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猪尾巴

　　弗农·德思礼显然恢复了勇气。
　　他紧握双拳，声音逐渐变得镇定起来。
　　“现在，你们两个，现在听我说——”
　　他转头看向达莉娅和哈利，粗短的脖子涨红起来，愈发大声地说道。
　　“好了，我承认你们或许有些奇怪的地方，尤其是你哈利，哪怕好好揍你一顿也治不好。”
　　“什么默默然、什么黑暗魔法力量，我反正是一个字都不相信！”
　　“达莉娅……如果你生病了，爸爸会带你去伦敦，我们去找最好的医生！而不是相信什么巫师！”
　　“至于你——哈利——你的父母，我只能说，他们全是怪物，这是不可否认的。我是说，这个世界没有巫师会更好——看看他们都干了什么——他们——唔，他们——整天跟其他男女巫师混在一起，我当时就知道他们总有一天会自讨苦——”
　　正说话时，海格突然从沙发上跳起来，从外衣底下抽出那把暗红色的巨型剔骨刀。
　　他如同屠宰场的屠夫那样用剔骨刀指着德思礼先生：
　　“我警告你，德思礼，我警告你……你如果胆敢再说一个字……”
　　“……”
　　弗农盯着近在咫尺的狰狞大刀，怒气冲冲的声音戛然而止。
　　小屋里一片寂静，所有人下意识屏住呼吸，当一个巨人开始暴跳如雷，没有人不会产生出战栗的恐惧。
　　就在所有人以为弗农·德思礼会如同气球般泄气，重新退缩回小屋角落的时候，他握紧双拳，反而往前走了半步，正好将达莉娅挡在了他的身后。
　　弗农·德思礼毫不畏惧的瞪着海格，脖子上的血管向外凸起，大声咆哮起来。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因愤怒和恐惧而微微颤抖。
　　“我刚才说过！我绝对、绝对不会允许一个来历不明的巫师，带走我的女儿！绝不！”
　　“而且我看过那些信，要他们准备一大堆无用的东西——什么烹饪书、魔法坩埚、还有魔法刀具……”
　　“达莉娅要去斯梅廷中学念书，哈利也是！他们会过更好、更正常的生活，而不是去学怎么当一个脑子不正常的巫师厨子！”
　　烹饪书？
　　魔法坩埚？！
　　还有……刀——刀具？！
　　原本打算劝架的达莉娅忽然愣在那里，茫然失措地看向对峙中的两人。
　　这一次，她确信不是幻觉，她清晰地从“爸爸”的口中听到了很多了不得的字眼。
　　不过等一等！
　　现在可不是发呆的时候！
　　倘若原著剧情不变，两人这番争吵可是会吵出真火的！
　　如果不及时制止德思礼先生辱骂邓布利多，狂怒下的海格可是会施法给达力变出一条猪尾巴的！
　　最关键的是……
　　在这样一个世界线，达莉娅不确定到时候遭殃的池鱼之中，到底会不会还多出一个自己。
　　她可不想晃着一条猪尾巴去霍格沃茨魔法学校上学！
　　“那个，爸爸、海格先生，你们不要吵了……”
　　“如果他们真的想去，像你这样不相信魔法的大傻瓜是拦不住的！德思礼！”
　　没等达莉娅来得及缓解气氛，海格的咆哮声径直压过了所有人的声音，震得整个小屋微微发颤。
　　“他们要进入的是世界上最优秀的魔法学校。七年之后，他们会面貌一新，他们会用各种食材创造出麻瓜无法想象的魔法，他们与那些愚蠢的麻瓜厨子有着本质的不同，他们会在霍格沃茨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校长阿不思·邓布利多的教导下——”
　　“我绝不会花钱让一个疯老头子，一个大傻瓜去教我的女儿、教我的外甥学做菜！”
