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他向你表白了？”

册子里曾呈现出的些微小事，那些黎鸢曾今觉得读着犹如流水账的内容，一点点浮现出来。身临其境般的体验了一遍又一遍。

        在宋师兄眼里，自己永远胜过他人。在他落魄的时候，依旧待他如初。

        同他喜，同他忧。

        不断的激励着自己，安慰着自己。

        只要伸出手，永远会被坚定的握住。

        宋师兄为他付出良多，却完全不求回报。只要自己在慢慢变好，他便满足，比谁都开心。

        自己的付出同对方相比，简直不足为提。

        直到——

        “我真的好喜欢你啊，你也太可爱了。”

        “黎师弟~今天也是喜欢你的一天呢~”

        “今天比昨天更喜欢你一些哦！”

        “你怎么那么好，真的好喜欢你啊。”

        “黎鸢，我喜欢你。”

        “喜欢……”

        “喜欢……”

        ……

        看不清师兄的脸，只觉得那笑容从灿烂，到小心翼翼，到最后的不敢宣之于口。

        也愈发深情隐忍。

        许许多多的“喜欢”，将他那颗万般防备的心脏泡化。

        自己却没有给出一点回应。

        有的，是有给出回应的。

        他说了什么……

        他说——

        “漾之，为什么你不能同我喜欢你那般喜欢我。”

        “师兄弟便好，可以了。”

        师兄那从欣喜变得面无表情的脸，深深刻进了他的眸子里。

        想开口解释，说自己从前会错意了，却已经晚了太久太久。

        他那爱恋，又怎能比上宋师兄，竟还说出那般的话。

        好在后来两人相处依旧，只是师兄再没说过“喜欢”了。

        但相处的点点滴滴，却依旧满溢出了对自己的偏爱。

        也终是意识到了宋师兄的真心，欣喜万分。

        两人是心意相通的。

        之后越来越注意怎么才能让师兄更喜欢自己，甚至爱上自己。

        时不时用些他曾今嗤之以鼻的小把戏，想要获取他的芳心。

        后来，后来啊。

        一次恶战，重伤后醒来，看到了心心念念之人的脸。

        都哭花了，哪哪都红扑扑的，无声的咬着唇，泪水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像是在给自己哭丧般，真不吉利。

        他还要同宋师兄一辈子，怎么能死。

        唇角被轻触，却可惜不是那被师兄自己咬的血肉模糊的唇，只是指腹，想为其擦去唇角的血。

        想勾起个笑，安慰宋师兄自己没事，却喉头一痒，吐出股股鲜血。

        不少鲜血流不及，竟从鼻子里流出来了。

        定是很难看的。

        最不喜欢粘上血液的师兄却把他紧紧搂进怀里，一遍一遍的呢喃着让他别死。

        脑子逐渐混沌，艰难抬手轻轻拍了拍师兄的后背。

        那隐忍的呜咽终于不再克制，松开自己，无意义的哭喊起来。

        怕在自己耳边哭会吵到自己这点，也让他再次确认了对方的心意。

        这么想着，师兄像是听到了他的渴望，努力的平静下来，摸上自己的面颊，絮絮叨叨着：“黎鸢，我喜欢你，心悦你。很爱很爱你。别死，别丢下我一人。”话语中掺杂着不少哽咽，一句话说的很艰难，却也很笃定。

        他想勾起唇角，却好像做不到。只是睁着已经模糊的眼，吐出了句：“我……知道。”

        絮絮叨叨的爱恋停止了，哭声重新变得隐忍。

        黑暗里，再也听不见师兄的声音。

        面颊一声脆响，黎鸢瞬间睁开双眼，满头大汗，喘息不止。看着俯视自己的袖袖，情绪一点一点平复下来。

        “你丫还打算睡到中午直接吃饭吗？还不起来！”说完正要走，却被小声的呢喃打断了步子。

        一脸八卦的又挪了回来：“什么什么，你再问一遍。”

