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富贵

听到黄炆煜的名字，许棠玉就想到了在京城时那夜的暗杀。此人仗着太后与黄国公府的关系，一向胆大妄为，在京城都不肯收敛，如今到了他的地盘上，一定更加猖狂。

        许棠玉满心的担忧，想开口劝阻，又将话咽了回去。

        黄炆煜罪大恶极，当初在京城让他逃过一劫就已经令陆大人极为不满。如今有机会拿到他的罪证，他怎么会轻易放过。

        许棠玉叹了一声，轻轻握住他的小拇指，温柔一笑：“大人，一切小心。”

        陆修明有些诧异，他喉咙动了动:“我还以为你会劝我。”

        许棠玉笑笑:“本想来劝的，但我知道劝不住。而且我也不是当初那个畏首畏尾的人了，不管大人想做什么，我都和大人在一起。”

        她弯起眉眼，轻轻靠在他的肩头：“大人会保护好我，也会保护好自己的，是不是？”

        她伸出食指在他的手掌心绕来绕去，所有的担忧和支持全部化作“绕指柔”，提醒他万事小心。

        陆修明严肃的脸上展开笑颜，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我会的。”为了不让她担忧，他更要保护好自己。

        十指相扣的两个人依偎在一起，静静地望着窗外的狂风暴雨。

        对聚源赌坊的审讯从拐卖少女、逼良为娼入手。赌坊老板也是个大人物，又找了从前打通好关系的官员从中作梗，审案进展缓慢。

        好在陆修明是出了名的“鬼见愁”，一旦盯上一件事不咬死不松口，也成功吓唬到了一些人，纷纷与聚源赌坊割席，不敢碰这个烫手山芋。

        许棠玉知道自己在敌人面前是多么的渺小，因此不再出门，生怕在这个节骨眼上，给陆修明增添后顾之忧。

        她在家中整理之前的记录，看看其中有没有一些事情能与这家聚源赌坊扯上关系。

        案子审了将近半个月，所有的消息全部封锁，城中流言鼎沸，议论纷纷，却一天一个样，没人知道情况究竟如何。

        直到黄国公府的世子黄炆煜携世子夫人前来探望陆太守，许棠玉才确定，陆大人的案子有了进展。

        陆修明跟她说起此事时，眉目张扬，眼中暗藏锋芒。

        许棠玉为他开心，亲自下厨为他做了一桌子的菜，犒劳他这半个月的辛劳。

        “大人一定累坏了吧。”他眼底是一片乌青，就连在太史馆时熬个通宵也没有这样的疲惫。

        许棠玉满是心疼。

        陆修明眼中藏着愧疚，他抬起漆黑如墨的眼眸看向她：“你不怪我吗？这些日子都没有时间陪你，让你一个人担心了。”

        许棠玉微笑着摇摇头：“我这些日子也没有闲着啊，我整理了前段时间的记录，还练了厨艺。你院子里的梅花开了，我偷偷去摘了好几次，热闹的很。”

        她开着玩笑假装轻松，陆修明这才松了口气，打心底笑了一声。

        “快吃饭吧。”她温柔地递给他一双筷子。

        “好。”他的喉咙有些哽咽。他接过筷子，像是天底下最乖巧的孩子，将她做的菜全部吃了个干净。

        许棠玉就这么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心中的担忧与难受渐渐融化在他的狼吞虎咽中。

        黄炆煜在邵阳城内有一处庄园，入住的当晚请帖便送到了太守府内，准备设宴款待陆修明和许棠玉。

        陆修明本就在等黄炆煜露面，收到请帖必会赴宴，却又不想许棠玉牵连其中。

        许棠玉笑笑，握住他的手:“人家请帖都送上门来了，我若逃脱岂不是让人看了笑话？”

        她眨了眨眼睛：“那座庄园我曾经路过好几次，周围的老百姓都说庄内富丽堂皇，与皇宫比起来都不逊色。还说里面的地砖都是天然玉石铺成的，我心动了好久呢，当然不能错过了。”

