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考校

　　帐中，曹操快速看完从东武阳城传来的战报，赞叹道：“子廉、文谦果然没让我失望。”

　　东郡地域东北到西南走势，早在探得黑山贼在魏郡复出西来的时候，曹操便让大军屯顿丘，顿丘在濮阳之北，与魏郡交界，

　　同时又使曹洪、乐进正在东郡东北率军防守，黑山军进犯之时，曹洪、乐进以东武阳城防守，一主一副协力抗敌守城。

　　曹操反复细看两卷简报，突然轻声笑起，将简报扔在案上，起身道：“大军开拔，往西进军，攻贼之本屯。”

　　“主公，东武阳可在东方，为何往西？”夏侯渊抱拳抬头。

　　曹操没有说话，看向曹仁，曹仁此时才二十四岁，年少时期喜欢弓马戈猎，不修行检，对读书一事更加不喜，于前年领兵开始才奉法守令。

　　见曹操视线投来，曹仁行礼，道：“主公，属下也认为当务之急应该先解东武阳之围。”

　　曹操看向陈庆，视线刚与陈庆接触便摇头，叹了口气，刚要说什么，陈庆突然出声。

　　“主公，可是围魏救赵？”陈庆说出了只要受过义务教育就基本能知道的成语。

　　听到陈庆的话，曹操猛地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陈庆，笑了一阵后，向众人解释道：“古有孙膑救赵而攻魏之计，而今，若使贼军听闻我军往西，贼军便会领军返回，武阳之围自解也；不还，那我便攻下其本屯，贼军听闻本屯失守，必定无心再战，武阳亦安矣。”

　　夏侯渊和曹仁听言后，连连点头。

　　“主公，为何贼军本屯失守，他们就会无心再战。”陈庆心有疑惑，杠道。

　　曹操笑了笑，耐心地为陈庆解释道：“贼军乃流民所成，本屯一失，便流离失所，无定居之处，贼军之内必定人心惶惶；再加之贼军只二三万人，与去年白绕相比相差甚少，贼军本屯内必定满是老幼妇孺，本屯失守，必会让贼军心急如焚，急于往西救屯。”

　　陈庆默然，他虽然已经算是安定下来，但是仍然不会忘记刚来这个时代时候的心情，

　　在这个时代，一个居所是相当重要，因为它能给予人一丝安全感，还有活着的方向，即使只是暂居的住所也是如此。

　　失去住所，就像飞鸟失去了大地，只能无时无刻飞着，停下来，便会坠入无穷的虚空。

　　鼓声阵阵，大军集齐，一声令下，全军出发。

　　大军虽然进入魏郡境内，但是袁绍此时已经不再魏郡，而是在更北边的界桥，此刻他正与公孙瓒交战。

　　两方交战的引火线让陈庆颇为感慨，顺便为孙坚叹息一番。

　　去年冬天，孙坚率军攻打董卓，后方阳城就被袁绍任命的豫州刺史周昂偷了家。

　　当时，公孙瓒派他堂弟公孙越到鲁阳与袁术结盟，袁术便派公孙越协助孙坚夺回阳城，然后公孙越就死了。

　　公孙越不小心死在战场的消息传回公孙瓒那边，公孙瓒愤然兴兵讨伐袁绍，袁绍与公孙瓒之战便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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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纛之下，陈庆看着前方旌旗招展，长戈如林，锋芒锐气惊得附近飞鸟走兽恐慌逃离。

　　陈庆背部挺得直直的，铁枪一直握在手中，枪尖一会指天，一会指地。

　　或许是以前这种神情有些遮掩，曹操不曾察觉；但是现在，或许是曹操更加重视陈庆，也或许是因为之前那一句“围魏救赵”，让曹操颇为欣慰，

　　曹操驱马走来，笑着问道：“子云有何志向？”

　　陈庆持枪行礼，顿了一秒，答道：“领兵。”

　　“哦，那我考校于你。”曹操抚须说道。

　　陈庆顿时冒了冷汗，怎么有种高中期末考试后，父亲问成绩的赶脚。

　　陈庆气势有些弱了一层，抬头对上曹操的视线，莫名感觉曹操的眼神笑意中带着严肃，不禁微微结巴道：“主公请问。”

　　看到陈庆如此神情，曹操不禁心有疑惑，严肃地试探性问道：“你既知围魏救赵，想来至少也读过一遍《史记》，我问你：围魏救赵之上记载何事？”

　　这个陈庆哪里知道，他又没读过史记，即使读了也该早忘了，再说了，他都不知道围魏救赵这个典故是来自《史记》。

　　陈庆微微抬眼，看到曹操眼神已经没有一丝笑意。

　　“子云，读书需专心致志。”曹操看着陈庆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声后，目视前方，说道：“给你一点提示：齐国、田忌、赛马，可想起来？”

