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过渡，对立，恶意数据

“啊，已经这么晚了吗。”

        等到守夜冷静下来的时候，天空早就灰压压的一片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裤子，那是迅给她挑的，虽说她本人并不喜欢宽松的，但还是穿了。

        “……失礼了。”

        毕竟拒绝迅一直不是她所擅长的。

        流淌的血液还是沾上了袜子，她思索了一番，两根手指稍稍提起裤子，抬起脚尖，猛的踹开脚边黏糊糊的肉块。

        唔啊，恶心透了。这么想着。四十宫守夜带着嫌弃的目光越过脚边的物体，大步流星的走进屋子的深处。

        “啊！守夜！”

        “……唔！等一下！你的身上全是血——！”

        ……

        ……

        ……

        还是抱在一起了……

        脸颊被肆无忌惮的蹭上温热的血液，就连经过思想斗争的裤子也被染上了星星点点。守夜索性闷在比自己高一头的迅怀里，揪住他的袖子，任由他把将近一半的重量压在自己身上。

        “迅……这次无论用什么方式都要给我把我身上的衣服送到干洗店洗干净。”

        “嗯嗯！今天的任务好累~麻烦让我抱抱嘛！”

        “……啊啊。”

        真是越来越像人类了。

        打自那次四十宫守夜在亚克的“第二层”看到真相后，她心中那一直摇曳的思想就瞬间找到了家。脑子里那混乱成浆糊的愤怒得到了宣泄，等她最后一丝理智被恼怒和绝望一脚踹倒时，那些水流似的血液早就把她白色的衬衫染成红色的了。

        肯定是脑子里被寄生了恶意数据害的吧？

        这是她第一次干坏事心中的想法。

        肯定是那群高高在上的警服混账和天津垓他们逼的吧？

        这是她现在的想法。

        “够了，迅，从明天开始这里就是我的家了，我们应该尽快打扫才是。”

        守夜在迅怀里闷闷的提醒着，机械的手臂像是抚慰小狗一般，在迅的背上上下抚摸。但这种暧昧到极致的动作只造成了与之相反的作用，迅搂抱自己的力度更重了！

        “这么乖的守夜，真的是太可爱了！”

        “迅……抱的，太紧了。”

        “啊抱歉！因为守夜现在好可爱……所以就……”

        冰冷的手指依依不舍的脱离守夜的躯体，黑色卷发掩盖住的紫瞳在灯光下凝视着守夜，显得乖巧至极。

        除了那次带着情趣和晦暗的回答让她出了点鸡皮疙瘩之外，是一条乖巧的狗。

        淡黄色的灯光照的守夜有些恍惚，她呆滞的站在原地，凝望着迅一蹦一跳的拖拽着尸体的背影，掏出了从尸体身上搜刮到的烟盒。

        “啪嚓。”

        一撮小小的红在她的嘴边开了花，丝绸的灰遮住她幽兰的眸，看不清周围的是非。

        悠长的夜慢慢攀爬至整个天空，带着口罩的少女在敞开的大门面前拿着抹布仔细擦拭，一点，一点，她叹了一口气：

        “算了，后天吧……这个清理任务能不能去绑个修码吉亚帮我干啊。”

        这么说着，守夜将边上的发丝捋到耳边，卡在外套上的墨镜放到鼻尖，带着黄色条纹的兜帽罩住杂乱的头发，她走到后院招呼了一下满是泥土的迅，依靠在墙边。

        “埋了？”

        “嗯！分成四块埋的！”

        迅用铲子拍了拍一旁的空地，如果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什么端倪。守夜满意的点了点头，涣散的瞳孔里终于聚焦了什么东西，她踮起脚拍了拍迅的头，拉住他的手，

        “明天调查情报的时候麻烦带个有清洁功能的修码吉亚过来，然后泼点能够彻底清除血迹的化学药剂。”

        “嗯嗯！”

        夜里灯光下，迅的视线一直聚焦在守夜身上，那因为幸福而溢出的微笑一刻都没有落下。

        要问他们是“恋人”关系吗？不，他们间的关系要比普通人卑贱，又比爱情还要暧昧不清。一种对方都是自己的主人或狗的感觉……但某一方当狗的意愿好像要比另一方要强烈。

        熟悉的服饰从眼角出现，守夜一眼就认定了对方是aims夜巡组的人，“迅，换条路走。”她拉低了帽檐用只有迅才能听到的声音发话，后者也十分识相，很自然的就带着守夜走进了不远的小巷，即使他的另一只手已经摸上了口袋里的密钥。

        轻柔的脚步听不得一点动静，两个人很快就融进了黑里。手电筒的光亮追在她的影子后面，但永远摸不到黑的边缘。“灭说他发现雷的踪迹了，明天我们得去飞电智能的技术塔，只要稍稍的唤醒一下他就行。”迅用手摸向自己的接收器，眼神浮游了一会才重新注视到守夜身上。他能明显感觉到守夜的脚步停了一瞬，稳稳当当的继续行走。

        “那个……守夜你应该还没完全适应吧？要不明天——”

        “我已经完全适应这种对立的氛围了。”

        守夜握住迅的力度加重了些，语气依旧缓慢而无力。

        今天是她被认定死亡后的第9天，在过度摄入药物和各种人类最纯粹的恶意的熏陶下，她的底线和理智终于消失了。

        她现在可以理所当然的成为一名人渣了。

        “飞电或人依靠着卫星泽亚来制作新的密钥，那我能利用你来制作密钥吗？”

