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鲨鱼，跳跃，朋友测试

四十宫守夜目瞪口呆的望着自己的手深陷于黑暗，表情也变得呆滞，她不知道此时该相信自己的眼睛，还是指尖传来的触觉。

        妄想着毁灭人类的始作俑者居然是修码吉雅，这对aims特级维修员的她来说无非是最大的羞辱。

        每一个修码吉雅在第一次出厂时都会设置统一的控制中心，目的就是防止一些民用性修码吉雅会突然暴毙，这样的话他们上头的附属公司便可以直接恢复出厂设置：

        换句话说，他们的全部数据必定会有人拥有，所以一般不会出现太大的错误。

        虽然四十宫守夜本身厌恶把修码吉雅当做工具用的人，但很可惜，没有这些人对他们更新数据，那么修码吉雅就没有未来可言。

        当然这肯定不是一个死局，除非他们萌生了，所谓能和人类进一步交流，关系进一步递进的“技术奇点”，那么“修码吉雅能和人类和平相处”的言论就有了简洁的方案。

        但面前的修码吉雅，“迅”，守夜并不认为他已经到了技术奇点，从目前来看，他不过是一个将一切交流过程全部当做玩闹的“失败作”罢了。

        当然也不否认，说不定在其他人眼里他们这些失败作就是“自由”的象征。

        沉着冷静的思考后，守夜深邃的瞳孔逐渐有了光亮，先前对未知的顾虑逐渐被消除，发觉到迅举起自己的手后并没有放开的意思，于是守夜便顺着电子线的纹路继续抚摸下去，差不多摸了个大概，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种控制器她没有接触过几次，

        因为这种设备在这个时代真的算是老古董了，上一个知道这个设备的制作方法的人坟头草都有一丈高了，不过守夜的记忆芯片也不是盖的，包揽了科技界半个数据库的她很快就意识到了面前人的“出生”。

        这是飞电智能首次出产的修码吉雅控制器，算的上是科技时代一个关键性的杰作。

        “……你们不应该在黎明爆炸的时候就灭绝了吗？”抽出了一直被握住的手，守夜理所应当的开始提问，因为在记忆里这种控制器的修码吉雅早在那次意外的时候就被毁灭的干干净净，残留下来的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更不用说还能运作的了，就连自己也只是在科技博物馆看过几眼，可望而不可及。

        今天算是大开眼界了。

        “嗯……我不知道。”迅歪了歪头露出人畜无害的笑，也不是刻意隐瞒，指不定他自己都不知道生在哪里，顷刻间他抬起身子瞥向暗道的出口，然后拉住守夜的手，“不过现在要放你走了哦，因为那里的战斗快要结束了。”

        “我要去灭那里交差了。”

        被强硬的力度拽起，守夜条件反射的拿起刀就一愣一愣的跟上迅的脚步，“什么？灭？交差？你有同类？”

        居然还有和你同机型的修码吉雅？！

        守夜一字一句的质问着迅，但这个幼稚且迟钝的小孩只是一昧的拉着她的手向外跑，没有搭理她。

        “不想干掉我的话麻烦好好回答我的问题啊喂！”她逐渐跟上了迅的脚步，向着未知的目的地奔跑着，耳边的控制器逐渐恢复了先前的电子波动，伴随着那呲啦呲啦的电子音效逐渐变小，一直和迅悠闲玩乐的守夜才渐渐意识到什么。

        “四十宫守夜！你人去哪里了啊！说好的乖乖躲在车后头！怎么一点影子没有就跑了啊！”

        得，忘了这一茬了。

        似乎积攒了多年的怨恨，不破在另一头训斥的力度明显吗要比以前严重，而控制器旁的守夜也在竭力解释，即使自己在和某暴徒一起漫无目的的奔跑，

        在不把迅供出来以保证接下来的探索时，四十宫守夜只能东拼西凑的凑出一些借口，企图蒙混过关。

        “我去吃饭了！在，在总部没吃饱！”

        “什么？！发生那么大件事你居然还能想到吃饭？！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耳边的声音变得越发强烈，被训斥着的守夜也只能呆呆的在那里傻笑，但这也不能全怪她，奔跑的过程中风声和杂草窸窸窣窣的声音直接窜进了耳朵里，拉着自己的迅也一直在嘀咕着什么。