        黎鸢不确定的搓了搓胳膊，不知为何觉得彻骨冰寒。果然不该再窥探下去了。

        “如果你向很爱的人表白了，他说‘我知道’。是不是不妥？”

        为什么他觉着梦里的师兄那么绝望，好似被活生生撕开了陈年旧疤。

        晏袖吧唧吧唧嘴，又想嗑瓜子了。注意到黎鸢情绪是真的不太对，才不确定道：“还好吧，能有什么不妥？”

        “只要他也喜欢我就好啦，能有什么妥不妥的。”

        黎鸢抿抿唇，指甲一点点抠进肉里：“那如果你没有感受到一点对方的喜欢呢，在此之前，还说过想做……兄妹便好。”

        “啊~可能是渣滓吧，想要留住人，又不想回应这份爱意。”稍稍代入，便轻啧了声。

        曲星峰的，怎么都这样。

        “原是会这么想吗？”

        袖袖察觉到了什么不对，疑惑的凑近了些：“所以，不是你表白？”

        黎鸢无语，悲伤的情绪都被她搞没了。

        整理了番思路，认真询问着身边这个兴许比自己经验足的人：“我该怎么做，才能让对方明白我接受了他的感情。”

        袖袖比黎鸢更无语，偏头用下巴朝外边点点：“他向你表白了？”

        “看着不像啊？你做白日梦呢吧。”

        那人修为看着好像比她还高，完全看不透。虽说能够看出对黎鸢确实诸多照顾，却没有透露出半点爱慕。

        反倒像是看着一个小辈，一个孩子。

        再看看眼前人，也确实就是的小屁孩。

        神情愈发无语，仿佛在看一个过分自恋的大傻子。

        黎鸢也被问的一噎：“还没……”

        “……啧。”神经病，你就看我揍不揍你吧！

        宋师兄确实没有对自己表白过，只是对另一个自己万般神情罢了。

        也是他痴心妄想，确实如袖袖眼神里表达的意思那样。

        对于宋师兄来说，自己可能还只是个孩子罢了。怎么可能会粘上情爱。

        “等你大点再说吧，我也想给你助攻啊，但你现在这样……啧啧啧。我觉得不行，小心激发出你那小师兄的父爱。”

        黎鸢没话了，甚至还有点认同袖袖的推论。

        沉默半晌，等袖袖离开了，才回过神来。

        “不是啊！我没有喜欢他，喜欢的不是我。”是另一个自己。

        他虽身临其境了，跟着喜跟着悲。

        但那些对他来说再怎么真实都是虚幻的，不是他真正经历过的。

        他虽然会不舒服师兄总提另一个自己，但那也不算是嫉妒，更多的是那种被透过自己看着另一人的感觉。

        喜欢便更别说了，他不可能喜欢上一个心里有人的人。即便心里那人是另一个自己。

        既不是全然的偏爱自己，喜欢自己，自己便不可能动心。

        宋漾之原是想回去小屋吃午饭的，但还未走近小屋，便听里面嬉嬉闹闹吵吵嚷嚷。

        突然觉得自己与那格格不入。

        原来黎鸢也不是只有在自己面前才表现的不同。

        等帮他收集完四十九颗肉身种子，便送他回去，或者自己离开。

        还是不要见面了，回溯前自己便能忘记他。回溯后亦然。

        “没有谁，离了谁是不行的。”话语飘散在风里，连宋漾之自己都听不清晰。

        “这宋漾之，是叫宋漾之对吧。怎么天天外边跑，我都几天没瞧见人了。”晏袖搬着小凳子又和小女娘们聚集到了一起。今天倒是不一样，把除了修炼啥事不干的黎鸢也捎上了。

        迎着女娘们八卦的眼神，黎鸢含糊道：“他去帮我收集……‘药材’去了。”

        一个女娘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疑惑道：“怎么他去？我看你四肢也健全啊，怎么没一起去。”

        黎鸢只得淡淡：“他没叫我，每日天未亮便走了。”