        陆修明嘴角含笑：“那我们就一起去开开眼？”

        “当然。”许棠玉挑了挑眉。

        天色刚深，月朗星稀，黄炆煜的马车就停到了太守府门前。马车载着许棠玉和陆修明一路疾驰，很快到了明月山庄。

        陆修明牵着许棠玉的手下了马车，大门很快打开，黄炆煜和世子妃姜婵正在庭院中等候。

        陆修明与许棠玉对视一眼，抬步走向院中。

        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比人高的玉柱，玉柱之上是耀眼夺目的宝石。庭院之中没有烛火，却在这些宝石的照耀下，亮如白昼。

        许棠玉不由得惊讶，但她很快隐藏，将目光转向庭院中的黄炆煜和世子妃。黄炆煜一身华贵，显赫无比，身旁的世子夫人姜婵更是年轻貌美，浑身绫罗耀眼夺目。

        黄炆煜毕竟是世子，在没有撕破脸前，陆修明仍要向他问好。许棠玉也像世子妃福了福身子。

        姜婵向她微笑，礼数周全，但眉眼间唯唯诺诺，每说一句话，都要看一眼黄炆煜才敢开口。

        宴会设在屋内，四个人一起走进屋子里。

        四个青玉案摆在屋子中央，桌子上的碗碟全部是玉器打造，就连筷子也是青玉做的。更不必提点心菜品，全部是御膳房也做不出的好东西。

        许棠玉看了眼陆修明，惊讶于这黄炆煜竟如此张扬，全然不知收敛，仿佛故意在他面前“露财”一样。

        陆修明捏了捏她的手心，没有说话，脸上始终保持一副微笑，如此富贵奢华的庄园在他眼中好像惊不起一丝的波澜。

        黄炆煜的目光一直打量陆修明，见他不为所动，暗暗咬了咬牙。他压了压脸色，发出一声讪笑：“陆兄啊，自京城一别，在下可以说是洗心革面，痛改前非。正担心陆大人还对我有所误会，就听说您到了邵阳，这可真实天定的缘分呐！我在邵阳也有不少朋友，如果陆大人遇到任何烦心事，不妨告诉我，我一定尽全力帮助陆大人！”

        黄炆煜端起酒杯，说了些“违心”的话。

        许棠玉望着那杯酒，心中隐隐担忧。她知道陆大人的酒量，倘若在宴席上闹了笑话，岂不是被黄炆煜耻笑？

        她担忧的看向陆修明，却见他根本没有端起酒杯的打算。

        他身姿笔挺地坐在桌前，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有如炬的眼神像极了审问：“黄世子果然是神通广大，我听说您还没到邵阳时，就有不少的官员暗中准备好了礼物准备献给您呢。”

        陆修明眸光微抬，带着打量的神情。

        黄炆煜本就是张狂惯了的人，如何能忍得下陆修明的放肆。他放下手中的酒杯，看向身旁的世子妃：“婵儿，你不是有些东西要送给许姑娘吗？”

        他的眼神轻轻一扫，竟吓得姜婵抖了一下。她立刻起身，嘴角露出端庄的笑容:“听闻许姑娘是京城第一美人，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我来时特地带了件霓裳羽衣，想着送给妹妹聊表心意。”

        许棠玉立刻摇了摇头:“多谢世子妃的美意，棠玉不敢当。”

        姜婵温柔一笑：“一件衣服而已，还请妹妹不要推辞了。”她起身走到许棠玉的身边，拉住她的手，“世子殿下和陆大人应该还有要是商议，你我先去后堂试试衣服，如何？”

        许棠玉看向黄炆煜和陆修明，他二人已然呈针锋相对之势。陆大人应该也有话要单独和黄炆煜谈。

        她看了眼陆大人，走到他身边替他整理了下袖口，俯身压低了声音：“我先陪世子妃去后堂转转，你一切小心。”

