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随机者与命定者

　　电子终端屏幕上显示的最后一段话就是这一段话。电子屏最后一行，浮现了猿乐制药的内部资料医相连接的内部网络。

　　某人的手指在触摸屏上轻轻滑动，消去了这部分资料，转换成了终端的桌面。

　　食指在终端桌面上点击了一下。

　　“叮”的一声，按键声响起。

　　同一时间，大厅之中，伴随着机械音向两侧滑开，隐藏在后面的大屏幕显示器中露了出来。

　　在大屏幕的画面上，能够看到一个空无人烟的城市。这应该是透过无人机从远处进行拍摄。

　　无人机的镜头向前移动。

　　只见城市的上空，飘浮密密麻麻的气球，数量可能有数千，甚至上万。黑压压的一大片，浮在空中，从远处看去，就像是蝗虫群一般。

　　这些气球都长着人的脑袋，表情上透着死灰色，像是一个个悬浮的死者，脸色非常的难看。

　　这时候，镜头继续放大。无人机的航拍镜头向远处进行拍摄。

　　瞬间，镜头捕获到了充满荒诞感的画面。

　　飘在空中的人头气球拖着细长的绳索。气球下面又细又长的绳索，就如同上吊的绳子般缠绕在一具具尸体的脖子上——那些尸体的脖子上，被绳套死死勒住，全身的皮肤还有腐烂的痕迹。

　　这段机密的影像资料的公开又持续了十多分钟。黑暗的大厅里也变得鸦雀无声。

　　“果然局面如同常世教的那位大人所预言的一样，尽管一开始有些无法相信，但是这样的证据出现在眼前，也由不得我们不相信了。”

　　几个男人围在圆桌旁。

　　黑暗消失了。在这个大厅里，天花板上的枝型吊灯自动投射出的柔和的光。

　　透过水晶淡淡的光在柔软的铺了绒毯的大圆桌上，映射出鲜艳的色彩。

　　“真是相当危险的‘怪异’，我能够明白这次会议召集我们的用意，但是从这些资料来看，用普通方式应当无法解决掉这些气球吧……”

　　圆桌旁的一个人说道。

　　“木村先生，你把我们找来，应该有其他的想法。”

　　说话之人，也将目光投向了坐在圆形会议桌中的那个一袭白色西服的人影。

　　——木村雅贵。不，其实真身是由式部庄吾拟态的“木村”轻声笑了起来。

　　“诸位，这件事政府那边也很清楚，以诸位的身份用不了多久也会接到相关通知……只是很可惜，那些无能的官僚和政府机关恐怕对事态也没有什么解决之道……”

　　式部庄严伸出手来，用手指轻轻敲打着木制的圆桌。

　　“常世教那边也对这件事也非常感兴趣，而且觉得有必要对事态有所行动，关于这件事情，希望诸位能够提供助力。”

　　“可是，木村先生，以我们的身份，并不能够以个人的身份来出面提供助力。”

　　其中一个男人平淡地说道：“而且，木村先生，以常世教和猿乐治药现在掌控的人脉和能量，也不需要我们的助力吧！”

　　“不，事情倒不能这么说。”

　　式部庄吾笑着说：“诸位的身份都很特别，又是常世教的教友，宫代教祖希望诸位在众议会的新提案上出一把力……关于政府那边，之前有组织一批人员打算进入羽叶市进行救援，可惜已经全军覆没。”

　　“派出人员进入羽叶市展开救援也不行吗？”

　　一个女性的声音从圆桌的座椅上响起。

　　“是的。”

　　式部庄吾继续说道：“之前的资料你们也看过了，人头气球具备相当程度的智能，它们会下意识的阻止外界展开救援。另一方面，进入羽叶市的支援者无一例外，绝大多数都被杀死，最糟糕的一点在于，它们正在向外扩张，如果不想办法抑制它们的行动，这些怪异存在会进一步的扩散到整个日本。”

　　“羽叶市的民众目前如何？他们没办法离开城市吗？”

　　又有人出言询问。

　　“大多数人都被困在自己家中，市区内的警察消防还有政府部门都无法展开行动，人头气球会主动狩猎人类，只要离开封闭的房屋，走到了宽敞的露天环境，就有可能遭受到人头气球的袭击。”

