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夜宴异变

似乎是有所察觉，待晏苍一说平身，战无涯抬头便第一时间对上了杨九的视线。

        看不出有什么情绪，仅仅是在注视而已。但这应该也说明此人很可能已经知道本将军的身份了吧？不论是苍帝告诉他的还是他曾经见过本将军……

        但，战无涯很确定他没见过眼前这个男人，不论是那张脸还是身形。

        “好了，都回宫吧。”晏苍大手一挥，龙行虎步地走在了最前面。然后转头对皇后道，“这后面的五位曾帮助过朕，今晚的夜宴为他们备好席位。”

        “臣妾知晓了。”皇后温婉地一笑，然后招来身边的宫女小声地做出了吩咐。

        “战将军，孤本想亲自去为将军接风的，不想遇到一些棘手的事情耽误了。让战将军等了这许久啊！那些繁文缛节我们就不走了，今晚便开宴席庆祝一番，至于战将军所说之事，朕再审核布置，尽快给将军答复吧~”

        战无涯心中一顿。本来很简单的事情，之前态度还很明朗的啊，为何突然又要再审核了？这期间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无涯多谢苍帝！”战无涯拱手谢恩。落后晏苍一步的他，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身后的杨九几人，若有所思。

        皇宫里面可没有外客能住的地方，杨九一行五人便被扔到了后花园消磨时间，至于战无涯则出了宫回到自己的别院。最造孽的要数晏苍。消失将近一个月，堆下的奏折足够他喝一壶了！

        一直到夜宴开始，几个各怀鬼胎的家伙才又聚首。

        夜宴的规模不大。晏苍经常消失。回朝也不是什么大事，这次夜宴主要还是对战无涯表示一下欢迎和尊重。但战无涯也特别暗示过自己本次出行是秘密行动，不希望行踪暴露，所以这次宴会更多的还是私人性质的。

        几个心腹都跑去和战神大人套近乎了，晏苍得了空便凑到了杨九的身边。

        “子贤，你……诶，相莫呢？他居然没在你身边？！”晏苍惊奇地环顾四周。

        杨九将酒杯托到手里。做出一副觥筹交错相谈甚欢的姿态。“他确认你这里确实没有美人献舞之后，就不耐烦这些寒暄的套路了。大概是揪着小践去哪个犄角旮旯侃大山去了吧~”

        亚伦这个容易坏事的不定时炸弹被杨九早早地送出了宫。扔在客栈，由赤阳圈养着。杨九和离歌、杀狱焰三人出席了这次夜宴。

        “又来？！他也真是不腻烦。”晏苍无奈摇头。

        杨九说的侃大山可不是那么河蟹的画面，面对一个潜在竞争者，离歌怎么可能会有友好的态度？那些酸言酸语和唇枪舌剑。这一路上大家都是深有体会的呢……

        “总比应酬更让他感兴趣。”杨九淡淡地抿了一口酒，唔，在古代来说应该算不错的吧，不愧是皇室特贡。

        “这倒也是，相莫那样的性子……”晏苍仿若自言自语地喃喃了一句，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杨九，突然说到，“其实相莫挺好的。子贤你有没有想过和他一人共度一生？至于后代，以后再找一名女子便好。”

        瑶光的历史特殊，作为皇帝独宠一人的事屡见不鲜。所以对于晏苍来说，让杨九专情并不是超越观念的事情。尽管在古代的大氛围之下，成功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何况，还只是一个无法延续后代的男宠。

        杨九挑眉。“苍帝何时变得这么没有眼力劲了？”

        晏苍无奈一笑，“好吧。当我没说。”心下却是一叹，没有正面回应呢……

        八卦的话题无疾而终。晏苍转到了正事上。“对了，子贤，你就说怎么谢我吧~我可是为了你专门把战无涯给扣留下了呢！”

        “哦，是吗，那我代表全宇宙谢谢你啊。”杨九说得敷衍至极，连正眼都没有给晏苍一个。

        早已经熟悉和杨九的相处模式的晏苍却并不在意。“你之前说的，夺妻之恨，真的假的？”他如此问道，心里却已经不以为然。虽然也不是深交，但他对战无涯的人品还是放心的。

        “你猜~”

        “……”又来这招？“那你打算怎么对付他？别太过分也别想把屎盆子扣到我头上啊！”

        “我有分寸。”这一点杨九是再清楚不过了。他的理由和晏苍殊途同归，总之都是极力避免三国之间开战。杨九还没玩够，而且自己私人的感情问题感觉都还在迷雾中摸索着，这个时候要是外界再不稳定了，指不定自己会有多劳心呢！

