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86、月光水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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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柚木铺成的临水栈道上,头上青冈林郁郁葱葱,脚下温泉河静静流淌,九曲连廊的尽头,浴山堂南门敞开着,从里头传出一连串的嬉闹声。
“哈哈,您又输啦,十六两,给钱给钱!”
“你这坏丫头,是不是趁我到膳房的空档,偷出老千了?”
“二小姐,天地良心啊,更何况钟司药一直都在,我哪儿敢。”
“老姑,你说实话,方才我去里头盛汤圆,阿新是不是动过手脚了?”
“其实也没什么,阿新就是跟我商量,先二打一,赢了再分赃。”
“钟司药!哪儿有您这么出卖人的,也太不地道了吧!”
说时迟那时快,乐新骂完这句,拔腿便开溜,她跑得就像一阵疾风,从南门石阶到九曲连廊,一路狂奔不止,直到躲进青冈林,爬至树梢上,这才消停下来。
“你跑什么!膝盖好利索了?”星梦火急火燎地从殿内追出来,环顾四周不见人影,正踌躇着小丫头会跑哪儿去,无意间突然瞥见了端着拂尘的老太监,此时此刻,正正好好立在了九曲连廊的入口。
“萧公公?”星梦起初以为是幻觉,但走近之后,萧敬朝她躬身行礼,并向她指了指另一边的临水栈道。
她顺着那方向望去,一时愣住了。是他,他回来了,就站在那洒满月光的柚木栈道上,笑意盈盈地朝自己招手。
十一日不见,星梦似乎清减了许多。
绾着螺髻,着一袭素色轻纱,她的美更胜从前,就像仙女那样不染尘埃。她提着纱裙一路小跑,步子是那样轻盈欢快。很快,她就到了他跟前,眸中含情脉脉,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却终是只字未言。
她轻触着他的脸庞。那眼,那眉,那鼻,那唇,让她感受到他是真的,不是梦,不是幻觉,她一时激动地无以言表,不由把找乐新的事儿抛到了九霄云外。
乐新原打算在树梢看热闹景,谁料星梦喊了两句后便不做声了,她待在青冈林里头,越发觉得没趣,便只得打道回府。这刚出林子,便看到小两口热烈拥吻的一幕,不禁羞红了脸,小心翼翼从旁绕开。
常言道,小别相逢多韵味。
萧敬知道今时今夜,帝后不想被任何人打扰,遂找到乐新和钟婠,吩咐她们赶紧收拾东西,随他一道离开浴山。
待小两口回到浴山堂,又和正月初四那晚一样,只有他们二人。
罗汉榻上的叶子牌还来不及收拾,记账簿上最后写着:“星子负五十三两,老姑负十两,阿新赢六十三两。”
“哟,你手气不太好嘛,”朱祐樘瞥了眼末尾那列小楷,挑眉打趣她,“我看坤宁宫下月的宫俸,索性就让乐新去内务局领好了。”
星梦笑而不语,合上那记账簿,将叶子牌一一理好,放进方枕旁的小柜子里。忙完这些,她又开始清台面,垒起六角桌上用完的三副碗勺,端到暗门后的膳房洗涤。
西墙的殿门半开着,一缕月光悄悄照进来,通透了她纤柔的侧颜轮廓。她就这么安静地站在水槽边,一声不响地洗着碗,半盏茶的光阴,灵魂仿佛已走过几度春秋。
每回她有心事,都会变得沉默寡言,朱祐樘自是知道她这性子,故而既未制止,亦未帮忙。他只是远远跟在她后面,一直等她洗完了所有碗勺,又想再找些别的活儿干时,这才缓步上前,用金丝绢帕替她擦手。
注意到她还戴着小虎小龙的金镶蓝玉髓对戒,他很欣慰,在她眉心落下深情一吻,“外边大局已定,跟我回去吧,从今往后,再不会教你担惊受怕了。”
星梦点点头,依偎在他怀中,将那枚小龙玉戒摘下,重新给他戴上。
不知何时,她握紧了他的双手,先是摊开那凉冰冰的掌心,贴到自己温热的心口捂了许久,接着又捧到绛唇边,逐一亲吻那修长的十指。
朱祐樘愣了半晌,又见她抬眸浅笑,欣欣然与他开口:“祐樘,我知道你会赢,但没想到兵贵神速,胜利竟来得如此之快。如今好啦,暗敌统统成了阶下囚,只消给他们定上谋逆的罪名,届时一人赐一盏鸩酒,从此便能天下太平了,真是快哉!”
