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休息室

第三十五章  休息室
  天空逐渐从灰蒙蒙变成白色，雨丝也暂时停止降落，偶尔有两声鸟叫从树梢中传出。
  维泽公学，高二（1）班。
  尹曜辰将左手垂下，握住苏沉商想要拆开退热贴包装的手。
  滚烫的掌心触碰到微凉的掌心，两者的温度互相交融，带来一种奇妙的感觉。
  世界仿佛瞬间安静，只剩下腕表上秒针轻盈走过的声音。
  苏沉商看向虚弱的尹曜辰，边将左手贴上他的额头边说：“现在离上课时间还早，曜辰。”
  尹曜辰感受着额头上微凉的触感，“咳...我下午还有一节课，我想上完再去医院。”
  苏沉商将手从额头上收回，“可是你的额头很烫。”
  “嗯，我知道。”
  “我给你带了午餐，是尹爷爷亲自熬的排骨粥。”
  “我暂时不想吃。”
  “那你想吃什么？”
  “什么都不想吃，陪我休息一会儿。”
  “那我们贴上退热贴，去休息室休息好不好？”
  “好。”
  退热贴的凉意逐渐渗入尹曜辰的额头。
  苏沉商扶着尹曜辰起身，将桌面上的咖啡递给他，“帮我拿着，刚好，你的热度可以帮我降温。”
  傅家两兄弟站在教室门口，目瞪口呆地望着教室内的场景。
  贴着退热贴的少年，身披薄外套，手捧咖啡站在原地。
  少女踮起脚尖，为少年调整那已经被蹭歪的口罩。
  傅星问小声地说：“哥哥，我现在知道为什么刚刚清哥和轩哥会拍我肩膀了，原来他是他们的妹夫！”
  傅星合白了一眼自家弟弟，“哎，还亏你想当导演，收拾收拾，继承家业吧你。”
  傅星问用手肘撞了一下哥哥，“不可能，谁都别想让我继承家业。”
  维泽公学的教学楼六楼，整层都被分割成许多个小房间，作为学生的休息室。
  想要安静学习或者感觉学习劳累，学生们都会选择预订休息室进行休息。
  当然要预约休息室，需要缴纳一定的押金和清洁使用费。
  “嘀——”校园卡刷开休息室的房门。
  六平米的房间空间不大，里面塞下了一张双人沙发，一张原木色学习桌和一把原木色椅子。
  “你先坐，我去把窗户关小一点。”
  苏沉商让尹曜辰坐到沙发上休息，随后自己走向窗户边。
  窗外，西边的天空又开始阴沉下来，即将迎来一场大雨。
  苏沉商拉过沙发旁放置的边几，把保温袋放到边几上。
  靠着书柜休息的尹曜辰看上去很难受。
  口罩半遮住的双颊泛白，呼吸微重，时不时还会咳嗽两声。
  苏沉商回忆起小学时自己去探望尹曜辰时的情景。
  『医院病房里消毒水气味浓重。
  年幼的尹曜辰坐在病床上，头上贴着绷带，整张脸几乎没有血色，唇瓣也是白得可怕。
  左手被绷带覆盖吊在胸前，左腿打着石膏吊在床尾半空中。
  年幼的自己将手中向日葵放在病床旁的边几上。』
  “曜辰，我们先把饭吃完，然后再吃药，好不好？”苏沉商捏了捏尹曜辰的手。
  尹曜辰轻点头，努力坐直身体。
  苏沉商的动作与回忆中年幼的自己重合。
  她温柔地轻抚尹曜辰的头顶，“辰哥哥，真乖。”
  拉开灰色的便当袋，她从里面取出几个奶白色的便当盒。
  便当盒保温效果非常好，打开时排骨粥还冒着热气。
  大米被熬煮至开花，其中参杂着排骨和切碎的青菜。
  粥浓稠，汤上飘着一点油花，散发出鲜香味。
  苏沉商打开餐具盒，将盒子移到尹曜辰面前问：“辰哥哥，需要我喂你吗？”
  尹曜辰摘下口罩，拿起勺子，“不用，我自己来。”
  苏沉商坐在一旁，嘴里咬着咖啡吸管，瞧着他一勺一勺地喝下排骨粥。
  偶尔，尹曜辰会放下勺子，拿起筷子去夹其他盒子里的配菜。
  “不吃了吗？”苏沉商看着他用纸巾擦了擦嘴，开始收拾起桌上的碗筷。
  尹曜辰拧紧便当盒的盖子，将盒子放回便当袋里，“嗯，不吃了，没什么胃口。”
  苏沉商从他的外套口袋里拿出感冒药放在桌上，“那我们休息一会儿，等下把药吃了。”