　　式部庄吾详细谈了一下关于羽叶市的现状，还有目前发现的人头气球的威胁及弱点。

　　人头气球能够说话，互相之间会配合行动，人头气球能够改变钢丝制成的绳索的形状还有绳套大小，一旦被人头气球抓到，就算没有被吊死，也有可能被拽到高空中去。

　　至于弱点，人头气球的绳索被切断也不会对人体造成伤害，但是绳套是可以重新长出来的。

　　另外一个比较大的弱点在于，气球无法进入狭窄的空间，例如躲进封闭的房间就较为安全，气球似乎并没有突破封闭场所的能力。

　　“这是目前能够观察和探究到的人头气球的特质，这东西会不会更进一步发展出更危险的能力，亦或者还有不为人知的隐藏能力。”

　　“这东西正在往外界扩散吧！万一让它们支配了全日本的天空，那人类会变成什么样？”

　　“呵呵，恐怕除了躲进房间里不出来，要不然就是逃到构建好的地下设施里，惶恐不安的渡过余生以外，貌似也没有特别好的办法……”

　　“那么，利用无人机械对人头气球进行捕捉了，利用无人机或是捕捉网是否能够抓住？”

　　“一两架无人机很难产生什么效果，那些气球能够拖着人体的重量浮到高空，又可以自行活动，没那么容易被抓住，而且以气球的大小，也需要特制的捕网。”

　　会议现场的众人也开始商讨起来。

　　“请安静一下。”

　　就在这时，式部庄吾再度开口了。

　　众人也静了下来，将目光投向了猿乐制药的现役社长“木村雅贵”。“诸位，请不要忘记我们的目标是什么。”

　　式部庄吾缓缓说道：“我们的利益即是教团的利益，也是我们自身的利益，诸位都是各个行业，财经领域的精英，未来的社会新秀，教团希望通过介入‘人头气球’这件怪异事件，从而获得更大的社会影响力以及对政府的话语权，大家好好想一想，如果能够捕获人头气球对我们来说，究竟有什么的好处。”

　　看到众人陷入了沉默，式部庄吾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大家有没有想过，如果人头气球能够受我们控制，会发生什么……这会不会是一种新式的武器。

　　比方说知晓了它的‘繁殖’体系，那么投放到敌国去会发生什么……又或者，如果能够利用人头气球与本体间的联系，进行暗杀行动，毕竟，只要有了目标的气球，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杀掉对方。”

　　他又缓声开口，说出了几个疯狂而又大胆的设想。

　　“利益，如何将利益最大化……诸位别忘记了，我们可不是自许为人类的救世主，也不是正义的使者，对羽叶市的问题焦头烂额的终归是现任政府，我们所需要的无非是将这起事件从危机化为转机，将我方的利益最大化罢了。”

　　说到这里，式部庄吾舔了舔舌头，视线扫了在座的众人一圈。这群人是自奉为社会精英的二代政治家、资本家和社会上流，与他们饱食民脂民膏、国民的税金血汗，从而成为上层人士的父辈不同，他们自许为优于常人的精英，具备高度的选民意识。

　　只是，他们同时也对现状非常不满，这种不满包含着对实政、经济还有民生方面。

　　比方说，这些人大抵具备社达主义思想，认为和平的世界根本不存在，整个世界，还有社会本身就是竞技的赛场。

　　“削减对高龄人士的退休金，这些老害和税金小偷又不能工作，对社会没有任何益处，已经没有生存意义了。”

　　“政府应当出台新政策，设法增加一些海外劳务移民，那些喊着不想工作，龟缩在家里的尼特族是靠不住的，事到如今……国内的少子化老龄化严重，不靠从外界引进劳务移民，要靠什么办法解决？”

　　“应该摆脱对灯塔国的依赖，加强国防领域的预算，国家如果不正常化，就永远只是位居于灯塔国之下，成为别人的狗……”

　　“日本国内有太多追究不切实际和平的和平傻瓜，要知道哪怕在这个瞬间，许多炮弹就这世界上交互射击。经济在理论上也是一种看不见的炮弹。炮弹一旦从头上飞过来，装成看不见的鸵鸟可是行不通的。”

