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危险

许棠玉掩面含笑，她默默走到陆修明的身边，低声道：“你这么晚回来，除了看我还有别的事吗？”

        陆修明没有隐瞒，他点了点头：“有。待会儿我还要去面见圣上。”

        陆修明的话音刚落，林子凉在一旁直跺脚：“你傻呀，怎么什么实话都往外说，这种时候当然要说你只为她一个人回来的呀。”

        许棠玉暗笑了一声，没有理他，目光仍看向陆修明，眼中满是关心：“大人快去吧，我没什么事。不过，今日太后召见……”

        许棠玉顿了顿，看了眼林子凉，想着他俩的关系如此亲近，便没有隐瞒：“太后让我监视陆姑娘。”

        “宁怡？”林子凉惊讶地张大嘴巴，看向陆修明，“难道是因为你将黄炆煜撵出京城的缘故，所以太后想利用宁怡做什么？”

        许棠玉点点头：“也许吧。好在秀女入宫还有几天，请大人嘱咐陆姑娘小心，除了我之外，太后必然还安排了其她人。”

        陆修明面上没什么反应，只微微皱眉，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许棠玉心中缓了一口气，她虽怨恼了一下午，但总算将最重要的话告诉他了。

        陆修明轻轻抚了抚她的额头，抚平她皱起的眉头：“我记下了，天气转凉，你早些休息。”

        许棠玉点头：“嗯，大人去忙吧。忙完后早些回家。”

        陆修明点了点头，随林子凉一起前往养心殿。

        许棠玉目送着陆修明与林子凉离开后，仔细拴好门栓才回到屋内。

        一开门，她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入眼的是两盆水仙摆放在桌子上。昨日还空洞的屋子，瞬间有了生机。

        墙壁上挂着两幅画，落款是陆修明。床边轻纱帷幔，入眼温馨舒适。

        许棠玉心中惊讶，自早上离开后，她还没有回过房间。这自然是陆大人做的。

        许棠玉嘴角隐隐含笑，她慢慢走到床边，轻轻坐下，床上铺了两床褥子，天气转凉也不用担忧了。

        床边还放着一个香囊，里面是茉莉花与薄荷，味道清新怡人，有安神的效果。他知道她一直睡不安稳。

        许棠玉的心忽然被一股暖流填满，从心里热到了脸上。

        她红着脸拿出针线，在香囊是绣下一个“许”字。“许”字的背面是一个“陆”字，藏在别人看不见的香囊里面。

        许棠玉将香囊放在枕头边，伴随着水仙与茉莉的清新缓缓入眠。

        因着快到中秋的缘故，整个后宫都忙活了起来，皇后更是忙得不可开交。幸好荣贵妃尚未解禁，没人敢趁机惹事，宫中太平了不少。

        没了这些烦心事，许棠玉的心情愈发舒畅。

        皇后偶尔忙中偷闲，也会拿她打趣，常常逗得她脸红心跳。

        “本宫听闻每月初一、十五是太史馆休沐的日子，可明日是中秋节，许少史岂不是回不了家了？”皇后放下内务府送来的账目与她闲聊。

        许棠玉垂首：“是。”

        皇后叹了一声：“本宫也很久没有回家了。”她的目光沉了沉，没有说话。

        许棠玉知道皇后是武将世家，父亲更是威名赫赫的镇国将军。可惜她的族人都在西北镇守，离京城万里之远。莫说回家，就连亲人入宫觐见都不容易。

        许棠玉垂首：“听闻盛将军又在西北打退了敌军，何不趁此机会求皇上下旨，让您的家人入京团圆。”

        皇后笑了笑，眼底却沉了沉。若她也为家人求恩，只怕在皇上的眼中就和荣贵妃没有任何区别了。

        她佯笑了声：“罢了，不说这个了。你入宫以来一直勤勉，本宫给你个恩典，节后回家看一看吧。”

        许棠玉眼中一亮，刚想谢恩又有些犹豫。

        皇后笑了笑：“你怕别人误会陆大人偏私？放心吧，这是本宫的旨意。”

        许棠玉扬起笑脸连忙道谢。

        待到正午，她离开坤宁宫回到太史馆，却见堂兄正等在门口。她忙快走了几步：“堂兄，你怎么来了？”

        许成彦看见她，仔细打量了一圈，见她并未清瘦，反而眉眼舒怀，才放下心来：“明日中秋，二叔让我来问一问你可否回家？”

        许棠玉摇了摇头：“明日宫中有宴会，我需在一旁记录。不过皇后娘娘恩典，允许我次日回家看望。”

        许成彦面上扬起笑容：“那就好，回家后我便将这个消息告诉二叔。”

        许棠玉心中感动：“多谢堂兄，明日就是中秋，我不能在父亲膝下尽孝，烦堂兄代我照顾父亲。”

        许成彦笑道：“这是自然，你在太史馆好好照顾自己，不用顾虑。”

        寒暄了一阵后，许成彦赶回了弘文馆。许棠玉也进入太史馆，陆大人又是不在的一天。

        许棠玉已经习惯了，陆修明除了是太史馆的馆主外，更重要的身份是皇帝的心腹，很多皇上不能明面上处理的事情，都需要他去处理。

        比如外戚。

        许棠玉摇了摇脑袋，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保住自己的小命已是不易，她哪敢去想皇室的事情。