  尹曜辰戴上口罩，将头倚在书柜边，眼睛半阖盯着苏沉商看。
  他将手伸出，示意她把手放到他的掌心。
  苏沉商轻轻地拍了一下摊开的手掌，示意他好好养病。
  “明天我会请假。”尹曜辰抓住自己送上门的手，沙哑着嗓子开口。
  苏沉商将保温杯递给他，“你应该请假，曜辰。”
  热气从杯口缓缓冒出，雾气氤氲，模糊两人视线。
  尹曜辰捧着保温杯，“明天训练完觉得无聊，可以放学来找我。”
  “噗嗤。”苏沉商忍不住轻笑出声。
  或许是尹曜辰烧得有些厉害，他此刻的眼底流露出一丝脆弱，说话声音沙哑又低弱。
  他拉着苏沉商的手，呢喃道：“我很喜欢你，阿商。”

  苏沉商拿开他手中的保温杯，伸手拿过感冒药。
  杯子放在边几上，热气形成一股袅袅白烟。
  她掰下两颗递给尹曜辰，“我也很喜欢你，曜辰。”
  尹曜辰扯下口罩，仰头将感冒药和水一起吞下。
  苏沉商挪动身子，靠近尹曜辰，将手放入他的掌心，“还能陪你半小时，我的艺术课在三点开始。”
  随着虚弱地嗯声，苏沉商感觉到自己的肩膀一沉。
  少年靠在少女的肩膀上，两人无言，一起听着窗外又开始下起的雨声。
  与此同时，吃完午餐的苏承清几人来到咖啡店。
  选修课开始的时间，咖啡店外已经没有同学买东西。
  趁着这段时间，唐姐赶紧在休息间内打扫卫生。
  苏承清环顾四周，伸手按下吧台上的呼叫键。
  唐姐听到声音，从休息间内走出，“你好，需要点什么？”
  苏承清将牛皮纸袋放在点单台上，开门见山地问：“唐姐，我想问一下，您这儿是不是招了一位高一（1）班的女同学？”
  唐姐看到牛皮纸袋，顿时觉得十分熟悉。
  她抽了两张纸，擦拭起因搞卫生而弄脏的手，“对，我这里是有一位高一（1）班的资助生，请问你找她有什么事？”
  苏承清问：“请问那位同学现在方便吗？我受人之托，需要将她送错的礼物归还，唐姐，由于这件事需要当面沟通，所以希望能和她直接见面。”
  “她刚刚去倒垃圾了，你们...”
  话还没说完，唐姐就看见门口正在甩雨伞的人。
  “喏，刚好，小舒快来。”
  门外，阮仲舒确认伞面不滴水后，收起伞走进教学楼大门。
  她的目光投向吧台前站着的背影，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心里还在美滋滋地想，难道是他知道我送粥给他，所以来感谢我了？
  爸爸教的这招真不错，果然，不管是富家女还是富家子，都喜欢吃一些低级的东西。
  阮仲舒推开吧台矮门走进去，“唐姐，你找我？”
  唐姐指了指吧台前的苏承清，“不是我，小舒，是这位同学找你。”
  阮仲舒转过身，她面对着眼前那张带着微笑的面孔，面色一变，故作害怕，步伐向后退了几步。
  “你你你...好。”她表面怯生生地说，内心却生起一股莫名的火。
  唐姐看她后退，赶紧上前缓和气氛，“小舒，别紧张，他们只是来讲清楚事情，你送出去的礼物好像送错人了。”
  “同学，这孩子有点内向。”唐姐向苏承清歉意地笑了笑。
  “没事，唐姐。”
  苏承清先是看向唐姐，随后又将目光移到阮仲舒身上。
  “您好，同学，请问怎么称呼？”
  阮仲舒躲在唐姐身后，双手紧抓住她的衣袖，微微低着头，眼睛却往上看，牙齿轻轻地咬住下唇，“我姓阮。”
  “阮同学，你好。”
  苏承清点了点头，同时，手拎起桌面上的牛皮纸袋放在自己面前，将它往阮仲舒的方向推了推。
  “这是您送错的礼物，收到礼物的人托我给您送回来。”
  一听到自己送出去的白粥被退回，阮仲舒心里的火被彻底点燃。
  他怎么敢退回来！难道他不知道这是我亲自煮的吗？
  阮仲舒将牛皮纸袋推回，“同学，我不收，我并没有送错人，你帮我再送回去。”
