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日光翕然，云上酒家二楼。

        临街的窗户关闭，两个酒仙不再斗酒，围观凑热闹的人群逐渐散去。

        只听楼下熙攘之声，白煜城抿唇别扭的道歉。

        “抱歉，是我莽撞了。”他头扭向一旁，显然是很不情愿。

        可道光上人在一旁咳嗽一声，他又正过脸来，垂眼说道：“是小子无状，还请师姐见谅。”

        方南枝看看师姐，又看向白煜城，她很不好意思地在身前绞手。

        宋莺莺深深地望去，这个将来被说是风流俊逸的少年，现在脸庞还留有青涩的稚嫩。

        原书中描写他是女主顾青棠最信任的后盾，可现在看来还只是个中二少年罢了。

        没想到在这里又遇到原书剧情中的人物。

        真是想逃也逃不过。

        宋莺莺垂下眼皮，神色显得很冷漠，看起来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淡色的嘴唇微动，“不必。”

        白煜城磨牙，“师姐可是还在怨我？”

        他牙齿咬得咯噔响，宋莺莺撩起眼皮看向一旁说道：“事情早已了结，师弟不必道歉。”

        “哼！”白煜城也扭过头去。

        道光上人这才笑吟吟的，“不打不相识，再说是你小子错了。”

        白煜城显然很不服气，又因为师父发话道歉而显得憋屈极了。

        他闷闷道：“是，师父。”

        一旁的风清明也乐呵呵解释，“这云城上空有禁制，这小子是第一次来到云城吧？也不怪他被禁制拦下了，哈哈哈。”

        又把道光上人也拖下水，“说起来倒都是你这个做师父的错，给弟子传信也不解释清楚，云城禁空。”

        道光上人含笑摇头，“你这张嘴啊，倒是没变。”

        两人说起白煜城刚在城门口闹得笑料，空气中顿时充满快活的氛围。

        大家神色缓和，都微微笑着，只有白煜城闷头不吭气，从发丝冒出的耳尖通红，不知道是气得，还是羞臊的，宋莺莺倒是神色平平，望着虚空发呆。

        方南枝看看师姐，又瞅瞅白煜城，总觉得师姐充满心事，倒不是因为白煜城这事。

        地下的玄猫摇晃着尾巴，没趣地趴下。

        还以为会打起来，倒成了熟人叙旧了，无趣的很。

        小猫咪尾巴晃晃，真的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人皆到齐，抚仙城还远在千里之外，风清明决定即刻启程。

        宋莺莺和方南枝对师父的决议皆无异议，倒是白煜城听到师父道光上人说要同行，一张脸皱成苦瓜。

        被方南枝瞧见不禁偷笑，转头却见师姐目光虚无，遥望天际不知道在想什么。

        暖风吹拂过众人脸庞，风清明打着吃大户的想法，那是一点都不动手，道光上人倒是脾气很好，出城之后，一拂袖放出飞行法器。

        那是一条锦鲤样式的飞行法器，鱼尾摆动，真像是一条红艳艳的大锦鲤活了过来。

        鱼嘴张口，一吸就把众人吸到鱼腹。

        笼中猫看到一条鱼敢这样冒犯自己，顿时叫了起来，浑身炸毛，在笼中上蹿下跳的。

        宋莺莺把笼子抱在腹中，长袖遮去外面的光景，它才安静下来。

        进到鱼腹，里面倒是别有洞天，如个别府。

        小桥流水，荷塘柳树，蜿蜒的道路曲径通幽，通向各处亭台楼阁。

        道光上人交待一番，分了住处，就叫白煜城过去，显然是有事商量。

        风清明也许久不见徒弟，虽然馋道光上人的好酒，但也要先跟宋莺莺她们交待一番。

        此番路长，有的是时间喝酒。

        宋莺莺带着方南枝跟着风清明，三人进了阁楼。

        风清明这才好奇道：“这是你养得灵宠？”他手上出现一根树枝，也不知几时从外面柳树上折得，逗弄玄猫。

        玄猫很不给面子，懒懒地抬眼睥睨了他一眼，被逗烦了就背过身去。

        风清明纳闷道：“刚才不是还在叫吗？不应该是个哑巴啊？”

        “难道想吃鱼？”他挥手，外面荷塘突起波浪，一条鱼被巨浪拍到了猫面前。

        白菓绿瞳斜睨了风清明一眼，还是不给面子。

        “哟？脾性挺大？”风清明扔掉了柳枝好奇道：“你从哪弄得？”

        宋莺莺不卑不亢道：“捡的。”

        风清明摸摸胡子，笑眯眯道：“运气挺好，一捡就捡了个妖怪。”

