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通话

第五十二章  通话
  M洲，星条旗，纽约曼哈顿。
  夕阳渐渐落下，路边和公寓里的灯光也陆续亮起。
  集训公寓座落在曼哈顿中城区，是一幢六层小楼。
  楼外墙贴着米白偏灰色的墙砖，砖体与黑色玻璃框架组合在一起，极具现代风格。
  公寓一楼设有24小时门卫，二楼是专属健身房，三楼则是餐厅所在的场所。
  苏靖轩用肩膀推开餐厅大门，费力地将塑料袋放到吧台上。
  塑料袋凌空而起，发出一阵清脆的摩擦声。
  他拍了拍手，急忙跑到洗手台边，打开水龙头，“我恨纽约地铁，一股屎味。”
  苏相和抱着牛皮纸袋，长长的法棍和大葱从纸袋中冒头，“谁让你不想奢侈一把，让你打的，你偏要坐地铁，还好今天没下雨，不然味道更大。”
  苏靖轩冲洗着双手，“靠！哪能天天奢侈一把，就这么几站路，下雨我死也不坐纽约地铁。”
  苏承清双手都拎着塑料袋，速冻食品长方形包装在袋身上印出一个印子。
  他用脚推开厨房门，让后面拎着锅具和碗碟纸盒的三人走进屋。
  塑料袋重重地放到冰箱旁的吧台上。
  苏承清揉了揉肩膀，挤开正在水池边擦手的苏靖轩，“你还说有屎味，我们那截车厢角落里是真的有人在拉屎。”
  苏靖轩将纸巾扔进垃圾桶，嫌弃地“噫”出声。
  尹曜辰将装有锅具的塑料盒往餐桌上一放，走向洗手池，“我提醒过你，别回头看。”
  苏承清甩了甩手，抽出几张纸巾，轻轻擦拭，“靠，我怎么知道，那个角落里蹲着的流浪汉是在拉屎。”
  吴天远走进来，将塑料袋放到地上，崩溃地看向自己白色的球鞋，“地铁里不光有屎，还有...”
  苏相和用纸巾擦干净手指，目光移到吴天远的鞋上，“不会吧，天远...”
  “我真的！我这双鞋刚买的。”
  吴天远闭上眼，不忍回忆纽约地铁里踩到的各种垃圾和不明液体。
  “楼梯上全是垃圾和狗屎，我从未在一天内踩到过这么多狗屎。”
  “噫——别说了，天远，你确定你踩到的真的是狗屎？”
  “算了，我要回房洗澡，然后把这双倒霉的鞋扔掉。”
  苏承清回复完消息后，便将手机揣回卫衣口袋里。
  随后，他抬起头，目光在几人之间扫过，提议道：“我们先把纽约地铁，商量一下今天谁做晚餐？”
  一群人围在吧台前，目光投向吧台上和地面上堆积的各种食材。
  宁文光擦干净手，提出建议，“今天每个人都做一道自己的拿手菜，晚餐结束后我们再抓阄决定谁来负责。”
  苏靖轩拿起餐桌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我赞成，靠运气决定第二天晚餐谁做。”
  “我也同意。”苏相和坐在座椅上，目光看向手机里的消息，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按动，回复着信息。
  苏承清快速地将速冻食品放入冰箱，“那就这么定了，先把东西放在这里，回屋洗个澡再下来整理。”
  “这个想法不错。”苏靖轩放下杯子，拉起吴天远率先走出餐厅。
  东半球，初升的太阳刚从泽安江江面上升起，洒下第一缕温暖的晨光。
  墨绿色的印花窗帘紧紧闭合，遮挡住企图照进室内的晨光。
  手机闹铃声回荡在房间内，坚持不懈地吵醒床上躺着的主人。
  苏沉商斜躺在床上，身体在奶蓝色被子下不断扭动。
  她将手从被子中伸出，不停地在白色印花床单上摸索着，寻找那扰人清梦的源头。