  苏承清笑着又把牛皮纸袋往前推，“不，阮同学，你确、实、送错了人，你的举动对我的好友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我没有送错，他是我男朋友。”
  阮仲舒边仔细观察纸袋底部摩擦的痕迹，边用指甲不安地刮着吧台下柜门的门板。
  她抬起头，又将纸袋推向对面。
  “是苏沉商让你来的？只有她知道，我今天要给我男朋友送粥。”
  “不是，是你送礼的对象让我来的，他十分不喜欢你的举动，希望你下次不要做这种事。”
  “我不信，一定是苏沉商让你来的，如果是他，他为什么不亲自来跟我说？”
  “阮同学，人家正在生病，现在在教室休息，而且，他并不是你男朋友，希望你能明白。”
  “明白，呵——”
  阮仲舒发出一声嗤笑，将放在纸袋上的手收回，双手环抱在胸前，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仿佛此刻，她真的已经成为了尹曜辰的女朋友。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我男朋友？我和他上床的时候，秦悦和苏沉商都不知道在哪里哭。”
  “小舒！怎么说话！女生要自爱，乱说什么。”
  唐姐先是开口提醒阮仲舒，然后，又向苏承清抱歉地笑了笑。
  “对不起，同学，她这两天生理期，心情不好，麻烦多包涵，多包涵。”
  听到这段污蔑人的话，原本微笑看人的苏承清瞬间收起笑容，“同学，请你为刚才污蔑我好友的话道歉。”
  道歉？阮仲舒内心更加不屑，没用的人才会要求别人道歉，只要谣言散出去，自己就可以真的成为尹曜辰的女人。

  她没有理会三人的表情变化，反而将纸袋往前一推，“你们帮我送回去，我送给男朋友的东西，苏沉商凭什么退回来。”
  Victories，一声胜利在手机里响起。
  苏靖轩将手机揣回口袋，“同学，沉浸式体验世界是好，但请你幻想前，先了解一下散播谣言的后果。”
  “散播谣言？！我散播谣言？呵。”
  阮仲舒大叫着从吧台后走出，她的背脊挺得笔直，指甲用力掐着自己手心，声音十分洪亮。
  似乎只要声音足够响亮，能穿透楼板，让班级甚至全校的人听到，一切就是真实存在的。
  “你们还不知道吧，他可喜欢我，每天晚上他都会来我家跟我上床，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接吻，九月三日那天，他直接把我按在教师楼门口的镜子前亲，我逃都逃不掉，监控都拍下来，不信，你们可以自己去查。”
  苏靖轩转头，看了一眼教学楼门口挂着的时钟，“清清，东西已经送到，既然这位同学说有监控为证，正好，律师起诉的时候，想必也需要这份证据。”
  苏相和发出一声轻微的啧，耐心已经降到最低，“监控录像带在校工办，再跟幻想大王对话上课就来不及了，阿清，。”
  苏承清将手从吧台上收回，转身准备离开，“同学，你送错的礼物，我已经帮人带到，至于收不收是你的事，我无权干涉。”
  “其次，关于你言语侮辱我好友和我妹妹这件事，我会让律师来跟你交谈，而且会向校领导们汇报，我认为他们应该知道被学校资助人的品行如何。”
  “你们想走？你把礼物退回去，我不收！”
  阮仲舒看到三人想离开，一把抓过纸袋，想要强塞给苏承清。
  牛皮纸袋没有人接手，从半空中掉落，重重地砸在地板上，里面的塑料盒盖体分离，如同水一样的白粥洒了一地。
  “我不管，我说他是我男朋友就是我男朋友！这份礼物，他不收也得收！”
  上课预备铃响起。
  苏承清看向一旁的唐姐，“抱歉，唐姐，给您添麻烦了，我们还有课，就先走一步，后续事宜，校工办老师会来跟您详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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