        尽管杨九的回答很不走心，但莫名让人信服。至少晏苍就是因为杨九的允诺安心了下来，转而又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对付战无涯？”

        杨九不屑地睨着晏苍。“你觉得我会告诉你？”

        晏苍：……朕竟无言以对！

        “好吧，结果什么消息都没有挖出来，偏偏我还没什么脾气！子贤，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颜高任性。”

        已经掌握一定杨氏语录的晏苍无语凝噎。

        “最多明天一天的时间，太久会引起战无涯的怀疑。子贤你……速战速决吧。”

        杨九点头。心道，其实完全不用等那么久就是了……

        因为晏苍的陪聊，不少视线开始若有似无地往两人这边瞟，开始小声地议论杨九的身份和他在苍帝眼里的重要程度。这样的关注对于杨九来说可不需要，眼见着聊得差不多了，杨九便开始撵人了。

        “没事的话，就圆润地离开吧~”杨九微笑。不知道的人绝对想不到这个人竟大胆如斯。敢对苍帝送客！

        “不跟我一起去结识一些达官显贵？”

        “没兴趣。想让我陪你演戏让你占便宜吗？做！梦！”杨九继续微笑，只是这笑容在晏苍的眼里实在是阴森狰狞。竟想让杨九对他毕恭毕敬，真是搞siao！

        晏苍苦笑着落荒而逃。可以的话。他真的是很诚心想要拉拢这个神秘莫测的男人啊！半个多月的相处，他对这个男人的了解竟然还是浮在表面！就这一点，就够让他感兴趣的了！

        杨九终于又恢复了清静，一个人坐在角落，安静地吃东西。只不过，这份安静如他所料的并没有持续太久便被打破了。那些官员一个接一个过来想要和他打招呼，但杨九始终都是一个态度：微笑。简单明了地回答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其他一概是“在下也不清楚呢”便打发了。久之。搭讪的人很快便少了，对杨九的观察和议论再一次转战地下。

        直到，战无涯出现。

        “沈公子~不知，可否与沈公子同席而坐？”战无涯端着一杯酒到了杨九的跟前。

        杨九抬手示意着自己身侧的软垫。客气地一笑：“当然无妨。或者在下应该说欢迎之至才是，竟能得战神正眼。”

        战无涯一撩衣摆，坐在了杨九的身侧。两个一米九及以上的男人并排坐着，那气势真是强大到不容忽视！

        “沈公子客气了。我比你长几岁，不介意的话，叫我战兄或无涯兄如何？我就叫你一声子贤吧，可否？”

        “荣幸之至。战兄。”

        战无涯满意地微笑颔首。“听说，苍帝此次能安然无恙地归朝还多亏了子贤出手相助呢，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这其中有些事真不好说道。还是要看苍帝的意思，万一子贤说了不该说的话触怒了龙颜可就不好了~”

        “这也是呢，那为兄便不问了。”战无涯一笑置之揭过了这个话题。“子贤是哪里人氏？”

        “安陵。潼桑（幽冥山所在的大城）。”

        “哦？原来子贤也是安陵人士呢！那……”

        就在战无涯准备进一步查户口的时候，陡生异变！

        距离杨九和战无涯最远的地方突然传来一阵哭喊声，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过去的时候，在那哭喊声的附近又响起了一阵大笑！随后这种诡异的现象开始疯狂而迅速地扩散开来——

        “呜呜呜，丽娘，当初丢下你我真的好后悔好后悔。这么多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你……”

        “哈哈哈哈，赢了！赢了！”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谁来救救我！”

        “我不要死……”

        “去死吧！吴定南！捅死你！捅死你！”

        杨九一脚踹开一个提着一把竹筷冲上来的人。看着这一片花园空地上的百来号人或喜或怒或忧或惧的人间百态，神情冷漠。这扩散的速度真不是盖的啊，效果也蛮明显的，还挺可怖呢……杨九不禁庆幸今夜无风，否则殃及范围过大也是蛮麻烦的~

        转头看向身侧的战无涯。杨九表示他还真有些期待这个被誉为战神、一个堪称完美的男人，在被毒素勾出心中感受最强烈的情绪后会表现出怎样的情状呢！

        只见，战无涯不哭不闹，只端着手里的酒杯，双瞳的焦距因为中毒的原因难以集中，显得眼神有些空洞。忽而，他扯了扯嘴角，状似一抹一闪即逝的苦笑，带着无尽的自嘲和落寞。

        “我战氏一门为安陵王朝效命了数百年，洒了多少血，死了多少人，为安陵守住这江山！终于，还是逃不了这宿命吗……我可以喝下这杯鸩酒，但无涯就求皇上您一件事，战家还是那个忠勇高义、为安陵守疆卫土的战家，求皇上看在战家百年来立下的功劳的份上，不要给战家扣上谋反的罪名……”