　　正因为如此，式部才会尝试拉拢这些人，许下一些甜头，将这群未来可能成为国家中枢的一众人拉到自己的麾下，毕竟这些人缺乏远见，目光极为短视，未来操纵起这群人的话，总比对付更聪明的社会精英要方便的多。

　　“毕竟是一群目光浅薄之辈，他们还想利用猿乐制药和常世教为他们服务，甚至还胆大包天认为自己能够渗透进来反过来掌控我们，呵呵呵……不过，我就喜欢这些又蠢又喜欢作死的家伙，愚弄和支配他们可比对付那些老实本份的人类有趣多了。”

　　一边这么思考，式部庄吾一边继续讨论羽叶市的“支援”事项。

　　当然，身为非人异类的他，对于羽叶市发生的怪异并不在意，人类哪怕全部死光了，他也浑然不在意。

　　一切不过都是主人的任务罢了。

　　###

　　对于苏秦来说，人头气球的情况尽管很重要，但是实质上还是比不上近期正在进行中的实验重要。

　　“第一参照组的实验出来了，因为选择的是孕期最早的一批孕妇，检验的结果倒是已经出现了。”

　　胎儿在在妊娠第2个月时，眼睛已经开始发育了，第4个月时对光线已经十分敏感了，当然，这个时期胎儿的视神线还没有发育成熟。

　　最早一批的孕妇选的是在孕期28周后的孕妇，这些人大多是花钱找来的志愿者，在实验期间她们会受到专业的医疗团队照顾，这也是为了让实验过程更加安全、完美。

　　“结果也如同我猜测的一样，胎儿的情况也是相同的，胎儿中也有一部分是无法引发波函数的坍缩，而也有一些胎儿，天生就具备引发波函数坍缩的能力。”

　　调出第一参照组的实验视频，当医生们从隆起的腹部回收小小的二极管后，结果已经出来了。

　　某些胎儿确实让标识用的指示灯亮了起来，这也说明它们触发了波函数坍缩，但另一些却没有。

　　对于这个结果，苏秦直接与另一侧世界的巫女凑姬进行联系，对她进行了说明。

　　“虽然我不太懂这代表了什么，但是听你的意识，你已经弄明白了问题的关系了。”

　　“不，也谈不上弄懂。”

　　苏秦在心底摇了摇头。

　　“最多只是发现了新的问题，找到了进一步研究的结果，对了，我觉得在你们那边的世界，也可以对妖怪和人类进行双缝实验，测试人类与妖怪，人类也人类之间，是不是也存在同样的问题。”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可能揭露了一灵四魂论中的‘曲灵’和‘直灵’，或者说是人类与妖怪、人与人之间的本质。

　　在我看来，所谓的妖力和灵力，只是一种引发波函数、导致事象概率产生变化的异常现象。”

　　苏秦继续解释了起来。

　　“人择原理有一种说法，认为假如描述现实世界的物理常数有一点点很小的偏差，生命就不可能存在。

　　换一种表达方式就是：现实中的物理学常数之所以看似被“调节”得适宜生命存在，是因为假如它们不适宜我们的存在我们就不会在这里讨论这些问题，物理常数的稳定，使得生命得以存在……也就是说，并不是世界选择了我们（生命），而是我们改变了世界。”

　　“这太过荒谬了，你是说因为这种改变波函数变化的力量，导致世界本身受到我们意识的改变。”

　　“你说的对。”

　　苏秦冷笑起来：“灵力和妖气的本质就是一种对波函数坍缩、有量纲的常数，物理规律的部分参数进行干涉扭曲的能力，从某种角度来说，所有的妖怪和具备灵力的人类，都是拥有对现实进行扭曲的存在……“

　　“我认为，具备这种能力的人或者是妖怪，可以被称为‘随机者’……”

　　“然而，也有一群天生没有这种力量的人，他们可以被称呼为‘命定者’。”

　　通过研究和实验，苏秦已经掌握到这个世界的一部分真相了。

　　“如果这两个世界的宇宙，真的遵循着人择理论的话，那么答案也要被揭露了。恐怕，唯有具备真实灵魂的人和妖怪，他们才拥有认知宇宙，推动世界发展的力量，他们是宇宙的观测者，是对宇宙产生变化的变量。

　　至于那些先天就缺乏这股力量的普通人，他们是宇宙中的常量，就像是不含任何元素的集合，他们只是游戏中的NP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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