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玖

清明那天，我早早起床。

        爸爸很重视每年清明的祭祖仪式，这个必须配合。

        天才蒙蒙亮，我下楼的时候，亲戚已经陆陆续续到了一批。

        我跟妈妈一起，帮忙招呼着。

        泡茶，准备茶点，打招呼，我也忙的有些晕头转向。

        爸爸带着家族的男丁给祖先上香，嘴里低声祷告。

        我们一众女眷，隔得远远的，安静的观望。

        仪式结束，妈妈跟我又招呼亲戚们吃早饭。一时间，一楼二楼满满当当，挤满了人。

        吃完饭，休息了一下，就该去给爷爷奶奶扫墓了。一些远房亲戚或者告辞，或者留在家里，就剩我们这一支的出发去扫墓。

        我跟爷爷奶奶感情不深。

        爸爸在xg的那些年，奶奶并不待见我们母女。她经常骂妈妈，责怪她同意爸爸去xg。妈妈从来不辩解，该尽的孝，一丝一毫没有敷衍过。

        直到爸爸以成功商人的身份衣锦还乡，奶奶对妈妈才好了一点。

        据说奶奶找了一个“半仙”合过爸爸妈妈的八字，半仙说爸爸的命格是发“老婆财”的，意思就是，老婆娶对了，就会发达。所以虽然妈妈没有给爸爸生儿子，奶奶在世的时候，也从来没抱怨过什么。

        只是对于我来说，在最需要亲人关怀的日子里，爷爷奶奶的冷漠留给我的印象太过深刻。虽然表面上是一个听话乖巧的好孙女，但内心，我跟他们并不亲近。

        看到爸爸妈妈虔诚的祈愿，我跪在坟前，心已经不知去了哪里。

        回到家，已经是中午了。

        剩下的亲戚都是比较亲近的。

        大家按照规矩，依着男女长幼分了桌，一起坐在大厅里吃午饭。

        酒过三巡，跟爸爸一桌的一位叔公，说话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

        “荣仔啊，我是看着你大的。有些话，别人可能不敢讲，但是我不怕。我是为你好，我没有私心，我来讲！”

        我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位叔公，悄悄瞥了妈妈一眼。

        妈妈嘴角微抿，有些紧张。

        我握握妈妈的手，妈妈看看我，眼底一片凄然。

        我的心猛的一抽，突然就有冲动想去给那个老家伙几巴掌。

        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

        那位所谓的叔公，继续投入的表演。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荣仔，你这么大的家业，没个儿子继承怎么行？为了江家的祖先，为了你父母在那边能够安心，你都要给江家留个后才行！”

        这位叔公说的义正词严，吐沫横飞。我有点同情坐在他旁边的人，估计碗里茶杯里都是他的口水了。

        我盯着爸爸，不想错过他任何的表情和动作。

        爸爸沉默了一会儿，对叔公旁边的亲戚说：

        “叔公年纪大了，你们也不好好照顾一下。快点夹点菜给他。”

        旁边的亲戚赶紧拉着叔公坐下来。叔公挣扎着还要站起来继续说。旁边的亲戚出了点力，叔公就动弹不得了。

        经过了这么一出，气氛有些尴尬。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筷子，诡异的沉默着。

        父亲放下筷子，举起酒杯，打着哈哈：

        “来来来，今天辛苦各位了。大家一起喝一杯啊！”

        众人纷纷举起面前的酒杯，嘴里说着不辛苦，没事，然后继续吃喝，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一个幻象。

        吃完饭，亲戚陆续离开。

        我陪着妈妈在厨房慢慢清理收拾。

        我不敢提，妈妈不愿意提。

        我们俩沉默的忙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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