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沙龙

两天后南妮受到伊芙琳的邀请参加一个沙龙，地点就设在王宫庭院的温室中。

        如果说两天前南妮同雷奥王子在舞会上的那一场闹剧还收获了一点好处的话那就是：宴会之后奥兰王宫上下都对南妮表达了前所未有的善意，他们很快接纳了这个从遥远异国来的公主，乐意同南妮以及她的三个侍女发展积极向上的关系。

        尽管康妮怜悯的解释说：“在王宫只有收获嫉妒的女人才是最幸福的，像你这样大家纷纷来表达善意的，说明他们没有把你放在心上，没有把你看作竞争对手。现在只有爱丽丝那个小女奴才是他们的竞争对手，因为她一个人独霸了爱德王子的爱。他们说她很有可能成为奥兰历史上第一位平民出身的王妃。”

        “但是那个小女奴可没有收到过任何沙龙、宴会的邀请！起码我知道整个王宫的女人都不喜欢她！”艾美道。

        作为人鱼南妮不在乎自己能不能受到在子的喜爱，她更在乎能不能顺利找到“深海之心”，当然跟王宫上下打好关系，会更有利于她的行动。

        奥兰的王宫拥有一个巨大的庭院花园，据说是从路易国王的父亲路易二世在世之时就开始修建设计的，经过了几十年的发展现在已经颇为壮丽华美，是王室成员举办沙龙聚会常用的地方。

        此时庭院中一间巨大温室的里外散落着好些贵族男女，他们拿着酒杯折扇相互说笑，调情，一些侍从宫女环绕在他们周围，搬椅、打扇、拿递吃食。

        贵妇们正利用这个机会争相炫耀她们的服装、头饰和珠宝，而那些还未出嫁的淑女则三五成群的聚在一处低声说一些悄悄话，

        南妮正坐在温室窗边的一张沙发椅上一边品尝一块提子蛋糕，一边打量这满室的各色鲜花。而她的三个侍女，一个缇娜留在房间整理衣物，另外两个早已如花蝴蝶一般飞舞着四处交际去了。

        陆地上的花同海国的花很不一样，南妮曾经和伊莱一起见过旷野里不知名的小野花，花朵很小，只有手指那么大，它们和长长的枝叶纠缠着一团一团的生长在一起，凌乱无序，很难被人一眼发现。

        而王宫里的花富丽堂皇，颜色鲜艳，十分引人注目。而且拥有特别多的颜色和形状，南妮好奇的伸手碰了一下这朵，有一股淡香，又去摸摸那朵，有一种冲鼻的浓香。正当她独自一人玩得不亦乐乎时，原本叽叽喳喳讨论正欢的一众淑女贵妇突然一下子朝她围拢，将她围进一个香风肆意的圈圈里。

        一个贵妇兴致勃勃的询问：“公主在宴会上和奥兰最优秀的两位王子都共舞过，觉得两位王子怎么样？”

        “公主觉的哪位王子更好呢？”其中一位补充道。

        “王子们都很英俊，也很温柔！”南妮收回双手放在腿上保持官方回应。

        很显然她们不是很满意南妮外交式的回答。

        “和爱德王子跳舞的时候，有没有醉倒在他的温柔里，恨不得音乐永远不要停止？”另一位详细的比喻道。

        南妮只能附和的点点头。

        “看着雷奥王子那双绿色的眼睛时，公主有没有一种欲罢不能，想要立刻亲吻他性感嘴唇的欲望！”这一位形容得越发露骨。

        此话一出，一帮淑女贵妇们纷纷举起精致的羽毛扇子遮掩面容，笑作一团。

        南妮脸颊一红，不由想到和雷奥的两次接吻，一次浓烈缠绵，一次调戏捉弄。

        伊芙琳出来打圆场，道：“你们不要逗弄公主殿下了，她还是个纯洁的孩子呢，才从神庙出来不久！”

        这时南妮突然打了一个喷嚏，把众人吓了一跳。

        南妮抚抚脸颊遮掩这尴尬氛围，实在是这温室内布满的各种鲜花散发出的香气同妇人们身上浓烈的香水味混合在一起，味道浓郁刺鼻，让南妮一时有些难以适应。

        突然一位十四五岁的棕发少女问道：“公主殿下，神庙里面好不好玩？”

        南妮不置可否的说了一句：“还可以！”

        “我叫伊莎，公主你真好闻！”说着她靠近南妮轻嗅了一下。

        南妮见她面貌稚嫩，一副童心质朴的模样，便难得好心的说：“那你可以靠近我一点，多闻闻。”