        实在不能仔细分辨声音来源，在这三重重压下，守夜只能假装出听得懂的样子，其实无论哪一边都理解的模糊，半懵半懂。

        “啊！所以说守夜你同意了吗！果然守夜在我眼里是最特别的人类！”恍惚间，面前人的音量突然提高了一倍，虽然不知道自己同意了什么，但看在迅的智商不高的份上，守夜觉得他应该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大概。

        守夜被迅扯住手，长途的奔跑让她有点喘不过气，在体力透支的压力下，她只能在迅的身后勉强点点头。

        “那太好了！其实昨天我有在灭不知道的时候偷偷调查过你！你是zeroone的好朋友吧！”

        音量因为兴奋提到了最大，震耳欲聋的同时也能让守夜听懂个大概，迅依旧像小孩子那样嬉笑着跑着，同时，守夜歪过身子看向前方，她能看到面前的栏杆，而栏杆的后面，是一片不算深的湖。

        ——等一下……

        “那就开始了哦！”

        守夜感觉自己的身体突然腾空，大脑放空的同时，眼里涌入了一片汪洋。

        “——！！！等一下！你要干嘛……！”

        一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守夜就连突然的刹车都没反应过来，一直伸出的手被迅当杠杆甩了起来，臂膀传来的力度之大导致自身直接顺着两条在天空中摇曳的大腿就飞了出去，幽蓝色的瞳孔终于意识到什么，但在降落的过程里，手无缚鸡之力的她只能抬起头和迅对视，从自己惨白的面孔里渗透出强烈的无力感。

        “接下来是好朋友测试哦！“

        那幽蓝色的瞳孔里，紫色的恶魔正在寂静湖上张牙舞爪。

        “提问！在一个朋友要淹死的时候另一个朋友会不会马上来拯救呢？”

        孩童般稚嫩的脸上露出天真无邪的笑，此时迅那张开的手就如同飘渺的丝绸，一扯就断。他潇洒的转过身，暗紫色兜帽里的他比了个口型，他慢慢的将手张开，随后摆了摆。

        “人类无趣的共情心，就用守夜的命来测试一下吧~”

        拜、拜、

        “——什！”

        也不过一瞬间，守夜零落的身姿就向海豚般翻越到湖面上，本以为迅只是一个落单的修码吉雅，只需要和他成为朋友就可以快速的平息这场闹剧。

        但自己似乎理解错了。

        “这根本就是只学习了人类消遣系统的怪物，”

        守夜借助着被玩弄的愤怒在空中吐露出这些话语，自己的背部却早已接触到了冰冷的湖水，被异常撕扯导致拉伤的右臂也认了命，守夜因为失重感而闭上了双眼，随后便像枫叶一般坠落，被深渊的潮汐吞没，在无止境的虚无里窒息。

        ……

        “喂！守夜！醒一醒啊！”

        被湖水浸湿的衣物一旦暴露在空气里就寒冷至极，破碎的身躯被强力的摇晃着，感受到周围炽热的温度，少女紧闭着的眼眶终于颤了颤，直视着眼前的黎明。

        “……唔。”

        “太好啊！你终于醒了！”面前的人看到自己的努力有了成果后就发出庆幸的轻笑，被彻底的刺激后眼睛终于全部张开，守夜凝视着眼前鲨鱼模样的机械物体，表情变得僵硬，条件反射的将两只手抬起。

        “你是谁？看我没死透就索性把我捞上来补刀的？”

        意识到与自己一同坠入湖里的爱刀已经不在身边，守夜的警惕性直接拉到了最大，神经的紧绷加上身体的疲惫，守夜能清晰的感受到右臂的撕裂感变成了先前的三倍。

        “什么？等一下啦！”

        面前的人有些惊慌失措。

        “——是我！zeroone！飞电或人！”

        瞧着鲨鱼假面下的声音逐渐变得委屈，手上的力度都减弱了半分，他把腰间的密钥卸除，蓝色铠甲变成了块状的电子虚影，守夜看着熟悉的身影浮现在面前，放松的叹了口气。

        “什么啊，原来是你……不过你怎么又有新密钥了？——飞电智能的生产速度可真快。”

        守夜勉强开口说话，侥幸的调侃了几句，本想让或人放轻松，结果却让他更加的心急，“总之先不要说话了，我带你去医院。”他将外套脱下套在守夜的身上，用自己的臂膀将她抱起，走向医院时又无意的转回头，发出一阵叹息。