        到了傍晚，众编修全部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回家。

        明日宴会，只需要一位轮值的史官记录即可。陆修明特地安排了李庆。

        李庆也准备回家，许棠玉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抱歉了李大人。”

        往常轮值的人都是住在后舍的，省去了往返的时间。现在因为她的原因，李庆也只能回家住了。

        李庆是个好脾气的人，笑起来很是温和。他摇头道：“许少史不必客气。后舍再方便哪有家里住的舒服，许少史放弃家中安稳来考史官，才令李某钦佩。”

        李庆将又将太史馆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才道：“我先走了，许少史一个人注意安全。”

        “多谢李大人。”许棠玉连忙行礼。

        许棠玉送他离开，眼看着夜色将晚，她准备关上大门。刚走到门口却见门外有一个宫女行色匆匆的跑开了。

        许棠玉有些惊讶，宫女怎么会来这里。她伸出头又细看了一眼那离开的背影，确认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

        她想了想，难道是荣贵妃派来监视她的人？

        许棠玉心下起疑，但此时天色已晚，她绝不可能追出去，只立刻禁闭了大门，确保自己的安全。

        因着这个鬼鬼祟祟的宫女，本就不易睡着的许棠玉再次失眠，她拿起香囊握在手心，才将将在天亮的时候睡下了。

        再醒来时，天已经大亮，好在今日并不用去坤宁宫值勤。她简单洗漱后，穿好官服走入史馆，李庆已经在研磨。

        他见到许棠玉，温和的脸色扬起笑意：“真是巧了，陆大人刚走。”

        许棠玉有些惊讶：“陆大人来过了？”

        李庆点点头：“他有要事需要处理。陆大人吩咐了，今天你跟着我便好了。”

        许棠玉点头：“多谢李大人。”若与祭天大典相比，中秋宴会只能算得上家宴。但毕竟是皇家的宴会，很多亲王、郡主都会入宫赴宴，场面浩大，绝对马虎不得。

        李庆是太史馆内最稳重的人。许棠玉全程跟随，总算未曾出错。

        不过宴会之中荣贵妃也在席上，看来是禁足令已解。她的目光时不时地盯着许棠玉，或瞥或瞪，眼中全是威胁。

        好在许棠玉一直站在皇后身边，荣贵妃的眼神也不敢太放肆。

        吹拉弹唱、歌舞升平，盛大的晚宴一直延续到后半夜才结束。随着皇上的离席，众人才陆陆续续的散场。

        许棠玉也向皇后告退，跟着李庆一起离开。离开时，她下意识地瞥了眼荣贵妃，却发现她身边的大宫女不见了。

        这让许棠玉心中有些不安。荣贵妃身边的每一点变化，都让她觉得危险。

        她紧紧跟着李庆，不敢落单。今夜人来人往，发生什么都有可能。

        皇宫浩大，许棠玉跟在李庆身后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回到太史馆。

        许棠玉抬头看着太史馆的匾额上那苍劲有力的三个打字，心莫名地安定下来。

        回到太史馆她就安全了，那颗心也不必时时刻刻悬着了。

        她向李庆道谢：“今日多谢李大人时刻提点。”

        李庆停下脚步，面上含笑，忽然从她的手中接过了记录册。

        许棠玉有些惊讶，李庆却指了指不远处。

        太史馆外有一片竹林，许棠玉顺着看过去，皎洁的月光下，两个男子站在翠竹下。一个长身如玉如翠竹一般挺拔傲然，一个没有正形歪歪倒倒地靠在竹子上，月光下还隐约能看见他飘起来的粉色衣角。

        许棠玉忍不住笑起来。

        身边的李庆笑了一声：“许少史快去吧，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许棠玉这才惊讶地看向他，原来李庆也知道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向李庆道谢后，慢慢走向竹林。她停在陆修明的面前，莞尔道:“你怎么来了？”

        陆修明含笑望她：“听闻皇后娘娘放你明日休假，我来送你回家。”

        许棠玉仰起头，一眼便瞧见了他眼眸中藏着两个星星。她忍不住红了脸：“多谢大人。”

        一旁的林子凉忍不住捂着牙齿：“哟哟哟，牙疼。”

        陆修明没有理他，只望着许棠玉：“咱们走吧。”

        许棠玉点头，跟上他的步伐。脑子里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她抬起头看向陆修明：“大人，刚刚宴会结束时荣贵妃身旁的大宫女不见了。”

        陆修明停下脚步：“不见了？”

        许棠玉道：“不知道是不是我多虑了，一般大宫女是不会离开主子的，尤其宴会散场时那样混乱，所有丫鬟奴才必定是陪在主子身边仔细看护。”

        许棠玉的声音很小，她并不敢确定那个大宫女去了何处，也许是提前回寝宫了，也许是有其她的事了。但许棠玉总觉得不安，这是一种直觉，对危险的直觉。

        陆修明没有说话，只看了林子凉一眼。

        林子凉会意，一贯不羁的脸上露出少见的认真，他点了点头，默默消失在月光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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