        伊莎闻言高兴的靠过来同她坐在一张沙发上，同她介绍这温室里的各种花草。

        南妮心想，在这气味浓郁的环境中，我确实能够称得上好闻的了。

        那边众人见南妮同个孩子样的伊莎排排坐在一起，两人分外乖巧，有人便笑道：“公主殿下果然还是个孩子！”

        “毕竟从小在人烟稀少的神庙长大，心思单纯！”

        “莫罗的国王也舍得把这样貌美单纯的公主远嫁到奥兰来？”

        “政治联姻嘛，你懂的！”

        “可是我觉得单纯的公主殿下赢不了一肚子坏水的爱丽丝！”

        “听说她昨天故意吃了冷掉的饭菜，陷害王子身边的侍女！”

        “这个我知道，听说早上的时候爱德王子对那个侍女笑了一下，晚上王子就把她赶出了王宫！”

        “她不是个哑巴么？哑巴也能陷害人？”有人惊问。

        “这在她身上可不是缺陷，反而是博得王子同情的利器！”另一个说。

        “其实我还挺想看奥莉维娅公主对上爱丽丝的，奥莉维娅毕竟是一位身份高贵的公主，爱德王子总不能把她也赶出王宫吧？”

        “我也想看！”另一个跟着道。

        “我也是！”

        她们中的一个提出疑问：“可是我看公主殿下对爱德王子并不是很上心呢？”

        “公主殿下大概是还没开窍！经历一段恋情她就全懂了”

        “公主殿下，莫罗的国王陛下有说要把你嫁给哪一位王子么？”有人问道。

        正同伊莎南妮讨论花草的南妮冷不丁被提到，回过头来说：“我不知道！”虽然同伊莎说话但是并不妨碍南妮将他们的讨论听进耳朵中。

        “肯定是爱德王子，他是奥兰未来的储君，嫁给他就是未来王后，只有王后的头衔才能匹配公主尊贵的身份！”有人恭维道。

        南妮无法回答，因为这些根本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我们都支持公主殿下！殿下一定要俘获爱德王子的心”众人见她不吱声也不太在意。

        正在这时雷奥王子带着两个侍卫进来了，他穿着一身银色的骑士服，腰佩宝剑，身姿潇洒。

        大家都表示很惊喜。

        而一直找雷奥找不到的南妮也难得的对他展露一个笑容。

        他一一同众人打了招呼，然后径直走到南妮面前亲吻了她的手指，一派绅士风度。

        南妮顺势邀请他在旁边坐下，并给他端来了一杯白兰地，放在他面前的玻璃小几上。。

        他表示很讶异，道：“公主殿下这是同我和好了？”

        一旁的众人大概已经竖起耳朵关注着这一对容貌一般俊秀的男女。

        南妮微笑：“我们并没有吵闹，怎么有和好呢？”

        雷奥失笑，端起面前的白兰地酒，但是他略举片刻又将那水晶的酒杯放回了远处。

        南妮瞟他一眼，心中暗骂。

        他似笑非笑的看一眼南妮，将脑袋凑到南妮耳畔，低声道：“公主殿下，是准备像对待伊芙琳一样给我下药么，那天在舞会上我全都看到了！”

        南妮心中“砰”的一声脆响，大脑空白了一瞬，但很快恢复平静，她咬牙切齿的低声道：“你想怎么样？”

        “公主殿下还真是单纯！”雷奥嘴角掀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南妮气得浑身发抖，端起桌上的水晶杯就朝雷奥泼去。

        但是雷奥身姿矫捷，侧身避了过去，那杯加了料的酒全洒在了后面的一株花树上。

        一时温室内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原本热闹的环境突然一窒，片刻后才想起嗡嗡的议论声。

        她的怒气不降反升：她居然被这人类的小崽子戏弄了！

        这对她来说无疑是奇耻大辱，刚混入王宫就屡遭不顺，一切的源头都来源于眼前这个可恶的男人！

        如果……如果她有魔法一定要把他变成一条沙曼蛇，让他与海底的淤泥混一辈子！

        但是这个想法暂时无法实现，来到陆地的南妮失去了魔法能力，就犹如被豢养在鱼缸的鱼，没有了杀伤力！

        “这是发生了什么？公主殿下这样生气？是王子殿下惹你生气了？”伊芙琳闻声而来，撩起眼皮扫了一眼雷奥，朝南妮关切的问道。

        雷奥一摊双手，作了一个无辜的姿态：“也许公主殿下是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往事呢？”