        “不过真是可惜，那个魔机的密钥不见了，但守夜没事！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说着说着，或人就对守夜露出一个格外阳光的微笑，守夜没有说话，但也礼貌的点头示意，因为直到自己的身体完全松懈时她才发现，由于长途的奔跑自己的小腿早就变得酸胀，再加上被拉伤的臂膀，目前的守夜可谓是疼痛难忍。不过基于或人的安慰和自己关注的目标转移，她身体上的无力感还算有所缓和。

        她知道那个魔机身上的密钥是谁拿的，无非就是迅，将自己抛到湖里来引起或人的注意，之后趁机拿到掉落的密钥走人。

        真是恶劣至极。

        懒得想那些破事就索性闭上了双眼，不知不觉间，守夜在或人的臂膀里昏昏欲睡，渐渐的，她听到了电话通话的声音，以及护士修码吉雅的电子音效。

        茫然的睁开眼，那是一片陌生的白光。

        终于到医院了。

        “那就先去体检一下吧。”或人放下了守夜，一旁的护士修码吉雅也露出了职业性的微笑，守夜踉跄的过道上走着，去体检时还不忘回头说声谢谢。

        “喂！你给我好好解释一下啊！”时间是体检过后的三分钟，守夜刚躺进病床和或人闲聊，就看到自己病房的门被暴力的踹开。“哟！”守夜见到了熟悉的面孔，便向往常一样和不破打招呼，不过面前的人似乎什么都听不进去，一脸气愤的看着守夜。

        “所以！吃个饭把腿和膀子都弄伤了是什么意思啊？！你知道总部那里有多着急吗？”

        不破一脸焦虑的质问着守夜，虽然大喊大叫的有伤体统，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一种特殊的关心。

        “啊啊抱歉，通讯器进水所以自动断开了，我的身体挺好的，所以不用担心啦~”守夜微笑着摆了摆手，脸色比起先前的惨白可谓是红润了许多，毕竟身上的吃力感已经消失，只要没了疼痛自己便可以活蹦乱跳。

        所以有时候守夜真的很羡慕修码吉雅高效率的工作和无疲劳的感觉。

        “哈？你真的放心把自己的身体交给那些修码吉雅？”不破关上了门，将身子抵在门前，现在的医疗设施都格外的先进，但这都促进了不破对修码吉雅的不满，

        “这你就放心好了！现在的修码吉雅容错率很高的！可以广泛用在医疗上了！”

        或人眼见着不破气愤的样子，作为修码吉雅第一产业链的社长一定要撑撑场子，他慢慢的靠近不破，将手插进他的腋下，挨着被打的风险将他挪到椅子那里坐下，不破瞪了他一眼，然后不屑的转过头。

        “切！你最好不要在这里刷花招，你们公司的修码吉雅失控的频率一直在上涨你不知道吗？”

        “aims的总部已经发派了命令，你最好给我悠着点，飞电或人。”

        不破拿起通讯器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先前的报备实在匆忙，具体细节也没有透露，为了不必要的误会，不破看向了守夜。

        “你现在就不要管其他的好好修养身体，晚上的会议用电子设备开展，最好不要迟到。”

        听得懂上司的指示，守夜表示理解，比了个ok的手势，不破也拉开了房门，然后瞥向在一旁的或人。“你也跟我走。”

        “诶诶！不是等一下！我为什么也要——”

        嬉笑间或人就被不破给架走，房门被关上，守夜的耳边等到了往常一样的宁静。

        她叹了口气，将自己的身躯陷进被褥里，什么都不想想，她凝视着熟悉的天花板，感受到了久违的疲惫。

        太突然了。

        一切的一切都让她感到突兀。

        修码吉雅也好，不知名的电子病毒也罢，所有的因素都像潮水一般涌动，然后像喷泉一样迸发，也不过是短短几天，四十宫守夜就接触到了许多新的事物，就像自己好不容易爬完了一座山，最后发现山外有山一样。

        老实说，休假对于在科技机构工作的自己并不是什么好事，等到自己休息完之后便又会发现身边变了样，然后发觉到身边的战友已经换了套更先进的装备。

        “……啧。”想到这里，守夜就不禁砸了砸嘴，她猛地转过身子，将脸蒙进被子里。

        她的表情有些凝重，似乎想到了什么不该想的东西。

        四十宫守夜，讨厌被抛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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