        空气凝滞下来，白菓脊背毛炸开，感觉被一道危险的气机锁定。

        她眼眸严肃了一刻，决定装傻。

        只见小猫咪舔着爪子，一脸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的样子。

        风清明摸摸下巴，“不过妖气很弱，应该刚开灵智。”

        白菓放下心来。

        宋莺莺这才说道：“它吃了丹药房全部储存的基础丹药。”

        风清明点点头，“怪不得。”

        风清明又问：“你从哪捡得？妖怪可不好捡。妖怪是天生地启灵智，和灵兽不一样，灵兽经过驯化虽然能通人性，但毕竟智商浅薄不能化形，妖怪可不一样，能化形，也能像人类一样成长，拥有智慧。”

        宋莺莺看了一眼白菓回禀道：“在宗门内，我遇到它时正在被道峰的人戏弄，眼看快死了，徒儿救了它。”

        “哦？”风清明沉吟，“这样啊。”

        “师父，它有什么问题吗？”宋莺莺问道。

        风清明摇头，“没什么问题，只是现在妖界失踪，这世上已经许久未见过妖怪了。”

        宋莺莺说道：“徒儿倒是未曾听闻过妖界的事情。”

        方南枝也连连点头。

        风清明微笑道：“那是你还小，我也以为这世间已无妖了。”

        白菓眼眸深动，心内回响着风清明说得话。

        这世上已无妖

        怎么会？不过千年，妖界就被世人遗忘了吗？

        她绿瞳看向风清明，风清明正给徒弟解释。

        “千年以前，这世上有我们仙道九州，魔界九霄，还有妖界九命。”

        宋莺莺心中如被一根利刺扎入，魔界九霄

        叶南衣在书中的身份就是魔道天尊，在上清宗的叶南衣，不过是魔尊的分|身转世。

        前世就是叶南衣一剑捅死宋莺莺，分|身回归了魔界，拉开了魔界九霄和仙道九州长达百年的混战，直到女主顾青棠横空出世，一剑斩杀魔尊，飞升天界，才结束百年混乱。

        而在这场混乱中，宋莺莺只是个背景板，她的出场不过是轮回境中的一句记载。

        “魔尊叶南衣，一生唯爱小师妹宋莺莺，情斩之。”

        宋莺莺从回忆里出来，听到师父风清明说道：“千年之前，九命妖王和云宵宗花长老是好友，那时候人妖和谐相处，正当世间安宁之时，魔界突起。

        花长老从妖界赶回带回消息，妖界与魔界联手想要攻打修仙界，后云宵宗将计就计，用花长老骗来九命妖王，妖王丧命，其下部属全被斩杀，妖界损失惨重，退居妖界，并封锁通道。

        后魔界得到妖界失落消息，随派兵在魔界通道想要发兵攻打修仙界，但在云宵宗带领下，修仙界士气正盛，因此也无功而返。”

        风清明叹道：“也是因为这次，云宵宗挤上修仙界第一仙门，名声大噪。”

        方南枝听得入神，宋莺莺却直指重点。

        “那修仙界的妖呢？那些没来得及撤退，留在修仙界的妖呢？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妖的事情？”

        风清明摸摸胡子说道：“当时云宵宗下了一条命令，凡妖尽皆斩杀，不留活口，所以这修仙界已无妖，就算是有，也隐姓埋名不敢露头。”

        风清明说完，方南枝眼神震撼，宋莺莺也沉默下来。

        白菓闭上眼，虚弱地趴在笼中。

        花无尽，好狠的心啊！

        她们妖怪天生地养，性子纯净。

        与花无尽相遇时，是她掉落妖谷被她所救。

        花无尽是她认识的第一个人类，也是骗她最深的人类。

        为了个人私利，宗门利益，她请君入瓮，白菓被骗，封印千年。

        但白菓不知，她走后，妖谷的那些伙伴竟为了救她而被斩杀连这世间的所有妖怪都被她连累

        她不过承接天命，做了“妖王。”

        从没尽到妖王义务，还害伙伴被杀。

        白菓猫脸湿漉漉地淌下一行泪迹。

        它枕着前肢安静地哭着，无声的悲哀。

        都是它错信了人类，人类诡计多端，本就不值得猫信任。

        宋莺莺看了一眼笼子，多亏白菓毛色深黑，一行泪迹滚落，也看不出痕迹。

        她犹豫道：“那它？”

        风清明拍腿说道：“嗨呀！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过一只妖气稀薄的小猫，现在这世上应该也没人再能认出它的。”

        随即又想想说道：“不成，万一有跟我一样知道妖的，这几天你别带它出去，我炼一炉丹出来，帮它隐藏妖气！”

        宋莺莺作揖谢过师父，提着笼子拜别，不打扰师父炼丹。

        方南枝也累了，回到自己房间。

        宋莺莺立在亭上，外面风景秀丽，她突然垂眼提起笼子问道：“你是在伤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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