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散漫如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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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情况很不好....意识....”
“再...醒来...梦...”
今天会是最好的一天,不是因为天气,实际上,虽说是春天,但倒春寒的威力还是让人止步。或许是因为这里没有春天。
看着窗外飞逝而去的绿化树,就像一道疾驰的弓箭,也像是自己仓促结束的青春。阿晨有些微微愣神,他想到了曾经和某个人也是坐着大巴车上,不过那个时候,自己是笑着。而那个人...
或许当时笑的只有自己,呵,时间太久,记不清了。
成年人的最大缺点就是看到一些东西便会联想到其它东西,或是云烟,或是星辰。
今天是姐姐生产的日子,她应该过得很好,听奶奶说,她这几年体重增加了不少。是因为没有烦恼了吧,不用在这苦海中挣扎。沉沦在记忆中的她就像是躺在梦里一样。
阿晨有些感叹道,虽然只是梦,但这样浑浑噩噩的活着,也未尝不好。不用看世界的黑,也不用尝十一点的美式咖啡。
这就够了。
对于下面这个未知的小生命,阿晨是满怀期待的,就像是虔诚的教徒笃信他的救世主一样。或许这个小家伙, 能把姐姐拉回到这个世界,不像现在这样, 如同断了线的风筝。
当然, 于自己而言, 这个小生命可是自己生命中最美好的礼物,他是生命的延续, 是黑暗里的一束光。哪怕这束光不属于自己,但微微撒来的余光,就已经够了。
“怎么了?”看着打来的电话, 阿晨迟疑了片刻,还是接了。皱起的眉头和不耐烦的语气已经说出了身体和心灵的抗拒。
“你现在到哪了?”对方并不在意他的语气,就像在完成任务一样,当然, 如果生活就像游戏一样,或许俩人之间只有“跳过”这个选项。
“你姐已经进手术室了。你快点到。”
“医生怎么说?”
“状态还好。先顺产,不行就剖腹。”
“哦。挂了。”
结束通话, 阿晨面无表情的收起手机, 顺便拿起放在隔板上的饮料,嗯,味道不是很好。扭紧瓶盖, 重新装入背包, 或许它下次出现是在垃圾桶。
光灭了, 蜡烛被吹熄,残存的白烟也随之慢慢消散。
世界,好安静啊。就像是农村的深夜, 没有一家还点着灯,甚至连狗都不再叫了。太安静了。
阿晨呆呆得站在一边,氧气似乎逃离了自己, 它们去了哪?
不知道。
是跟随着一闪即逝的光走了吗?
或许是吧。
疼,肺里没有空气, 它在叫嚣。心里扎了根刺,它已经不再跳动。脑海中是一片空白,连本能都对生命保持了默息。
阿晨想起了以前遇到的一个人,那个讨饭的女人, 那时自己不顾旁人的劝阻, 给了她一份饭菜。他觉得她需要帮助, 真正需要帮助的人不会只讨饭, 不像天街上的那群人,他们往地上一趴,用粉笔写上字,就开始工作。
而这个女人,她只要一份饭,一口水。正在端盘子的阿晨,掏钱买了一份饭和水给了她。她不会说话,走前就用手指沾了水,在桌上留了一句话,“你是个好人,天主会保佑你。”
是吗?自己真是好人吗?好像不是吧。
阿晨默默联想到,自己似乎也曾对一些需要帮助的人冷眼旁观过,也曾溺死三条小狗,就连天街上的那群人,自己又怎么能肯定他们中没有真实的,真正的,需要帮助的人。
或许有吧?
肯定有啊!
所以,自己是好人吗?所以,这束光也散了吗?是报应吗?
应该是吧。
阿晨很佩服那些能哭出来的人,他们可以肆意发泄自己内心的痛苦,甚至能晕倒来让自己没那么快面对这些事。
阿晨做不到,连呼吸都做不到。他不想到外面去争执,不想趴在床上痛哭。他只想呆呆得站在那儿,就像什么都还没发生一样。
或许,应该学会抽烟,这样,在面对这件事时,自己能做点什么, 哪怕是抽根烟。
可是他不会, 真是悲哀又可笑,连根烟都不会抽。
丧礼上阿晨没有哭,实际上他只是沉默得做着自己的事,没有事情做得时候, 也是愣愣的看着一把土又一把土把黑色棺材填满, 直到填成一个土包。
里面是什么感觉,会冷吗?
有人说死后是没有知觉的,真好啊!
躺在里面的人感觉不到外面的人,他们不知道外面的人经历什么,也不知道外面的人还会经历什么。
真自私啊!阿晨看着那个土包想到,姐姐,真自私啊!
春去秋来,冬雪寒。又一轮春日,双珠草爬满了土包,各种颜色的四瓣小花在彰显生命,未走的寒鸦绕着盘旋,又颤巍巍得划过。
阿晨开始喜欢发呆,喜欢愣愣得看着天际,看晨夕落暮,看流水冬枯,看那土包多了一座又一座。每多一座,他就越发沉默,心里就多了一团疙瘩。
日月更替,岁月沧桑。他也不再年轻,过往岁月似乎都随着那一座座土包被埋在,在曾养育他的土地里,永远看不到月亮与星星的土地里。
“要一起走吗?”问话的是一个充满活力的声音。不同于阿晨的迟暮,声音充满年轻人特有的朝气与热情。
熟悉的声音将阿晨的思绪拉回,那些还在脑海中翻腾的破旧回忆重新打包封起,大脑宛如老旧的机器,开始咯吱咯吱的运行,虽然有些吃力,但还是能够让主人将视线落在面前的男人身上。
年轻。
这是看到的第一眼。
温润如古老戏剧里的绅士,挺直的鼻梁显得英俊十足。身上穿着黑衣,带着墨镜,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走?”他还是那副无可挑剔的微笑,可哪怕是笑着却还是像万载不变的寒冰,也许是他的眼神,那一如既往的冰冷让人产生无法对视的念头。
轻柔的风,带点春的温热,卷起地上的碎花,掠过刚冒芽的杨树。孤鸦咋然惊起,叫了两声后又飘然远去。
太阳似乎更大了一些,阿晨浅浅笑着宛如以往。他伸手拉着黑衣人的衣角,轻轻回应道。
“走。”
风大了些,地上的碎花被卷得漫天都是,整个世界似乎被彩色花海包围着。
他似乎被人托扶着,缓缓而已极为不舍得推出了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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