        “啊？这是什么道理？你想要的药材，他早起帮你寻，你怎么还怪他不叫你？”

        “我没有怪他，我……”确实他四肢健全，就算同宋师兄一路帮不上忙，他也可以独自寻找。

        为什么……

        会渐渐觉得宋师兄帮助自己，是理所应当呢。

        是那个梦给自己带来的影响吗？

        看着众人八卦的脸，黎鸢不知还有什么可说。只是微垂了脑袋。

        一边不悦着宋师兄透过自己看另一个自己，又一边享受着另一个自己才能拥有的待遇。

        他……怎么会变得令自己都讨厌。

        宋漾之这次轻手轻脚回来，屋里的黎鸢总算不装睡了，却也没有开口说话。

        照例躺在黎鸢身侧，这次却没有等来对方的拥抱。

        虽有不解，良心却安定了不少。

        比以往每次都更快入睡。

        等听到宋师兄均匀绵长的呼吸声，黎鸢默默侧过身子，却不再面对他，额头抵上石墙。

        胡思乱想了许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一夜便那么过去了。

        等宋师兄起身，黎鸢才缓缓平躺过来：“师兄，你去办自己的事吧。我自己的事，可以自己解决。”

        套好外袍的宋漾之仅微微一顿，应了声好。丢下个装满肉身种子的竹编匣子便消散在了原地。

        黎鸢打开一颗一颗细数，竟满满当当装了一百四十二颗。比需要做一副肉身的种子，多出了九十三颗。

        匣子内还有一张纸条，里面细细记了在哪里可以寻得孕育种子发芽的玄土。看笔记不像是一个人的，应是打听了不少人。

        黎鸢细细吐出口气，竟觉得自己如同一条水蛭，贪婪的吸取着别人的付出。

        他没想过会这样的。

        宋师兄他需要些什么？他也可以弥补。

        但宋师兄又缺什么，他又哪来的自信能够弥补宋师兄的一切付出。

        另一个自己弥补不完，他亦是。

        宋漾之此时的心态却异常平稳。

        完全不会觉得自己帮黎鸢找些东西，便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甚至离开了，还有些闲的可以。

        不想回宗门又不想去魔域，干脆找池七羽问问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材料，自己在外边玩，顺便就帮他找了。

        池七羽虽觉得无语，但也不能再好。赶紧把自己想要的材料列出老长的清单，传送给宋漾之。

        ——还有你的坠子也有进展了，就是有几样材料可能要在魔域里找，不太|安全。我帮你留意一下各大拍卖会吧，可能会有。

        ——不然你直接告诉我缺的是什么，我看见了也好直接买下来。

        ——鬼信你的话，你绝对一知道要什么，就直接蹿魔域里去了。

        ——呸！

        宋漾之无语，这家伙猜的倒是挺准。

        卷了卷清单，开始收集起需要的材料来。

        闲散的日子过的很快，转眼半年便过去。师尊没有招自己回峰，去晚菰宗的交流会换了名单。

        隐魔丹已经吃了两颗，坠子的进度还是那样。

        距离回溯已有两年多，却感觉一切都没有什么变化。

        他依旧是遇到困难提木仓便上，不管原由，不理会一切计策。实力够强时，阴谋阳谋便都拿他没办法。

        依旧浑浑噩噩没有找到活着的理由。

        池七羽有让自己尝试着寻找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但……他好像没有。

        他很不想承认，师弟师妹们都以为他很喜欢研究一些修真相关的知识。他其实对那些也没什么兴趣，只是觉得大家会因为他把这件事做好，而称赞他。他才有更大的动力，继续钻研。

        加上他悟性高，付出的努力，很快就会得到回报。

        谈不上兴趣，可能只是虚荣心吧。

        就像现在，他能说舍弃就舍弃这些。

        灵宠袋扑腾的厉害，已经在白言城闲逛好几天的宋漾之，才停了脚步，回头看向身后人。勾起唇角：“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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