        这算什么？最害怕的事情吗？

        杨九面无表情地看着一脸苦命衰相的战无涯，觉得实在有些无趣。

        可悲的男人。

        “什么嘛，弱鸡，亏老子还以为你这么流弊哄哄的男人会想着发动武装夺取政权呢~白高看你了！果然啊。古代的君臣思想不是那么好打破的……”

        杨九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远远看着两个人影从混乱的人堆中朝自己走了过来。正是早一步离开现场享受清静的离歌和杀狱焰二人。此时两人看着还挺潇洒的，但事实上。他们都屏着气呢！

        离歌走到杨九跟前，将手里的木盒交到了杨九的手里。木盒里面，是从亚伦那里偷偷顺来的幻仙花。

        离歌将幻仙花交出后，便用眼神询问是不是可以开始下一步的行动了。

        下一步便是离歌和杀狱焰“刺杀”晏苍。

        当然不会是真的动手，而是配合幻象需要。这幻仙花的幻境，是随着环境来的。比如说刚才想杀人的那一位仁兄，就是对着杨九杀过来的。而不是说对着一根柱子瞎捅。再比如战无涯，他的眼里估计是在跟安陵烨说话。但实际上他眼前必须有一个人来充当这么一个存在，杨九承担起了这样的作用。

        当幻象消失后，当事人其实是隐隐有这样的印象的。但因为此时“看到的”都是心中的执念，这南柯一梦般恍惚的经历往往会被认为是思虑过重。而被当做是自己平日清醒状态下的一次意/淫，因而被忽略。

        所以想要让晏苍产生被刺杀的幻象，便需要一些外部刺激的配合。这才有了离歌和杀狱焰的出现。

        “我想应该不用了，情况比我预想的还要顺利。”杨九勾唇一笑，朝着主位看去，那里，晏苍正坐在精美华贵的座椅上，俯瞰苍生指点群雄呢！这小子，果然还没有放弃他一统天下的美梦！

        离歌和杀狱焰随着杨九的视线看了过去。也有些傻眼……他们傻眼的当然不是晏苍的帝王梦，而是在晏苍的前方，一个男人拿着一把匕首正朝着晏苍冲呢！匕首闪着幽光。男人面目狰狞，一点也不像陷入幻象的人该有的样子呢！

        眼见着男人已经距离晏苍不足一米，杨九突然一把抓过身边的战无涯，一个闪身到了晏苍的身边。

        杀狱焰的眼神微微一变！这速度……

        利器刺入肉/体的声音。

        一大片血色晕染了战无涯的胸口，然后隐进了他深色的衣服。战无涯咬牙咽下了痛哼，眼神有一瞬间的清明。然而视线只在跟前那个将匕首捅进了他的胸膛的男人脸上停留了一秒，意识便再一次被幻仙花剥夺了。

        杨九不禁赞叹。幻仙花的效力未免太强了吧！连小白都说这个世界的幻仙花毒素得有天堂蓝的好多倍呢！

        赞叹完了。杨九招呼着离歌过来搭把手，帮他给这三人摆好造型。刺杀与被刺杀的，再加上一个用绳命救驾的大狗熊。

        做完这一切，杨九才发出他迟来的感慨。“我记得这个男人是个一品大员吧？啧，晏苍混得也挺失败的嘛~就是不知道是私怨还是国仇了~~”

        杀狱焰几乎脱口就要问道为什么没想到会是杀错了呢，毕竟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在幻象中啊！但是话没出口他猛然醒悟——皇宫除了特批是不允许私带武器的！就算有特别允许带武器那也大都是体型较大一眼能看到的类型，哪有匕首这样的刺杀专业户啊！

        真相昭然若揭。

        果然挺失败的，被一个心怀不轨的人坐上了一品大员的位置还没有察觉，或者是人家在你麾下做了这么久还没有被你的人格魅力感化，不论从那个方面看都是赤果果的负分差评啊！

        “你们先走吧，去你们原本吟风弄月谈人生的地方继续呆着。”

        离歌甩给杨九一个眼神——谁跟他吟风弄月了！然后留给杨九一个傲娇的背影。

        杀狱焰则留下一个坐等看戏的笑容，然后跟着离去。

        而杨九等两人离开后，便从怀里掏出了一只玉瓶，打开，一股奇异的香味从中溢出并迅速地扩散开去。这解药，自然也是顺来的。

        片刻后，已经回到原位的杨九随着众人一起从恍惚中陡然清醒，又陷入恐慌……

        “啊——皇上！”最先叫起来的是晏苍身边的皇后，“来人啊，有刺客！”