  长条形抱枕被一脚踹到地上，枕头仰面躺在那里，望向法式雕花吊顶。
  “哈——啊——”
  苏沉商烦躁地坐起身，半阖着眼皮，左右转头后，伸手扯掉连接在手机上的数据线。
  “嗯——”她拿起手机，再次把头躺回枕头上。
  指腹按在手机侧边，屏幕瞬间亮起。
  锁屏壁纸是前不久刚拍摄的照片，画面中尹曜辰环抱着苏沉商，两人举止亲密，笑得十分开心。
  苏沉商看了一眼时间，然后，用指腹轻轻按上开关键，手机屏幕随之熄灭。
  她的目光望向天花板，随手将手机放在枕头边，心中不禁想，也不知道哥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阿曜还好吗。
  随着思绪飘散，她突然感觉到被子下盖住的小腹传来一阵抽痛，紧接着涌出一股热流。
  “糟糕，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苏沉商迅速掀开被子下床，匆忙地穿上拖鞋，朝衣帽间跑去。
  白色木门被打开，穿着宝蓝色星星睡衣的苏沉商急匆匆地跑进去。
  拖鞋踩在木地板上，发出“哒哒哒”的声响。
  随着拖鞋踩踏声的节奏，房间内的灯光逐一被点亮。
  苏沉商在一扇玻璃柜门前停下，迅速拉开衣柜内部的抽屉，伸手取出一套内衣裤。
  连外头的玻璃门都来不及关闭，拖鞋踩踏的节奏就朝卫生间奔去。

  苏沉商推开卫生间门，急匆匆地脱下睡裤。
  红色格纹内裤中间有一块明显的血迹。
  苏沉商拉开浴室柜，从里面取出一瓶内衣裤洗衣液，对着那块血迹按了两泵。
  乳白色的洗衣液覆盖在红色血迹上，片刻后，她将内裤扔进内衣裤清洗机中。
  苏沉商皱起眉头，哭丧着脸，双手捂住肚子坐在马桶上，小腹传来一阵阵隐约的坠痛感，让她不禁轻哼出声。
  她数着地砖上的菱形花纹，反手按动马桶旁的控制开关，“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卡这时候来。”
  纸巾被粗鲁地从纸巾盒中抽出，发出一阵沉闷的摩擦声。
  沾着血的卫生纸被扔进垃圾桶内。
  苏沉商从马桶边站起，手指按下冲水键。
  她将睡裙脱下，仔细地翻看裙子的正反两面，确认没有污渍后，便将裙子随意地扔进洗衣篮里。
  苏沉商把花洒打开，温暖的水流从上倾泄而下，冲洗着她的全身，带来了一丝舒缓的感觉。
  桂花在一夜之间悄然绽放，花香弥漫在泽安市的大街小巷内。
  吃完早餐回到房间，苏沉商整个人都显得无精打采。
  她佝偻起腰，怀中抱着一个热水袋，掀开摇椅上的毛毯，找了个舒适的角度躺上去。
  然后，她目光呆滞地望向窗外，等待视频电话被接通。
  “晚上好，哥哥。”苏沉商将手机放在竖起的边几桌面上，苍白的嘴唇上下开合。
  视频中，苏承清耳朵里塞着蓝牙耳机，身上围着围裙，一手握住长筷，另一只手端着一个沾有面粉的白瓷碗。
  苏承清瞥了一眼摄像头，“早上好，沉幺。”
  苏沉商将头靠向椅背，“哥哥，你在做菜吗？”
  苏承清将一根筷子伸入油锅内，确认油温是否合适，“嗯，准备做你最喜欢的糖醋里脊。”
  热油在筷子周围冒起小泡，苏承清熟练地将裹好粉的肉块放入油锅内。
  摇椅缓缓地前后摇动，苏沉商将身上的毛毯裹得更紧，“哥哥做的糖醋里脊是最好吃的。”
  苏承清朝着刚进门的尹曜辰挑了挑眉，自豪地用筷子将油锅中的肉块翻面，“那当然，哥哥和姐姐们的厨艺可是得到了沉幺和阿彦的认可。”
  苏沉商捂着肚子，发出一声弱不可闻的冷嘶声。
