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全数都是宋师兄

见师兄打量自己，想起自己此时糟糕的模样。面上不显，实则早已无地自容。

        强作镇定地掏|出竹牌，进行完所有登记。

        还有些不愿相信宋师兄真的不记得他了。

        难怪回溯前，师兄见到他时会那么茫然。

        原来不是因为惊喜惊讶，只是没认出来罢了。

        注视师兄半晌，迎来的不是师兄态度的松动，而是不耐烦的神情。

        他曾经以为，宋师兄是不可能对他露出这种神情的。以至于在他真切的感受到那其中包含的寓意后，一时间只觉天旋地转，如坠冰窖。

        被对方推着进了迷雾岭，黎鸢才愣愣回神。灵魂虽然依旧震颤着，身上的痛楚却少了许多。心知是师兄担心自己，为自己输送了灵力。

        无措欣喜地回头，只是对上了宋师兄认真记录的背影。

        想着只要自己入了宗门，以后接触的机会多着是。

        单单只是设想，先前那些低落的情绪便一扫而空，不自觉的勾起嘴角。

        利用战斗经验和那丝执念，很快就到达了顶峰。却发现自己对身体的控制瞬间消失。

        原来，他不是回溯。只是占据了从前自己的躯壳片刻罢了。

        眼睁睁的看着另一个自己和宋师兄相处，还把关系搞的那么僵，只恨不得自己能够取而代之。

        但他尝试了数次都无济于事，只能镇定下来观察躯壳所能视物的一切。

        等冲动渐渐淡去，他也明白自己才是那个不该出现的灵魂，没有任何权利干涉从前的自己。

        后来宋师兄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中，他不可遏止的开始焦虑。

        先前那么多年，不知宋师兄是否生死，他都撑过来了。现在终于又见到人，只是离开自己的视线，都让他难熬。

        他真的很怕自己又会把师兄给弄丢了。

        知道没有边际的胡思乱想，根本就没什么依据可言。只会让自己不断的沉浸在痛苦、焦虑中。

        继续想下去不会得到答案，还对稳固神魂不利。

        他可不想在见到宋师兄前，就消散了……

        漫长的等待中，不自觉的回想起那些美好的回忆。

        知道自己这本册子迟早会被发现，但那并不能打消他留住回忆的念头。

        密密麻麻的记了半册，才觉全数都是宋师兄。

        只是出于私心，他没有把一点心悦对方的迹象记下。

        连师兄对他的一次次表白倾诉，也都被细细拆出烧毁。那些模样的宋师兄，都是属于他一人的。

        重新翻看，再次确认。

        直到所剩零碎的生活小事，才肯罢休。

        另一个自己，只要觉得两人是关系十分要好的师兄弟就好，不需再多。

        册子里没有添加半点主观的臆想，全是叙述事实。

        但那事实中，宋师兄毫不掩饰透露出的关心在意，他却再也感受不到了。

        是从什么时候起，宋师兄开始抗拒他的触碰的，又是什么时候开始渐渐的不愿见他。

        这一切都不可能是空穴来风的，他却毫无头绪，弄不明白。

        回溯后师兄的抗拒，比先前还要明显。他却只能不断的催眠自己，宋师兄或许也同自己一样。

        因为不想干涉从前的自己，一直没有“出来”。那个抗拒自己的只是另一个宋师兄被另一个自己缠的倦烦了。

        不是厌了他，弃了他，不想再与他有牵扯。

        他都开始快不认识自己了，回溯前那个不染尘埃的寒素真人，居然也会产生那么可耻可悲的念头。

        等再次见到宋师兄，他差点毫无理智的占据了躯体的主导权。

        但在自己真正做出这一步时，他的理智还是拉住了他。

        有时候，还是会很不甘啊。

        他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大方，看着师兄近在咫尺却只能忍耐。可耻的嫉妒着另一个自己，却又毫无立场。

