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见面礼

“集中注意力，把思维停留在你刚才的回忆中，不要急着去接受这段它，脱离自我感情，将它看做别人的故事，记忆里发生的一切都与你无关，你只是一个观众。”

        米力波勒的声音轻缓而空灵，有着蛊惑人心的力量，坐在他对面的小白，眼神呆滞空洞，仿佛深陷在一场迷梦之中。

        他们中间立着一座上尖下圆的水滴形玻璃瓶，可以清晰看到里面一团蓝色凝胶状物质正在翻滚流动，并逐渐扭曲变形，最终构成了小白的体态模样。

        这便是蕴从女皇手里“借”来的帝国至宝——物象之镜，它可以复制使用者的灵魂，并将灵魂封存其中，拥有了它，可以说是在真正意义上有了两条命。

        但他们只是用它来观察小白的灵魂状况，方便观察他的精神状况，因为小白的特殊性，要在他保持着自我的同时，接受源于灵魂的记忆和力量，这容易导致认知崩溃，进而影响灵魂稳定。

        寂静的庭院里，只有“嘎吱嘎吱”的脆响，大橘正靠坐在廊椅上大嚼饼干。

        米力波勒鲜红的眸转向了艾林。

        她捂住了大橘的嘴，“安静点。”

        大橘顺势靠在了她身上，饼干屑撒在了她的衣服上，但她一无所觉，紧盯着小白的状况。

        若是以往他早就捣乱了，现在他的内心却一片平静，作为一只成熟的梅其拉，他深知道小白是无法撼动自己地位的。

        他当然知道小白的事情有更方便的解决方法，可他不想说，他还是不喜欢这只皮尔埃，艾林对此心知肚明，但她绝不会去要求他做什么。

        她近乎无底线地包容着他，但一切都建立在他还是大橘的基础上，他对此也心知肚明。

        现状用艾林的话来说就是：“还能咋地，凑合着过呗。”

        小白空洞的眼神中，逐渐有了光亮，米力波勒的引导成功了，玻璃瓶中的复制体也慢慢睁开了眼。

        少年晃了晃有些昏涨的脑袋，目光无意识地投向人群后方的哈尔，他支着腿望向湖心盛开的睡莲，察觉到他的注视，转过头来对上了他的眼。

        小白只是漠然地看着他，如看一个陌生人，眼里什么情绪也没有。

        他仿佛被刺痛般挪开了眼。

        “感觉怎么样，小白？”艾林率先开口问道，“自我认知清晰吗？”

        少年弯眼笑道，“就像看了一场剧。”

        “这方法确实有效，但还需要适应一段时间。”米力波勒观察着物象之镜中的灵魂，“几次实验并不能下定论，希望下次你还是这么配合。”

        说完他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艾林。

        艾林：“有话你直说。”

        “他太依赖你了，下次应该试着让他在没有你的环境下融合自身，事实上我觉得他不愿意接受自己的过去，和你也有很大的关系。”

        小白是她亲手救回来的，在生命垂危之际会对拯救他的人产生依恋，这再正常不过，艾林也只把他当做孩子来看待。

        当然，她也很清楚这孩子白切黑的潜质，他远比表面上更坚韧。

        少年紧张地看向她，如红宝石般的眼睛里，浸满了难以言说的渴望。

        艾林苦恼地拍了下头，还是没狠下心，“再说吧。”

        米力波勒冷哼一声，“行，你说了算。”

        她感觉裙子一坠，扭头就见大橘不知何时变回了老虎，正用爪子摇着她的长裙，“我要午睡了。”

        “这都三点了？你还午睡？”

        大橘一扬脑袋，蹭了蹭艾林的手，他深知艾林对毛茸茸的独特喜好，有时候都会对伊芙和哈尔的兽形下手，现在的自己提出要求她根本无法拒……

        艾林提起大橘丢给了哈尔，“带他去午睡吧。”

        哈尔拍了拍大橘敦实的后背，抱起了这只胖虎，大橘丧着脸，毛茸茸脑袋尽是嫌弃的表情。

        但他确实有点困了，睡一觉起来正好吃晚饭。于是他便打着哈欠，任凭哈尔抱着自己向卧室走。

        艾林则打开星门，准备进入虚空练习了，这是斯加拉离开后，她几乎每天都要做的事情，即便她是根源之躯，生来就是神明，但虚空之力仍不是那么容易掌控的东西。

        而越是深入了解这一部分力量，她就越能感触到斯加拉当年有多强大，世界也不过是祂掌中之物。王谢当年到底是多有自信，会觉得自己能赢过这样的存在？

        正在她就要关上星门时，忽然感觉到一阵异常的空间波动，大橘也用爪子扒住哈尔的肩膀，探着头向庭院中央望去。

        先从扭曲的空气中出现的是一颗漂亮的头颅，娇美的容颜像花一样，血痕从玫瑰色的唇瓣上流过，睁着浅绯色的瞳，面目带着少女独有的娇嗔柔美，似乎割头前都还未发现死已降至。

        来者像丢垃圾般将这颗头扔在了地上。

        女人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难以言喻的魔魅，正如她那没有眼白的纯黑之眼，神秘而危险。她松了松漆黑鬓发，转向傻眼的白发男子，“哟，真是好久不见了，几位。”

