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118、万寿不赦免

翌日七月初三，适逢朱祐樘的十九岁生辰，亦是弘治改元后的头一个万寿节。

        一大清早，乐新便按着星梦的吩咐，前往西苑北海的琼华岛，代她行放生礼。

        在岛上的百兽园仙禽馆，乐新在主簿太监的指引下，先给九只白鹭鸶喂过小鱼，待过了半个时辰，彼此慢慢熟络后，乐新遂进到沙坑里，依次给小家伙们系好祈福纸环，同时解开它们腿上的防飞绳。

        九只白鹭鸶起初不知所以然，乐新见状，俯身捧起一抔沙子朝它们扔去，这才惹得小家伙们纷纷振翅，霎那间冲向蓝天，踪迹全无。

        “乐新姑娘，不知娘娘那边还有其他吩咐没。若是没有，您看您也好不容易来一趟，我们最近翻新了麒麟馆和神兽馆，您可否赏脸帮我们看看？”

        主簿太监跟着下到沙坑里，陪同乐新一道往前走着，后者自然晓得他是献媚讨好，却也来之不拒，“刘公公，我听说麒麟馆里，有以前撒马尔罕朝贡的两只长颈鹿，神兽馆里，有年初吐鲁番朝贡的两头狮子，皆是一雌一雄成双成对的。开春那会儿随娘娘过来的时候，我有幸都瞧见过，可还有什么别的好玩的？”

        “您只说对了一半，”主簿太监指向不远处的一间四合院式的笼舍，神秘兮兮地与她暗示，“神兽馆里还有头雌性小灰熊，模样相当可爱，您一准没瞧见过。”

        “小灰熊？”乐新顿时来了兴致，在沙坑的尽头爬上栈道，从那儿直走前面的笼舍，不假思索地边走边问，“哪儿来的呀？把它和狮子关在一起，不怕被吃掉？”

        主簿太监看了看她，摆手解释道：“是前年金山卫备御都指挥使上奏，道是在东洋走私船上查获了一只来自威尼斯的灰熊幼崽。自从进到园子里啊，这小熊总是病恹恹的，还怕光见人，就像那长白山天池似的，谁要有幸能见上它一面，保准最近会有好运气。至于吐鲁番的狮子来了，我们把熊舍拆成了两块，以深水壕沟为界，东边住灰熊，西边住狮子，那都是后话了。”

        不知不觉间，两人行进到了那四合院式的笼舍门口，乐新透过两重铁栅栏朝里头探看，只见绿荫丛中鲜花开得甚好，四丈宽的界河从庭院中央蜿蜒穿过，河岸都是零碎的肉和水果，许久都没谁来搭理一下，“唉，别说灰熊了，就是狮子的影儿也没有，敢情昨夜下了场雨，降了点温，它们都躲屋里凉快了？”

        主簿太监微微颔首，“不瞒您，那两头狮子确实很懒，三伏天是成日躲在西屋里，吃了睡睡了吃。但那只小灰熊今儿从东屋出来了，哎哟，您运气可真好，它就在那绿荫丛里吃南瓜呢，您仔细瞧瞧，这树丛有响动，不是么？”

        乐新听了这话，好奇心被完完全全地勾了起来，“莫不是我的眼睛出了毛病，还是啥也没看不见啊。”

        “乐新姑娘，您得从上往下看，”主簿太监说着，甚是殷勤地从东墙那儿搬来云梯，倚着熊舍的铁栅栏架好，“这样吧，回头您别跟人说，我许您自个儿上房顶去瞅瞅，不过雨后的琉璃瓦有些滑，您站在屋脊上，可千万得当心脚下。”

        “刘公公，我明白，多谢您啦。”乐新见他连云梯都准备好了，迫不及待地爬了上去，她爬树的功夫极好，此刻一溜烟的功夫，已然像个猴子似地蹿到了屋顶上。踏着那湿漉漉的琉璃瓦，她一步步走到了东屋屋脊上。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绿荫丛看，想从中发现小灰熊的踪迹，正欲往前再探一步，忽感觉背后一阵阴森的凉风袭过，蓦地回头瞥了眼，后面却什么人也没有。

        她原以为是自己想多了，遂转过头去，阴森的凉风却又再度袭来，她不免有些心慌，战战兢兢往后瞥了一眼，背后仍旧没有人，但她脚边多了张信纸。

        那纸上仅寥寥数列，“翓儿已上吊，徐掌药已投井。举头三尺有神明，你我皆明白，她们只是助纣为孽。你才是真正杀我的人，所以你必须付出代价。”

        然而，教乐新感到惊惧的并非信里的字句，而是写信之人，因她认出了那是大小姐如燕的手迹，当即给吓得连连后退，一个踉跄，人沿着琉璃瓦滚落下去，不幸掉进了熊舍之中，一处供灰熊玩耍的稻草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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