        她第一次询问脑子那位高傲的住户，答案是【当然，要是能加速全人类灭亡的话务必。】

        ……哈！全人类灭亡吗？很大胆，很赞。

        四十宫守夜现在只想让aims灭亡。

        嘛，算了，反正自己从被注射恶意数据开始脑子的想法就已经完全暴露在亚克的面前，等到她什么时候大摇大摆的想着“啊啊我才不想让人类灭亡呢~”的时候，那家伙估计会把自己的人格一瞬间碾碎吧？

        【嗯，等到那时我一定会这么做的。】

        “是吗？”

        守夜冷不丁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讽刺的气音。

        亚克是一位“和自己的目标没关系的话都不管，有一丝威胁就会立马让他去死”的超智能ai。

        “守夜，怎么了吗？”

        迅走在前头转过身，守夜站在楼道口迟迟没有下来。

        “呼——没事，想抽完烟再进去。”

        守夜淡淡一笑，吐出嘴里的一截，然后用脚将那微弱的火苗碾开。

        这是她第一次抽烟，她以为会像吸入二手烟那样令人窒息，但她意外的享受那种嘶哑感，就像是被人狠狠的刺了喉咙……但嘴里流出的全是粘腻的糖水的感觉。

        “行了，我这不是过来了吗？是数据脑卡顿了？”她跳下来拍了拍迅的胸脯，带着无所谓的腔调一摇一摆的晃进基地。缠绕在左臂上的绷带稍稍露了一角在月光下飘起来，多少带着点无意义的挣扎。

        “我回来了。”

        “迅~回来了~哟！”

        “……嗯。”

        帽子口罩一股脑的飞到桌上，带点裂痕的墨镜也洒脱的摆到灭的显示屏上，“今天的任务也全部完成了，但宰人的时候忘了关门了，于是多搞了几个……这算是超额完成任务吗？”守夜一头栽进床里，用枕头盖住自己的头。灭敲打键盘的手顿了顿，瞥了眼一旁过分活泼的两条腿，站起身，走到守夜面前，将摆放在床头上的塑料袋放到她的头上。

        “不算超额，另外，把东西吃了，吃完再去找个地方把衣服换了。”

        “诶~你是在关心我吗？”

        “……”

        清脆的敲击声在此穿进守夜的耳朵，她也没有那种兴趣再去调侃下去，抬手把头顶的重物挪到一边，僵硬的直起身。抬眼就发现迅早就坐在一边笑嘻嘻的等待了。

        守夜拿了个饭团向他扔去，那已经过期了。不过也无所谓吧？对□□而言，好吃就行。

        淀粉的甜和海苔的咸鲜挑逗着味蕾，她嚼了几口才发现原来她还是有胃的啊。

        记得她在和亚克“交流”完的第二天就没了胃口准备变相饿死，今天早上还因为没有吃过东西呕出酸水来着，现在看来她还是有胃口的。

        倒不如说四十宫守夜本来昨天就准备吃的，但被灭那冷到犯贱的臭脸给憋回去了？硬生生把命拉到今天才妥协。

        无语，灭能不能像迅那样笑一个？哪怕就扯个嘴角就行。

        几张消费完的包装袋被守夜团在手里揉搓成一个球体，她满足的打了一个饱嗝，但因为□□和精神的双重打击面色依旧苍白的诡异。直到这时四十宫守夜才发觉耳边烦躁的敲击声已经不见踪影，灭将转椅转到能与她对视，手里还拿着崭新的衣物。

        “谢了？”

        她撞上冷冽的目光后尴尬的歪了歪头，接过灭手中的衣服，转身走出了基地。绵柔的质感在指尖上摩擦，简约的款式更是锦上添花。

        她不得不承认灭在照顾人这方面是颇有成就的：木板床变成了睡起来超级爽的双人床，就连食物都是从他本人身上接手过来的，衣服和鞋子不仅舒适，就连搭配都有讲究。

        据他口中的说法：“一切都是为了亚克。”说白了就是四十宫守夜死亡后脑细胞也就灭亡了，亚克不可能在一具软趴趴的尸体里复活，而且对其他人或修码吉亚注射恶意数据后还需要大量的时间培养，实在不值。

        而自己那个被植入进体内的记忆芯片早就是被时代淘汰的”废品”，防护系统低很适合生长出亚克的胚胎，然后加大吸收营养的上限，最后替代宿主。

        所以，既然她记忆芯片里的亚克已经能够产生自我意识，那她现在就绝对不能死。

        真是不爽啊，那种恭恭敬敬的态度居然是透过自己的眼睛给另一个人看的，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有些不爽。

        “啧。”

        估计是恶意数据害的吧，负面情绪逐渐包裹住理智的全部，让四十宫守夜整个人都变得阴森起来：嫉妒，怨恨，以及各种绝望和血肉参杂在一起的撕裂感。

        这就是学习了全部恶意的数据吗？

        四十宫守夜脸色一沉，扭纽扣的动作都变得生疏了起来，长时间的思考让她头脑有些发胀，直至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她的手背上——

        “——啊。”

        她流鼻血了。

        洁白的衬衫晕染上鲜嫩的红，此情此景让少女愣了愣，骨节分明的手摸向湿润的鼻尖。

        “灭！”

        “怎么了？”

        “我流鼻血了。”

        灭从一旁的废墟中走了过来，依旧是读不出什么的表情，但这次他的眉间很明显的带了点温怒，紫色的眼眸在守夜的身上转了转，在夜色下闪烁着诡异的光。

        “上火了，让你带的白开水你喝了吗？”

        “我连杯子都没带回来，你觉得我会喝？”

        “……我给你重新拿衣服，你给我把鼻血止住。”

        “啊也就一点血没必要——”

        “我、给、你、重、新、拿、衣、服。”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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