  “沉幺，身体不舒服吗？”
  “没什么，只是生理期到了。”
  “止疼药吃了吗？后天你就要进集训营，明天书院的课程要不要帮你请假。”
  “刚刚才吃，哥哥，不用帮我请假，明天会好很多。”
  “多喝点热水，巧克力要放在床头和衣服口袋里，如果流鼻血一定要打120，知道吗？”
  苏沉商将身体蜷缩进躺椅里，“嗯，你们那边还好吗？”
  苏承清将复炸好的肉块倒入调好的糖醋汁中，拿起一旁的锅铲不断翻炒，“除了纽约居民太自由，其他的还不错。”
  苏沉商闭上眼，轻声呢喃，“嗯，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苏承清瞥了一眼正在切菜，眼神却不断瞟向这边的尹曜辰。
  他把糖醋里脊盛入盘中，锅铲刮在锅壁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沉幺，我这里有块望妻石，他的眼神正不断往这边看，需要我把手机给他吗？”
  “不用，哥哥，我睡醒给他打电话。”
  苏沉商虚弱地舔了舔唇，拿起手机离开躺椅。
  “我和阿彦很想你们。”
  苏承清端起炒锅，走到水池边，“我们也很想你们，注意休息和保暖。”
  流水冲刷在热锅中，蒸汽瞬间喷涌而出，与此同时，还伴随着苏靖轩被吴天远踩了一脚的惨叫。
  苏沉商低低应了一声，然后，伸手挂断视频通话。
  苏承清将锅刷干净后放回灶台，拿起一旁吧台上的手机，将它塞回裤子口袋里。
  他端起糖醋里脊走向餐桌，将菜肴放到桌面上后，回头朝正在翻炒西芹的尹曜辰喊：“沉幺说，等她睡醒给你打电话。”
  正在将西芹香干炒肉丝出锅的尹曜辰，大声应了一声，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容，似乎对苏沉商生病时还能想到他感到非常开心。
  另一边，窗帘慢慢从两边闭合，只剩下室内的床头灯散发出暖黄色的灯光。
  布洛芬开始发挥药效，使得小腹的疼痛逐渐缓解。
  苏沉商背靠床头，稍微看了一会书，便昏昏沉沉地从床头滑了下去，重新进入梦乡。
  大约睡了三个小时，苏沉商精神饱满地从睡梦中醒来。
  重新洗漱完毕，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打开隔壁的书房门，走到书桌边坐下。
  白色窗帘垂在落地窗两侧，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小区内部湖景。
  正好的阳光洒在亚克力书桌一角和咖色玻璃书柜上。
  白色支架支撑起三台不同方向的电脑显示屏。
  苏沉商拉开座椅坐下，顺手从一旁拿出一张试卷铺在面前。
  她看了一眼猫咪闹钟上的时间，思考片刻后，还是拿起手机准备与尹曜辰联系。

  等待视频通话被接通时，苏沉商将手机放在手机支架上，伸手从笔筒里取出一支笔，打开笔盖，准备书写去年的SAT数学试题。
  视频通话被接通，屏幕上出现尹曜辰的身影，他正反手将房门关上。
  “曜辰，周五晚上好。”苏沉商听到声音，便将手中的笔放下，抬头看向屏幕。
  尹曜辰将手机放在书桌上，动手拉下百叶帘，“周六中午好，沉幺，身体好点了吗？”
  苏沉商双手交叉抵着下巴，笑吟吟地回答，“吃过药又睡了一觉，现在好多了。”
  尹曜辰打开水杯喝了一口水，“嗯，多喝热水，中午准备吃点什么？”
  苏沉商拿起笔，看着尹曜辰一身运动装扮，“赵妈有包我最喜欢的虾仁马蹄馄饨哦，你是刚从健身房回来吗？”
