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赴约

集合的地点在城西的仙家码头上。

        因着玉泽宫对秘境位置的保密，所有修士统一乘坐不欺阁的大型灵舟一同前往。

        不欺阁的灵舟防御能力极强，船上还有随行的金丹修士，在海中赶路的安全还是很有保障的。

        至于为何不让修士们各凭手段，主要是三个原因。

        这次秘境开启，不知从哪传出来的谣言，说秘境内有道一宗的遗藏，所以碰运气的修士很多，便是炼气期的修士也有不少。这部分人还没有在远海中一个人赶路的能力，这是其一。

        其二嘛，玉泽宫和不欺阁两大势力都对秘境本身与元灵珠势在必得，若没个章程，提前泄露了秘境坐标，让这些人随意赶过去，怕是要坏事的。

        最后一点，统一乘坐灵舟真的是为大家的安全考虑，海上的危险程度自然比寻常陆地高大家都是知道的，比如海中巨妖，你一个筑基期的，若是在人家头顶上御剑飞行，它能不打死你？就算为了中午加个新菜也得打死你啊。

        别说筑基了，便是寻常金丹元婴，在人家海妖的主场作战，也是等闲讨不到好处的。

        乘坐灵舟就不一样了，船上人员多寡还在次要，如此大型的灵舟，必是一方大势力出手，海中巨妖虽强，却也会给些面子。

        巨妖多修为高深，灵智不浅，懂得人类社会的规则，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随意打杀一船人，焉知人类大能不会寻仇？

        总之，此事由玉泽宫与不欺阁两家统一调度也是应有之义。

        此次前往秘境的人员主要也是由这两家弟子组成，他们多是本地修士，像木衡枢与蒋川这样的外来散修在数量上则是远远不及的。

        船是今日启程，却在两三天前就已经停泊在此等候各家修士了。玉泽宫的最后一批修士也是早就登船，这也是为什么小白虫与木衡枢大闹暗宫，却还没被发现。实在是秘境抽调人手太多，内门守卫空虚。

        至于其他人，或为打探消息，或为刺探敌情，已是陆陆续续凑齐了人。

        比如蒋川一行人，便是前日下晌上船的，早就安顿下来了。

        踩着点到的人不多，木衡枢几乎是最后一个。

        因着灵舟马上就要启航，修士们都聚集在甲板上谈天，这时再修炼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木衡枢眼力极好，在老远处就看到了蒋川他们，一行五人，都是他们海猎小队的人。

        木衡枢在离开绿灵岛之前，勉强都能算是其中一员，而且她与蒋川有约，因而也就直奔着众人而去。

        她从远处御剑而来，剑身与她衣裙一样，是碧汪汪的湖水颜色，速度极快，拖出一条细窄锋利的剑气长尾，彗星一般划过天际，直直落在海猎小队面前。

        蒋川见她终于来了，不禁爽朗一笑：“木道友终于来了。你这蚨针速度忒快，没被执法队追上吧？”

        蚨针是木衡枢脚下灵剑的名字，是她在深海疗伤时从鱼肚子里捡到的法器。来了绿灵岛后她没透露法修之事，自称剑修，常以此剑示人，也有隐藏身份的一层考虑在里面。而且，残枭剑一般的时候才不会允许木衡枢踩着它飞。

        木衡枢来之前就已经隐藏了自己金丹期的修为，还是以筑基中期的木榆形象示人。蒋川这么说，是因为城中是不许金丹以下上天的，闻言她淡淡点头，解释道：“想是秘境将开之故，刚刚并没有执法队追我。”

        说着，她又一一与其他人见礼，“王道友，石道友，匡道友，柳道友，好久不见。”

        这支小队人不多，加上木衡枢，一共只有六人，实力却是不俗。

        队长蒋川是筑基巅峰，战力超群。王文昊与石承平都是筑基后期，前者是个气质阴郁但为人还不错的驭兽师，后者则有一手精妙的医术，为人精明且有些冷漠，是团队奶妈。

        匡秀慧是筑基中期，只有柳翔飞一个是筑基初期。二人都是标准的法修，匡秀慧素日里爱美，为人也有些伶俐，身法鬼魅，很会掌握时机，至于柳翔飞则善用水法，是个平和的少年。几人配合起来也称得上天衣无缝，等到木衡枢这个剑修加入，更是如鱼得水了一段时间。

        众人一一还礼，确实好久不见，自木榆闭关，已是好几个月未曾与他们组队出海了。不过这也无法苛责什么，毕竟都是修士，闭关是正经事。

        只有匡秀慧娇笑一声：“我们可都想你想得紧，特别是川哥。这不，你一来他眼里就没有我们了。”