        毕竟，他才是那个不该存在的外来者。

        最近几天见那个叫池七羽的弟子，不停围着宋师兄打转。关系明显越来越好，另一个自己还没有一点戒备心。

        简直……！

        难道这次的回溯，依旧不能有个好的结局吗？

        明明都提醒自己很多次了。

        除了炼制稳固神魂的丹药，什么都不插手。只做个安静的旁观者，不去干扰对方的生活。

        却因嫉妒，在另一个自己松懈下来安睡后，占据了主导权。

        细细记下已经无法再说出口的爱意，和宋师兄对自己倾诉过的爱慕之词。

        洗|脑般的告诉自己，不用担心。

        听到池七羽回来的声音，也没有停下。

        他从来没有对任何试图靠近宋师兄的人，产生那么强烈的敌意。

        可能是因为那时，不管是谁抱着什么样的目的接近宋师兄，宋师兄的眼里都只有他一人。

        现在，他没有那个自信了。

        知道自己吓着了对方，也没有一点收敛。直至那人上|床休息，他才细细抽|出棉线，

        将那几页满是情愫的纸张烧成灰烬。

        珍之慎之重新穿起，像是重新粘合起不堪重负的心脏。

        他好几次都搞不清，他真的仅仅只是不想打乱另一个自己的生活吗？还是不敢面对已经不再爱慕他，甚至可能厌了他的宋师兄。

        或许，他该好好休息，让自己沉眠一段时间了。不是累了，不是逃避，只是怕自己会做出什么偏激的事。

        此时另一边的宋漾之结束授课后，正接受着池七羽给他开的小灶。

        “看懂了吗？你来试试。”池七羽难得那么有耐心的逐步解析，完成了一个简易的传送方巾。

        宋漾之盯了那方巾数秒，才艰难开口：“你是不是忘了我才练气八层。”

        暂时可没能力将灵力封存在器物中，传输完不出一息就散了。

        池七羽：啊……忘了。

        又觉抹不开面子，良久还是呛了句，“那你还让我做示范。”

        宋漾之挑起眉头，微微表现出些自己冤枉的模样：“如果我没记错，是你硬拉着我过来看你示范的，”

        那勾唇浅笑的脸，却只让池七羽觉得万分欠揍。

        没想到啊，没想到。

        还以为是个很容易会被欺负的蠢兔子，真不知道这兔子皮下，是个大尾巴狼，还是扮猪的笑面虎。算他看走眼了。

        稍微相熟些，就开始暴露本性。

        哼了声：“那你不会提醒我的吗？都示范完了你才逼逼赖赖说自己练气八层！”

        尴尬抱胸：“浪费我时间，看你的书去吧！”

        忍不住偷瞥了眼对方的反应，见他还笑看着自己。不由发毛：“你能不能不要老是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怎么感觉你莫名透露出一股……慈爱。好恶心，呕。”

        “怎么会，你想多了。”宋漾之走至蒲团边坐下，继续着之前没看完的炼器书籍。

        “啧，别笑了，渗人。”池七羽瞥了眼脚边的蒲团，也一屁|股坐下，“你不会真的不管什么时候都一直笑吧，好诡异啊。”

        没有得到回应，突然就有些无聊。

        有的没的找了一堆话题，对面人也只是回应表示在听，没有要和他深入聊的意思。

        这种相处模式，怎么让他怪熟悉的。

        瞪了宋漾之一会儿，他突然很想骂对方一句试试，看看这人是不是也用了静音咒。

        蹂|躏着刚炼成的传送方巾，小声嘀咕：“怎么感觉你和黎鸢有点像啊。你知不知道黎鸢是谁啊？看你也不怎么和人交流，应该不知道吧。就是那个和你换了课的，话说你们什么时候换回来。”

        自顾自的讲着，没有注意到对面的人翻页的动作都放缓了些。

        “怎么说呢，就是那种感觉啊，莫名其妙就很像。有种生人勿进的感觉，不过你要好很多啦。还有啊……”脑子里转了老半天，想了一大堆。道口的话就快说出来了，又觉得不对，纠结良久还是全数吞下。

        憋了老半天才蹦出一句：“修士又不是就你俩生人勿进，我也是傻了才觉得你们像。”

        啧啧几声，找补般咕哝一句：“你都还不如我呢，怎么会像黎鸢。”

        宋漾之回过神，并没有听清对方具体说了什么。将将翻过书页，轻嗯了声：“对啊，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声音极轻，却还是被池七羽捕捉到了，翻了个白眼：“哪有人像你那么贬低自己的。”

        他本来想说两个人那种生人勿进的感觉很相似。

        那种氛围怎么说呢，也不是不好接近的感觉，不像是因为高傲。

        对了，是有点让人不好意思接近。

        黎鸢他知道，大抵是因为他给人的感觉太干净了，又是颇有天赋的人。多少让人觉得高不可攀，不敢靠近，生怕亵渎。又怕站与他身旁，会被比进地里。

        那宋漾之呢？他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细细回想，对方好似也从未表现出生人勿进的模样。

        那么？是那种好似不在这世间，游离在外，把自己当做旁观者的感觉吗？

        明明身在人间，却好像已经触摸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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