这话乍听之下,奉承之中带着几分兴奋、不羁与冷血,然而细细一琢磨,背后其实另有深意。
朱祐樘多多少少猜到了,但他不忍拆穿她的小聪明,故而装起糊涂,顺着她抛出的话题继续下去,“呵,一人一杯酒,你以为是合欢宴呐?赐鸩并不在刑典之列,向来只用于处决个别人犯,但这回牵涉王府和内宫,累及千人身家性命,如此大狱,只能按律处置。”
“千人?”星梦吓了一跳,不由松开他的手,“兴王府和披香殿,加起来不过百余人,难道他们聚众谋反了?不可能啊,上元节宫中守卫森严,今夜他们根本没法动手,那这千人之数是如何得来的……”
瞧着她自言自语认真分析的样子,朱祐樘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独自朝西墙踱去,穿过那半开的殿门,一直走到名花池畔,深吸了口山岩边的水雾,再轻慢地匀匀吐出,感受着久违的放松惬意。
少顷,他又解下了紫玉腰带和赭色龙襕直身,单穿着一件缟色贴里,在水边捡了几块扁平的孔雀石和绿松石,余光瞥见星梦从偏殿里追出来。
她一直奔到他身边,极力克制住忐忑不安的心绪,鼓足勇气相问,“千人身家性命,莫不是指株连?谋逆这条罪,大明律里到底如何写的?”
“你何时对律例这么感兴趣了,”他微微弯腰,屏气凝神,朝名花池里掷了块孔雀石,“谋逆属十恶重罪,你听了夜里会睡不着的。”
那石子犹如水上漂,在翠玉幻色的池面上,蹦跶了七回才入水,星梦见他不肯说,也不多话,上前从他手里抢过块绿松石,不假思索地亦往前头扔去。
她这一扔可着实不得了,绿松石足足在池面上跳了十二下,这才沉入水中。
“厉害啊,”朱祐樘瞧得瞠目结舌,拱手作揖道,“这位姑娘,恕在下冒昧,方才班门弄斧了,敢问你这打水漂的本事跟谁学的,能否也教教在下?”
“行啊,但我没师傅,就是小时候常去秦淮河畔,和弟弟们一块儿练会的,”星梦同样戏精附体,默契地欠身回应,“不过嘛,这当中还是有些诀窍的,公子若真想学,我分文不取,但请您为我背上一段谋逆律,以解好学之心。”
朱祐樘闻得这双关之语,自失一笑,挽过她的肩,共坐在临水照月的地方。
“罢了,拗不过你,”他望着那一池春水,良久,与她淡淡道,“谋逆按律不分首从,皆凌迟处死。祖父、父子、孙兄弟、伯叔父兄弟之子、及同居者,不分异姓,不限籍之同异,不论笃疾废疾,年十六以上,皆斩。年十五以下,及母女妻妾姊妹,给付功臣之家为奴。财产尽数抄没入官。就这些,吓到你了?”
“没吓着,但算见识到了,”星梦趴在他膝头,长长吁了口气,“不愧是通行天下的律法,字字殚精竭虑,严密周全。人与财,生与死,无一不考虑到位,可它写在纸上是那么回事,在菜市口手起刀落,又是另外一回事了。祐樘,你有见过刽子手行刑么?”
“没有,大内规矩严,去菜市口观刑是不被允许的,”朱祐樘摆弄着她的发梢,忽而玩心大起,悄悄解开她的螺髻,“倒是前年初夏,父皇命我去驿馆接见朝鲜来使,回宫路过午门,正巧碰上梁芳领着一众锦衣卫在执行廷杖,这算不算?”
“嗯,廷杖多毙命,也算吧,”星梦仰面望月,沉浸在一片童年阴影里,全然不曾注意到头上被某人一阵摆弄,莫名冒出了两根羊角辫,“小时候在应天,每逢霜降之后在东市秋决,鹤龄和延龄总要拉上我去看,大都是绞决、斩决的人犯。有一年,囚车经过,人山人海,我们打听了才知道,是个要被凌迟处死的重犯,那会儿年纪小,根本不晓得凌迟是什么。”
“你们仨胆子还挺大,”朱祐樘给她扎完辫子,突然发现底下还有一缕垂发,遂忍着笑将那缕头发塞进了她的衣领里,“那人所犯何事,你还记得么?”
“当然记得,”星梦只觉后颈痒痒的,顺手挠上一挠,“山东来的两兄弟,半夜在紫金山南麓挖洞,被孝陵卫发现。案子层层上报,三司会审时,哥哥为保弟弟,当场翻供,说盗掘孝陵都是他一人主意,弟弟啥也不懂。最终弟弟被判流四千里,本以为侥幸捡回了条命,可惜又在狱中染上疟疾,不治而死。哥哥就更惨了,被判凌迟处死,活剐三千六百多刀。”
她说到此处,翻过身来,轻按他的剑眉,“那次行刑花了两天,刽子手十刀一歇,晌午还给犯人喝粥续命。到了头天黄昏,那人的四肢已尽是白骨,可他还能看,还能听,甚至刽子手收工的时候,他还跟人家聊上几句,那场面,唉,实在太惨绝人寰了。”
“惨归惨,但盗掘皇陵确属大逆,判凌迟处死不为过。”朱祐樘评论得不甚平静,似乎并未被她描绘的悲怆气氛感染分毫。
他稍微停顿,略带玩味地叹了口气,“绕来绕去,终于绕到点子上了啊。先有你们姐弟仨,再有那对山东兄弟,你是不是还想说,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朕应顾念手足之情,饶了祐杬的性命,最好连同邵氏也一并饶了啊?”
星梦见他挑明话头,不禁有些惶然,“那陛下能饶了兴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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