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缘灭

　　欲望？

　　对于一个十岁的孩子，他还不知道什么叫做欲望，只是识得一个叫做“愿望”的字眼，他还认真执着的学了这两个字怎么写。

　　神女对着十岁的孩子开口道。

　　“欲望即是愿望。”

　　赶车的尚戌不明白，他一面用缰绳狠狠的抽打着着马儿，一面对着大金主殷瑄扯着他那大嗓门开口，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大些。

　　“这两个词不一样的吧，这湖女怎么骗人？误人子弟啊！”

　　回应尚戌的则是高亢而嘲讽的笑声，那笑声令尚戌更加迷惑，不由的蹙眉。

　　“什么意思？”

　　殷瑄阴测测的声音对着尚戌嗤笑了一句。

　　“对于你们‘人’来说，‘愿望’与‘欲望’有这两个词是有区别的，不过，这对于我们来说，是没有区别的，毕竟，人这种东西，生来都是贪得无厌，欲望与愿望是没有什么区别，在我们看来你们凡人所能达到的愿望基本都是自己难以企及的高点，于我们而言那并不能算得上之什么具有难度的事情，甚至只能说是鸡毛蒜皮，用‘愿望’来称自己那点贪得无厌的本性只不过是一块遮羞布而已。”

　　无疑，在殷瑄的眼中，他们只不过是一群指挥给自己找麻烦却没有办法解决麻烦的废物。

　　不过，这是最有趣的。

　　只有少数人是被神明施舍的奇迹，而这些不具备奇迹的凡人，给自己随意的找麻烦，便会产生很多的“业”，也就是因果，这也就是成为无名湖湖女的条件之一。

　　继续，殷瑄补充道。

　　“作为无名湖的神女，她的出现是为了回应人们欲望的存在，无限制的实现人们的愿望，即为‘因’，是你们的欲望，实现之后得到了‘欲望’，便是果。这也就是为什么就算没有信徒，没有香火，她独活在人间也能永世长存的缘故。你们认为神明是不会死的，但是在我们看来，神明确实不会死，只不过会消散而已，有的神失去信徒，失去香火，就会消散。这并没有什么好意外的。”

　　说道这里，殷瑄低声咒骂了一句。然后，又说出下文，在尚戌难以置信的面色之中，耳边听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秘密。

　　殷瑄说完，就响起了巨大的声响，尚戌看了一眼某处炸开的黑雾，如同地震一样，他感觉到了地面的动静，而马儿也受到了惊吓。

　　“作为本公子的车夫应该要保证好让本公子安全的回去才对，这是你应该有的职责！”

　　“是，属下必然会安全护送公子回去。”

　　尚戌越发觉得这件事情无法收拾了，如果说要李闻书显化神迹的起始点是由无名湖湖女所赋予的，那么遇到牧宴也是无名湖湖女的安排吗？

　　说到这里，殷瑄想起了一件令他在意的事情，那就是原本永存于世的无名湖湖女怎么突然间消散了，若非是因为出现了下一代湖女的缘故，她是不可能死的。

　　难道，真的出现了下一个湖女了？

　　但是具备成为湖女条件的人并不存在。

　　这一点殷瑄相当的清楚。

　　接连几声叩响夜间的爆炸声令人提心吊胆。蓝黑色的光芒直达九霄云外，其光芒照亮了整片昏暗的夜色，就连繁星也被蓝黑色的光芒彻底掩盖住了。

　　旋即，尚戌感受到了四面而起大风吹向他们背后的山头，狂风大作，瞬间，有什么东西迅速的赶上了他们，那是死亡的气息，尚戌被这股死亡的气息所困扰到。

　　“公子，允许属下问一个问题。”

　　尚戌停下了马车，这并没有让那位性情反复无常的大金主所不悦，虽然他现在手上已经伤的很严重了，可这对于他来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即便断了也不碍事。

　　“准了。”

　　殷瑄低低的声音从马车里响起。

　　“李闻书他会输吗？”

　　尚戌看着黑蓝色的剑光好似劈开了一道裂缝般，心从天空上裂开一处明亮的光，好似被雷劈开的云层，隐隐约约酝酿着什么东西。

　　这副风雨欲来的架势，怕不是能随随便便摆平。

　　随即，尚戌便看见从四处飘起的星点，就像是散发着微光的萤火虫，点点片片，宛如潮涌般奔赴山头。

　　怎么可能会赢？

　　“只有傻子才会以为以李闻书那样血肉之躯能比肩等同神明一样存在的牧宴。”

　　说到这里，殷瑄的语气不免变得不舒服。他也算的上是一个拥有神格的人，却甘愿自降神格，失去三分之一的能力，这样的他在牧宴面前失了手。

　　不过比起这个，另外一件黑历史更让他不舒服。

　　他曾经纡尊降贵的向无名湖湖女求亲，奈何吃了她一发“轮世因果之箭”，差点被废了，是他太轻敌了。

　　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并不多，再者，那个时候的人到现在已经化为一抔黄土了。

　　……

　　“好吧，那我向神女请求——我希望——”这个十岁的孩子向神女许下了他的欲望，神女则是一如往日的实现其他人的愿望一样，显化这个十岁孩子的愿望。

　　骤然间，破旧的神庙里发出了明亮强烈的光芒，足以照亮着狭小的神女庙，他被这道亮光照的睁不开眼。

　　“如此，你的愿望便实现了。”

　　最后，他再度睁开眼睛的瞬间，看见神女举起了她手中的弓箭，高声宣告道，宣誓着。

　　“将此世间之因寄托在这一箭之上，以此显化欲望之果。”

　　随即，锐利的箭头上迅速聚集起一束火光，那是一束黑蓝色的火苗，随之如同被风吹灭的火焰一般，消散全无，神女权力朝着远处发了一支。

　　如同流星一般，稍纵即逝，明亮如星辰的光辉，坠落如同星尘。

　　这个十岁的孩子，满怀期待的看着东方微微露出鱼肚白，晨起的太阳马上就要驱散走无尽的黑夜，迎来黎明之后的白昼。

　　他突然间好奇的转身要询问神女。

　　“那，神女你就没有愿望吗？”

　　惋惜的是，她已经消失在面前了，一切恢复原样，仿佛方才只是一场梦。

　　李闻书感觉到好似有什么东西将他瞬间吞没，身体变得很重很重，直到他无法起来。有那么瞬间，他以为自己灵魂已经与躯体彻底分离开，意识逐渐涣散。

　　“牧宴……”

　　李闻书勉强睁开眼睛，缓慢而机械的抬起手，好似要抓住什么。嘶哑的声音从几乎被损坏的喉咙里发出，混着痛苦与血腥味。

　　他模糊的看见从尘土飞扬之中走来的人影，那个熟悉到令他足以泪流满面的人。

　　最终他还是没能握到她的手。

　　“能……能抱抱……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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