔叔…”
“停停停!”男孩做了个手势打断,“咱能叫哥哥不?”
她又有些害羞,低头看了看脚边的石子,乖乖吐出一句,“哥哥…”
“乖!”他满意地大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真好看,就跟被仔细打磨过的白瓷一样。他低着头,耐心地问她,“怎么了?”
赵木景定睛看着,想要把这个画面刻在脑海里。她小小声问,“哥哥…你…你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什么名字吗?”
“我的名字?”男孩像是有些吃惊地挑了挑眉头,随后笑开。他摸了摸她的头发,用像玉一般的声音说话。
“哥哥叫陆经觉哦,陆地的陆,经历的经,觉醒的觉。陆经觉。”
微风带着细语吹进她的耳里,直达情窦未开的心灵深处。当时,她还无法理解这句话对她而言的意义。只是一本正色地点头,这才愿意转身离开。
不自觉在心里默默念了这三个字数百遍,突然想起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赵木景急忙转头。可是他原本站着的位置早已空无一人。只有一颗硕大的槐树,树梢翠绿茂密的枝叶正被晚风吹得沙沙作响。有夕阳的余晖洒下,投映出星星点点的婆娑树影。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原来那个场景,那个人,她会记了七年,纠缠十年。
后来,她在书上读到了一句诗。那个与他同姓的诗人教诲子女,“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她发现了他的名字,并为着这个懵懂的心事傻傻笑了一天。
只是,她又翻阅了书房里数以百计的藏书,没有找到自己的名字。
她不配他。由始至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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