        “希莉波斯？”米力波勒看向自己的同胞，“你……”

        向来能言善辩的他一时竟陷入了沉默，他甚至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嗨，哈尔！”她却很热情地冲一旁想要逃离现场的男人招手，“我给你带了份礼物来，要看看吗？”

        说着一脚把地上的头踢了过去。

        哈尔敏捷地避开，也看清了头颅的脸，“海洛薇兹……”

        货真价实的海洛薇兹，并不是她的某一个复制体，这个曾活跃在斯诺城百年的阴影之王，只剩下一颗漂亮的头颅在地上滚动。

        “啊，别担心，我已经做过处理了，不会让它的血脏到这么美丽的庭院。”

        “欢迎回到辛泽沃亚，莫莉大法师。”蕴从传送阵中走出，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只是他指尖落下的魔法水晶碎屑，说明了这次传送有多匆忙。

        她轻声笑了起来，显然对这个称呼很受用，“你还是那么会讨人喜欢，蕴。”

        说完，她转向了一直吃瓜看戏的艾林，“想必这位，就是传说中的艾林了吧。”

        真视之眼中，她体内的魔印和回流构成了一团深不见底的漩涡，近乎于黑的蓝色漩涡不断搅动，贪婪地汲取着周围的魔力。

        艾林关上星门，“你是谁？”

        “失礼了，见到老朋友太高兴了，一时竟忘记自我介绍。”她弯身行了古老的一礼，黑发垂落在黑色法袍上，她仿佛黑夜里的一只乌鸟，抬起了诡秘难测的纯黑之眼，“我名为希莉波斯，是一位云游四方的法师。”

        哈尔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喜欢我的礼物吗，哈尔？我原先想用茵翠丝的头来做见面礼，但它藏得太快了，就只能退而其次借了海洛薇兹的，它在斯诺城真是活跃呢，让人忍不住想对它做点什么。”

        躲在米力波勒身后的瑟拉娜瑟瑟发抖：这个疯子，一回来就开始搞大事，斯诺城那边肯定兵荒马乱了。

        艾林注意到她的形容词，都是它，看起来她真是对她们很憎恶了。

        哈尔放下怀中大橘，“谢谢，我很喜欢，那你想要什么样的回礼呢？”

        “当然是……”她如鬼魅欺身上前，指尖扬起黑色光芒，刹那间就向他袭去，“你的头颅。”

        哈尔侧身闪避，在原地留下一道金色残影，黑芒如帷幕高悬空中，盛放的白铃花转瞬枯萎，连花架都一同化作灰烬散落。金辉在黑暗中快速游移着，却仅是躲避，并未主动出击。

        艾林靠近蕴问道，“那是哈尔前女友吗？”

        蕴失笑，“不，他们之间没有感情纠纷。”

        转眼间他们已过了好几个来回，庭院里的花都被糟蹋得差不多了，虽然这位法师能力不弱，至少也在普通大法师之上，但在已是神之从属的哈尔面前，仍是毫无胜算。

        对这种菜鸡互啄，大橘没什么兴趣，他用爪子扒拉了下艾林的裙角，但吃瓜正上头的艾林却只是扔出一块软垫，示意他原地睡觉。

        大橘一脸委屈，转身走进了屋内，还没忘记带走他的饼干盒和软垫。

        这场战斗却戛然而止，希莉波斯停下了进攻，她望着神色淡然的哈尔，疑惑道，“你得到了某种存在的协助，使用着并不属于你的力量。”

        “还打吗？我这颗头等着你来拿呢。”

        “我远不是你现在的对手。”她是疯又不是傻，自然知道哈尔刚才一直让着自己，甚至都没拔刀。

        哈尔伸手，虚空之力在他的周围凝结，然后四散包围了整座庭院，群星般的璀璨光辉照亮了他们，被战斗波及的鲜花建筑在瞬间恢复如初。

        她本因卡马托尔一事而前来问责哈尔，此时才意识到事情也许比她了解到的更复杂，“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哈尔一挑眉，“准确说，你应该问，今年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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