  尹曜辰拉开座椅坐下，伸手拿过一旁的眼镜戴上，“嗯，做题做到一半心烦，所以跟阿清去健身房练了一会儿。”
  苏沉商看了一眼四周，像是找到她要的东西，双脚将座椅滑开，起身离开。
  估计是东西放得比较远，她的问话声音显得微弱，“你不去洗澡吗？”
  “等会儿再去。”尹曜辰从一旁拿过一张崭新的草稿纸，手中的笔在纸张上开始写写改改。
  苏沉商拿着计算器走回来，刚把计算器放下，她就问：“你不觉得黏糊糊的吗？”
  问完，她才看向摄像头。
  摄像头内，尹曜辰也抬头看向她。
  苏沉商尴尬地坐回椅子上，双手捂着脸，心中暗自说道：忘了在视频。
  尹曜辰轻咳两声，又把头给低下，重新起了一行开始新的计算，“有些黏，但是可以视频完再去洗澡。”
  那边的话音刚落，苏沉商几乎是脱口而出，“你先去洗，洗完我们再一起刷题可以吗？”
  “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还有几道题没搞懂，我怕明天老师抽查。”苏沉商慌忙解释。
  解释完后，她心虚地移开目光，耳廓和脸颊都变得红彤彤的。
  尹曜辰放下笔，摘下眼镜，起身离开座位，准备去满足苏沉商的要求，“我先去洗澡，你等我一下。”
  苏沉商双手捂住脸，点了点头，“嗯嗯。”
  还没等她低头，不远处的镜子里映射出让她更加脸红的一幕。
  镜子里，尹曜辰双手交叉，脱下自己身上的运动背心，随意地扔到洗衣篓里。
  肌肉线条在拉伸时显得更加明显。
  苏沉商拿起水杯，假装喝水，眼神却不断瞟向摄像头。
  胸肌，腹肌，马甲线，很性感我喜欢，可惜不能摸到。
  边看边想，苏沉商感觉到自己鼻腔流出一股热流。
  糟糕。
  她赶紧捏住鼻子，手在桌面上乱摸，慌忙地从纸巾盒里抽出两张纸，堵住鼻孔，以免血迹滴落在试卷上。
  纸巾盒与桌面的撞击声有点响，使得尹曜辰朝这边看来。
  “我没事。”苏沉商又抽出纸巾，擦了擦沾到鼻血的手。
  尹曜辰担忧地看着她，“让温伯送你去医院。”
  苏沉商按压住鼻翼两侧，“不用，辰哥哥，我真的没事，前几天的检查报告都显示我很正常，就是有点内分泌不调，吃一段时间短效避孕药就好。”
  尹曜辰眼底担忧的神情还未散去，转身从洗衣篓里拿出运动背心穿上，“还是要去医院，经期凝血功能比正常时间要弱，沉商。”
  “我真的没事，阿曜，只是内分泌不调，检查报告显示都很正常。”
  “去医院，这段时间珍姨和勋叔都在M洲，苏爷爷和爷爷一起去德意志参加学术交流会，家里就只有你一个人，万一，你低血糖晕在三楼，都来不及打电话给温伯。”
  “哎呀，我不可能再像上次一样晕倒，曜辰，你快去洗澡，洗完我们继续刷题。”
  “苏沉商，找相和、靖轩还是承清你选一个。”
  “哎哎哎，别去找他们，刷完题我会自己去找温伯。”
  “不行，你不选我就去找承清。”
  “真的没事，你别去找哥哥。”
  苏沉商捏着鼻子喊，嘴里再怎么解释也没用，最终，只能无助地看着尹曜辰拿着手机，敲响苏承清的房门。
  苏承清打开房门，见尹曜辰一脸正色，手指向手机屏幕中正用纸巾堵住鼻孔的苏沉商。
  二话不说，苏承清直接打了个电话给温伯，示意他将苏沉商带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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