        刺客！一个词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并且警戒心空前高涨。待看到案发现场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呆了！

        “大胆！李大人你这是作甚！来人啊，护卫呢！”国相也随之叫嚷起来。

        晏苍看着跟前高大的背影，事实上因为视线受阻他并没有在第一眼就确认发生了什么状况。还是从皇后的呼喊中推测的。那么，战无涯这是在做什么？

        晏苍心中有猜测，但着实难以置信！就在这时，身前城墙一般高大壮实的男人轰然倒下，晏苍赶紧接住了战无涯，抱在怀中便立即看到了战无涯胸口的那柄匕首，浓郁的血腥味此刻是那么清晰！然而。就算是到了这一步，他依旧有些不相信！

        有什么阴谋？而且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了。刚才恍惚之间好像发生了好多事情，仔细想又回忆不起来。刺杀来的猝不及防又莫名其妙，但印象里的感觉又确实是有的……

        同样清醒过来的护卫接到命令便立即赶了过来，三两下制伏了神情有些疯狂的李大人。拖了下去带入天牢等候发落。

        而战无涯。他躺在晏苍的怀里，剑眉紧锁，木然地看着刺杀自己的男人被拖走。他捂着自己的胸口，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此时，再没有谁比他更迷惘、更惊诧的了！自己确确实实记得那个人刺伤了自己，可我不是刚才还在那边吗……

        余光越过人群，战无涯远远看着攒动的人头后面鹤立鸡群的杨九一脸担忧的表情。透过幢幢人影的缝隙，他还看到了杨九跟前的桌案，他方才坐的地方的前面。上面的水果点心全被洒在了地上。简直可以想象刚才奔过来的时候自己动作有多大、速度有多快！

        可是，如此心切救驾的人，真的是自己吗？

        艾玛。世界都玄幻了！

        “战将军你……”晏苍欲言又止。最后对下面的人吩咐，“快宣御医！战将军护驾有功，特赐战将军暂居莘奕殿，在宫中疗养！”

        这可是救了皇上性命的人，而且是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下救驾的人，纵然再不符合章程惯例。这时候也没人敢站出来发表异议。战无涯住在宫里的事就这么拍板了！

        “皇后你稍后安排人将这个消息告知到战将军的别院……御医怎么还不来！小青子，你追上去。让他们带着御医去莘奕殿候驾！”

        皇后和他的贴身太监都得了命令。而晏苍则突然抱起歪在他怀里因为失血过多已经意识恍惚的战无涯，离开御花园，去往后宫方向。看这架势，唐唐苍帝竟是要亲自送战无涯去莘奕殿呢！

        被留下的众人心有余悸，面面相觑。

        杨九看着晏苍的背影，只觉得他抱着身材那般高大的战无涯，画面实在有些喜感。

        好嘞，英雄救美的桥段已经打好，下面的剧情就该是顺水推舟了吧……

        只不过，在这之前怕是还要经过一层盘剥啊……杨九这般想着。只是他没有想到晏苍比他想象的还要冷静，还要聪明，竟然在御医刚被打发走后，自己就立刻被传召了。

        留人照看着房间里修养的战无涯，晏苍请了杨九到了莘奕殿的书房，这个最适合谈正事的地方。

        经历着这么多突如其来的变故，晏苍没有那么多心情慢慢试探，一上来就是开门见山。

        “这件事和你有关系吗？”

        “我要杀你需要这么麻烦？”在路上那么多共处时间，杨九可是有很多下手机会的！

        晏苍一想，也确实是这么回事。便不再多说，陷入了沉默。心里却计量开了。

        李大人是一品官，来朝中做事已经几十年！要说是子贤安插的人真的不太可能，而且，又怎么会选择在自己在场的时候暴露呢？可是，李大人要刺杀朕，为何偏偏挑了这个时候，有外客，有战无涯。不确定因素增加了很多啊！

        当然最不可思议的还是战无涯的举动！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混乱模糊的那段记忆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启禀陛下，战将军醒了，他正在寻陛下。”门外传来宫女的通报。

        晏苍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杨九，然后独自离开，再次回到卧室。见战无涯想要行礼，赶紧摆手，“战将军重伤在身不用拘礼。战将军找孤是有何事吗？”

        “启禀苍帝…咳，无涯猜想，我们可能是中了毒，可以导致幻觉的毒。”(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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