        木衡枢：“……”匡秀慧和蒋川之间好似有些情愫在，不过木衡枢没有认真八卦过，了解不多。只知道随着这几年蒋川修为的提升，她越发没有安全感。毕竟蒋川距离金丹一线之隔，破境也就在这几年了，她还只是筑基中期，患得患失很正常。

        因此也不与她计较，颇为体谅地回到：“匡道友说笑了。今日这一身粉色法衣极衬你雪白肤色，当真是人比花娇，可迷花了我的眼。”

        匡秀慧只是敏感多思些，平日里也是好相处的，听了夸奖美滋滋一笑，剜了蒋川一眼，也不再纠缠了。

        蒋川无奈，也不好开口说什么，只好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还好木道友大人有大量，轻易不会动怒。

        木衡枢的到来与几人的谈笑就像一个小小的石子没惊起任何风浪。

        灵舟启航时激起的风浪倒是甚大，大量的海水被仙力推开，滔天巨浪扶摇而起，狠狠地拍打在船身上，头顶的防护法阵能够拦截海水，却拦截不住那股毁天灭地的气势。

        甲板上站着的大多数都是筑基修士，虽然都有修为傍身，也不是第一次见识此等景象，却还是折服于天道的自然伟力之下，望着那汹涌的波涛失了神。

        蒋川不动声色的环顾四周，设下隔音阵，脸色揶揄地悄悄说：“你们怕是不知道，灵舟开拔本不会如此。这艘灵舟可是大型法器，运转起来精妙非常，想要做到无声无息一点都不难，这都是那掌舵的金丹真人故意显摆罢了。”

        匡秀慧眨了眨眼，眉目翩然：“这位前辈真是好大的威势。”

        木衡枢没骨头般倚在船身上，懒散的抬头望了一眼蒋川，略一挑眉，这粗浅仓促的隔音阵可拦不住金丹真人的神识。

        果不其然，船头处响起个暴怒的苍老声音，“好小子！又敢编排前辈！”

        重重音浪呼啸而来，直冲蒋川，一个照面就撕开了他身上的护体灵光，没有血肉横飞的大场面，只是裹着他将整个人都扔下了海。

        小小的插曲让甲板上的众人都笑了起来，不论内心里如何想，大体上气氛还是比开始好了不少的。只是不知这表面上的平静能够维持多久？

        灵舟速度极快，已经走出了很远，启航时铺天盖地的浊浪排空已经不见了，露出瓦蓝蓝澄澈的天空，青衣女修靠在船体上，遥望着不知身在何处的秘境。

        那厢的蒋川已经重新上了船，只是浑身湿透，形容有些狼狈，匡秀慧在一旁温柔细致地帮他烘干法衣，整理形容。

        王文昊与柳翔飞两个则对着说闲话看热闹的修士怒目而视。

        那人筑基后期修为，一身富贵紫衣，风度翩翩，嘴倒是刻薄得很：“蒋道友说闲话的样子真像无知村汉，可是修的口舌之道？”

        紫衣修士眼见着面前几人不搭腔，颇有点得意。

        正待再接再厉嘴他几句，几人身后那个看着懒洋洋的青衣女修突然抬眼挑眉，手中长剑若隐若现，清凌凌细窄的剑光一晃，恰好映在他双眼上，照得他整个人一惊。

        怀承安看着明显不太好惹的女修，终是没再说什么，抬脚走了。本来他也不是想跟人动手，不过是习惯性嘴贱而已。

        木衡枢接到蒋川的目光，摆摆手，又去望着海天相接处发呆了。

        她心里知道，蒋川不是吃饱了撑的故意去挑衅金丹前辈的，那金丹的小小教训恰好印证了二人之间关系特殊，想来应该是蒋川此行的靠山……之一？

        金颜果珍稀，但是在风霜里也就那么回事，他们小队实力本就强劲，蒋川又提前与许多势力都打过招呼，此时再有金丹修士做靠山，可说是十拿九稳了。

        若无意外，此行事了，多则五六载，短则两三年，蒋川必定成功破境。

        至于木衡枢刚刚震慑那紫衣修士也不是为了替他们解决麻烦，不过一个筑基，根本算不上麻烦。她这么做，只是随手为之，在身份败露之前尽量全了队友情谊，金颜果一事她怕是帮不上了，只能提前帮着立立威。

        毕竟她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

        天水一色之景静谧安然，此行却必然充满了血色杀机，那远处的秘境会不会是她的埋骨之地？

        木衡枢不知道，也不在乎。

        她轻轻点了一下左手的镯子，眼神冷静坚定，去赴这一场前因早定的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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