        陆修明点了点头：“你也小心。”

        许棠玉轻“嗯”了一声，起身看向姜婵，面带笑容：“那就多谢世子妃了。”

        许棠玉跟着姜婵走入后堂，这一走方知内里乾坤。

        正如传言所说，整个山庄的房间里，地上铺的都是暖玉，冬暖夏凉，连皇宫也没有这样的富贵。

        许棠玉侧目看向姜婵：“世子殿下好像很喜欢玉器？”

        姜婵性格温和，笑了笑：“是很喜欢，他巴不得世界上的一切都是玉做的才好呢，就连我的首饰也只带玉器。”

        她伸手摸了摸精致的发髻和发髻上名贵的玉簪。

        许棠玉瞟了一眼，笑道：“那世子妃喜欢吗？”

        姜婵的脸上愣了一下，旋即笑道：“玉器养人，自然是喜欢的。”

        “我倒觉得玉器虽好，太多了便腻了，就像这房间，夫人不觉得清冷吗？”许棠玉继续试探。

        姜婵却打断了她的话：“不说这些了，许姑娘还是来试试衣服吧。”

        她身旁的丫鬟从箱子中捧出了一件华丽炫彩的霓裳羽衣，许棠玉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夫人，这衣服太名贵了，棠玉不敢收。”

        姜婵拉着她的手，不容她拒绝：“你就别推辞了，这样的衣服国公府多得是，一天一件，一年也不会重样。”

        许棠玉惊讶地看向姜婵，似笑非笑道：“黄国公府果然是通天的富贵。”

        姜婵没听出话中的讽刺，只道：“皇亲国戚，自然尊贵，这是天生下来的福气。”

        许棠玉冷笑了一声：“未必吧，应该和后天的‘努力’也分不开吧。”

        若无黄炆煜罪恶滔天的行径，如何有这泼天的富贵。

        姜婵手边顿了顿，没有接话，只笑着邀请她试试衣服：“衣服的尺寸是世子爷告诉我的，也不知合不合身。”

        许棠玉顿时一怔，想起了在京城时的“绑架”。在那方玉榻之上，黄炆煜曾伸手搂过她的腰肢。

        思及此，许棠玉顿时生起了一身的厌恶。她看向姜婵：“世子殿下倒是了解女人，家中定然很热闹吧。”

        姜婵一直端庄含笑的脸色终于挂不住了，她的脸上微微颤抖，但很快被笑容掩饰：“世子殿下最是善解人意，许多姑娘倾心于他，这是世子殿下的本事。”

        许棠玉难以理解这姜婵究竟是怎么想的，就算黄炆煜权利滔天、富可敌国，可姜家也是官宦之家，从小衣食无忧，竟能忍气吞声至此？

        许棠玉故意道：“若是我，绝不会让我的夫君和别的女人纠缠不清。”

        姜婵轻轻一笑:“许姑娘是烈性女子。”

        许棠玉见姜婵油盐不进，也不再白费唇舌。但姜婵的“温柔”实在难缠，她拉着许棠玉试衣、赠衣，不管许棠玉如何拒绝，完全当做没听见。

        许棠玉几次想发火，可一瞧见她那张笑容满满的脸，又憋了回去。最终无奈地收下了那件衣服。

        姜婵带她出去的时候，前厅也陷入了沉默。许棠玉看着黄炆煜脸上的愤怒和陆大人的严肃，知道这场谈判应该也是无疾而终。

        陆修明见她出来，立刻起身告辞。黄炆煜也没有客套，一句“不送”，表明了刚才的不悦。

        出了山庄，许棠玉看向陆修明，有些担心：“大人，怎么了？”

        陆修明回头看这样这座庄园，冷笑了一声：“黄世子说，要将这座明月山庄送给我。”

        “这也太阔绰了吧？”许棠玉不敢相信，感叹之后才反应过来，“不对，这是要收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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