        “泼杯酒嘛，小事情。宫中美酒最多！只要公主殿下能解气就好！”他又姿态大方的说。

        南妮盯着他们两个一唱一和，渐渐按捺住自己的愤怒。

        愤怒是不能解决任何事情的，她告诉自己。要像那些年在海底一样，忍耐，等待，一击即中，几十年的光阴都是这么熬过来的，南妮你一定可以！

        可是她又有些泄气的想：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弱小的人鱼了，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忍受这些两脚怪物的气！南妮不禁悲伤起来。

        这天南妮正在走廊了看风景。庭院里修剪整齐的花树宛如一个个笔挺的卫士矗立在庭院中，远处在阳光下反射金光的湖水静谧温柔，两只花孔雀抖着漂亮的尾巴悠闲的在湖边散步。正是一副美妙的图景。

        突然只见远处湖边的林荫小道上，一对人影渐渐来到了南妮的视线中，那是爱德王子和爱丽丝正举止亲昵的同溜一条狗，那只狗是爱德王子的宠物，一条活泼伶俐的边境牧羊犬，叫做基杰。

        基杰是一只特别爱动的狗，此刻它按捺不住的想往远处奔跑，一下子把爱丽丝拽离了王子身旁，而王子连忙快走两步揽住了爱丽丝一边的肩膀，将她拉进怀里，一手接过基杰的狗绳扔在一边，基杰飞快的奔远了。

        王子和爱丽丝留在原地，在落日的余晖中两人头脸相抵，很快就拥吻在了一起！

        这时旁边有人说：“看来公主殿下想要嫁给爱德王子的任务艰巨异常呢！”

        南妮回过头来，来人正是伊芙琳，她穿着一身紫色的丝绸长裙，摇着一把精致的羽毛折扇。

        自从那天沙龙之后她有好几天都没有见到伊芙琳了，当然还有雷奥。

        但是来自雷奥的压迫感，让她在这王宫中如履薄杯，想要尽快找到“深海之心”，撤出王宫。然后她只用继续遥远的监视着爱丽丝就行，不必参与到人类的生活中来。

        并且她悲哀的发现在这王宫中她还没有小哑巴爱丽丝混得好，起码现在爱德王子整天跟她形影不离，她只用好好享受那甜蜜的恋爱，然后想办法让爱德王子娶她就好了。

        而自己一面在王宫中担惊受怕，严防雷奥王子掌握她更多秘密，一面忍受着“深海之心”落入有心人手中，酿成大祸的恐慌。

        “看！那只灰蓝色的小鸟！”伊芙琳惊叫道。

        南妮顺着她的指引投去目光，只见爱丽丝的头顶一直盘旋着一直灰蓝色的鸟儿，那鸟很不怕人，一直跟随在爱丽丝左右飞舞。

        “听说它是爱丽丝新得的宠物，非常的通人性，会经常去花园里摘下芬芳扑鼻的玫瑰花送给爱丽丝！宫人们说这是爱丽丝得到了神的眷顾，赐予它一只神的使者来陪伴她！”

        南妮一眼就认出了那是托米！怎么才几天在大家的眼里托米就变成了爱丽丝的所有物了？

        她气势汹汹的冲了出去，留下伊芙琳停在走廊上意味不明的看着她的背影。

        南妮怒气冲冲的将托米抓了自己的卧房，率先发难：“我不是禁止你找爱丽丝说话么？”

        “我没找她说话呀！”

        “你那样围在她身边转，她会怀疑你有问题的！”南妮怒吼

        “她只是把我当一只普通的陆地上的小鸟，她很单纯的！”托米辩解。

        “她才不单纯，那些贵妇们说她故意吃冷饭陷害爱德王子的侍女”

        “那是她们嫉妒的胡言乱语！”

        南妮没法跟带着滤镜看爱丽丝的托米继续对话下去，她只是粗暴的把他塞进笼子里，一走了之。

        任凭它在里面叫骂，都不予理会。

        托米是南妮在海底漫长的一百年里唯一的伙伴。当她在人骨塔楼备受折磨的时候，只有托米是能陪在她身边，它只是静静的待在那里对她就是一种慰藉，这慰藉让她挺过了那段难熬的岁月。

        所以即使托米再怎样无理取闹，她都能容忍，她不能容忍的是有人试图从她身边夺走托米，所以看到它同爱丽丝那样亲密，她就没由来的恐慌、害怕。这是她藏在心底的隐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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