　　陈庆差点笑了出来，田忌赛马，很熟悉啊，虽然已经不知道是初中还是高中学的，但是一说出这个成语，陈庆立马知道这个故事大概。

　　“下等马与上等马比赛，上等马与中等马比赛，中等马与下等马比赛。”

　　这个记忆很久远了，而且也是白话文，陈庆不知道会不会和《史记》中的文言文有些出入，只好简要说出故事主要。

　　曹操露出笑容，然后颇有感叹地问道：“你可知此计是谁提出来的？”

　　说出这句话时，曹操仿佛已经从陈庆嘴里得到正确答案，正要感叹时，陈庆不确定地说道：“田忌？”

　　曹操的脸色一顿，转过头，神情异常严肃地看着陈庆：“此战结束之后，你将一卷书简随身携带，有空闲时，我便会考校你。记住，此计是孙膑所提。”

　　“嗯？不行？那你可想领兵？”曹操严厉问道。

　　听到这话，陈庆只好：“诺。”

　　“子云啊，虽然你勇武无双，但若无智谋，终究只是莽夫；你能在万军之中击杀白绕，此乃万幸之中，若是当时敌军心尚且有一战之残意，你、子廉、文谦或许已死在无名小卒之手。读书一事，切勿敷衍了事。”

　　“是，主公。”

　　此刻，陈庆也是心中有些戚戚然，若是真的和曹操所说，当时敌军还有一丝战意，自己或许真就淹没在人海中，起不起得来都有些不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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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军至第二日上午，突然有一骑从后方奔来。

　　“主公，于毒等人已放弃进攻东武阳，此刻，正率军赶来。”那人上气不接下气，那马摇摇欲坠。

　　“好！哈哈！下令，全军止步。”

　　曹操扬手一挥，两名传令兵向前后奔去。

　　“东武阳与此地一百五十里，全军急行，一日便到。子云你可知道我接下来要做什么？”

　　“半路截杀。”陈庆答道。

　　“那你可知何处是最好截杀的地点？”

　　陈庆想了想，又看了看左右两侧山坡，上面树林密集，偶尔有曹军探马穿梭在其中。

　　“此地？”陈庆不确定地说道。

　　曹操笑着摇了摇头，低头看向来报之人，问道：“贼军何时出发，你又是何时赶来？”

　　“贼军于昨日刚入申时出发，属下于申时一刻出发。”

　　曹操听罢，看向陈庆，似乎想让陈庆说点什么。

　　陈庆与曹操对视一眼后，连忙低头思索，想起以前行军经验。

　　“莫非主公想在午时，趁其休整之际进攻？”

　　曹操笑道：“子云有些进步。”

　　“下令，全军往回走十里，我们在那个小山谷里以逸待劳，静候贼军。”

　　曹军在小山谷刚刚埋伏下来，便听到震动从东边传来。

　　“渠帅，要不我们歇息一下，等于渠帅吧。”

　　“莫要提他，离我们山寨更近的内黄县不去攻打，反而去攻更远的东武阳，若非如此，我们怎么会在被人攻老巢时，却来不及回援。”眭固一脸愤怒。

　　“山寨里的青壮都被拉了出来，山里只剩下老幼妇孺，怎么能挡住曹操？他于毒不在乎妻儿子女，我眭固可在乎。下令，在加快速度。”

　　“渠帅，兄弟们真的坚持不住了，天还没亮就跑，一直跑到现在，落队的兄弟估计都有五六百人。”

　　山谷上。

　　谷势很小，两边只能埋伏上千人，其余军队走在南边不远处列队站立，全军只有旌旗招猎之声还有马蹄踏步的微小声音，

　　寂静肃然，仿佛透露着杀意。

　　“报，敌军已过谷一半。”

　　曹操扬刀，大喊：“杀！”

　　“杀~”

　　如骏马脱缰一般，又如火势燎原一般，六千大军冲向山谷。

　　战事毫无悬念，眭固一军闻声便战意溃然，眭固虽然极力组织抵抗，但是短兵相接之际，眭固一军便瞬间溃败。

　　陈庆视力极好，早早就找到大旗之下的领军之人，虽然此刻大旗已然倒下，但是陈庆的视线一直牢牢地盯着那人。

　　见那群人骑马向北逃离，陈庆赶紧向曹操请命，扬臂一指，说：“主公，那人必定是贼军首领，让我去追他吧。”

　　或许是因为陈庆的缘故，他胯下千里马躁动不已，马鼻喷响，马蹄刨地。

　　曹操看着陈庆，沉吟一会，严肃说道：“好，不过此次，你需要带百骑去追，不可冒险贪进，也不可独自一人。”

　　“诺。”

　　“周燕，你也一起去，要紧紧盯着他，若是没有按我所说去做，回来禀报我。”

　　“诺。”周燕异常兴奋道，声音异常洪亮。

　　“驾！”

　　陈庆早已急不可耐，驾马飞奔而出，周燕领百骑紧跟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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