　　在达莉娅绝望的眼神中，弗农·德思礼也大吼起来。
　　啊，完蛋！猪尾巴——
　　海格显然气急了，他抓起他的剔骨刀在头顶绕了几圈，怒喝道：
　　“永远——不准——在——我——面前——侮辱——阿不思——邓布利多！”
　　他的刀用力挥下发出可怕的撕裂声，这可比电影或者原著中粉色雨伞挥舞的场景要恐怖多了。
　　只不过，那把暗红色的巨型剔骨刀并没有完全挥出去。
　　巨型剔骨刀悬停在了半空中。
　　“噢，让开——这不关你们的事！”
　　海格皱起眉头，看着出现在他施法方向的两人。
　　几乎就在德思礼先生咆哮的同时，达莉娅拉着旁边正在发愣的哈利挪到另一侧，恰好挡在正在偷吃蛋糕的达力面前。
　　“冷静点，海格先生——魔法部说不定正监视着这边，您也不想让邓布利多教授为难吧？”
　　达莉娅看着近在咫尺的刀锋，咽了咽唾沫。
　　她终于感受到了德思礼先生——哦不，爸爸刚才所面对的压迫感。
　　“我为我爸爸刚才说的话道歉，但我希望您也稍微克制些，没必要一直把愚蠢的麻瓜挂在嘴边。”
　　“我的父母、弟弟仅仅是没有法力普通人……任何不起眼的魔法落在他们身上，都会化作一场滔天噩梦。”
　　就在这时，达莉娅忽然想起了原著中一个不起眼的细节。
　　海格在暴雨夜抵达礁石小屋，并没有骑飞天摩托。
　　因此，第二天他和哈利离开的时候，乘坐的是德思礼先生租来的那一艘小船。
　　换而言之……当海格与哈利在对角巷采购物资的时候，德思礼夫妇正一边安抚着长了猪尾巴的达力，一边上演着荒岛求生。
　　“……”
　　海格沉默了几秒，深深地看了眼那个甚至才刚到他腰上一点的小不点。
　　这一家人比他想象中的，更加麻烦、难缠……
　　同时，也更勇敢……
　　“好吧，我接受你的道歉——我不应该发火。”
　　海格低头看了看刀，抓了抓他那一头宛若海藻般蓬乱纠结的头发。
　　“不过，你现在更应该担心的是自己，斯拉格霍恩教授可能高估了我的口才，我没办法说服你的父母。”
　　“当然如果你要离开这里，我倒是可以帮忙……”他从浓密的眉毛下斜瞟了哈利一眼，“反正这里没人可以拦住我们。”
　　“那么……”
　　达莉娅转过头，看向气喘吁吁的弗农，撒娇地晃了晃他那双汗津津的大手。
　　“爸爸，你还记得吗，今天晚餐的时候你刚答应的事——你说过我可以许一个愿望的，我……”
　　“绝——对——不——行！除了这件事！”
　　弗农·德思礼斩钉截铁地说道，极为固执地摇着头。
　　“这是我和你妈妈早就决定好的事情，你说什么都没有用……”
　　然而，还没等他把话说完，他忽然听到旁边传来了一阵长长的、情绪复杂的叹气声。
　　“我支持你，如果你坚持想去的话——那就去吧。”
　　在弗农震惊的目光之中，一直躲在他身后的佩妮忽然走了上来。
　　佩妮快步越过丈夫，轻轻地抱了抱达莉娅。
　　紧接着，她转过身看向自己的丈夫，用一种极为罕见、不容置喙的强势语气说道。
　　“亲爱的，或许，我们应该听听孩子们的想法——”
　　“达莉娅的天赋不该被浪费，况且两个孩子一起上学，互相也会有个照应。”
　　佩妮深深地看了眼达莉娅手中的那个信封，内心五味杂陈。
　　她现在终于明白过来。
　　这么多年来，她讨厌的不是家里出了个女巫。
　　而是……
　　家里的那个女巫，并不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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