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新的合作

严国邦说他被摄进“摄魂瓶”之前，本着要死也拉个垫背的想法，把解语花给弄死了。

        他是个有道行的大恶魔，下手自然格外凶狠。弄死活人还不够，连带着把对方的三魂七魄也给吃了。论报仇也算是够彻底！

        但问题是，这个被弄死的人刚刚还活蹦乱跳的陪她拔了一场刺青。

        依着解语花那个灵活自在的样子，她怎么看对方都不像是个死人，更不可能缺魂少魄。

        那这算怎么回事呢？她看着严国邦。

        严司令立刻怒了，暴跳三尺。

        “你不信我？”

        “好，我信你！那你说他怎么回事？刚才你也跟他较量过了，是死是活你自己说！”

        这话一出，严司令气鼓鼓的肚皮就破了，一口气泄出，蔫了。

        “我也想不明白啊！”

        大概是真如她说的，这个人很厉害啊！那他的仇怎么报？

        想不通，就不纠结。许大仙伸手往他虚幻的身影上拍了拍。

        “好了，不要想他了，还是想想你以后的打算吧。”

        他以后的打算？他还能有什么打算！那个小白脸端的是厉害，杀光了他的部下，把地盘也抢走了。还把他关在了那具恶心的皮囊里！那东西也不知是什么做的，似乎是能腐蚀灵魂。他在里面关了七天七夜，神魂大伤。

        照这个样子下去，他恐怕是要保不住道行，沦为普通的鬼怪。

        想想自己为人的一生，再想想他做鬼的一世，严司令突然觉得厌烦了！

        争来争去，打来打去，他忙活了两辈子，到底争到了什么呢？

        什么也没有争到！

        人死万事空！两脚一伸，什么都留不住！

        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是想不到六十多年之后，做了鬼还能遇见她。

        临死之前，还能再见她一面，他也可以安息了！

        如此一想，他的身影越发淡了！

        许大仙瞪起眼，连忙喊。

        “打住打住！你不要在这个时候大彻大悟，立地成佛呀！”

        “为什么不行？”他也瞪起眼。他想通了，准备去死了，还不够好？

        “要死你也等一下！我现在在台北人生地不熟，身边也没合用的人手，你就暂时再活几天，帮我一把！”她说。

        没有合用的人手？正在看电视的亓源回头看她一眼。

        什么意思？这是嫌弃他不合用了？那就不要带他来呀！他还不稀罕呢！

        然而许大仙只顾着说服恶魔，压根没看到他幽怨的眼神。她继续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你能想通自然是好的。但你现在刚刚受了不小的刺激，想法可能太偏激。不如休养几天，调整一下心情，再做出决定也来得及。你说是不是？”

        严司令想了想，有道理！许小姐是读过书的，当年就能说会道，大道理一套又一套，小道理一条接一条，是即会骗人又会骗鬼。

        他做人的时候心甘情愿被她骗，做了鬼也一样。

        深吸一口气，这恶魔叉着腿往椅子上一坐，仰头叹息。

        “也罢！难得你还用得上我！”

        就在这个时候，酒店的服务生把她订的食物送来了。

        她开门让服务生把餐车推进，从钱包里掏了小费递上，然后关门。

        把餐车拉到身边，她拿起一个冰淇淋递过去。

        “喏，伤心的时候呢，吃个东西就会好过一点！”

        她当他小孩子哄吗？伤心了吃个蛋卷冰淇淋，就会好？

        然而看着这个冰淇淋，他不能不想起自己吃的第一个冰淇淋，就是她买的。是他那个讨嫌倒霉的弟弟，仗着自己受宠，路过红宝石的时候，非要缠着她买冰淇淋吃。

        她给弟弟买了一个，顺带便也给他买了一个。当时红宝石的蛋卷冰淇淋要五毛钱一个，在外面都够吃一顿盒子菜了，就那么小一坨奶油而已！

        他长得那么高，跟个大人似的戳在那里，手里捏着一个冰淇淋一口一口的舔，站在马路上真够丢人！

        但那冰淇淋的滋味，他依然记得。凉丝丝，甜蜜蜜，奶味十足！

        她还是记得他的！心里有了挂念，淡下去的身影又清晰了几分。他低头嗅了嗅那个冰淇淋。

        听到她请恶魔吃东西，又回头看到那恶魔低头嗅那冰淇淋，亓源登时就不好了！为什么她请恶魔吃，却不叫他吃？什么意思？差别待遇？

        原来他还不是自己人啊！

        许大仙也很奇怪，怎么这男鬼用这个眼神瞪着她，和她的食物？

        “你……也要吃？”他不是不吃东西的吗？

        亓源点点头。

        虽然头在点，但吃不吃他心里也不确定。因为做鬼做了四十年，他从来没吃过一点东西。

        中国人有中元节的传统，每年七月十五都有人放斋，斋济各路孤魂野鬼。他因为身体在医院的缘故，走不出医院的范围。所以每年的斋饭，他都吃不上。

        医院里也没有人会放斋，除非想要被人打一顿！

        吃不上饭，那他就吃鬼呗！医院斋饭没有，可鬼管够！而且他发现吃鬼比吃斋饭有用多了，久而久之，他也就不想吃饭了。

        现在还能不能吃，他也不知道。以及，鬼吃东西是一种什么感觉？他也不知道！

        看他一脸凝重的盯着餐车上的食物，仿佛正在做出鬼生一个重大决定，搞得许尽欢都不敢开口了，生怕打搅了他的思考。

        一仙一鬼沉默了好久，亓源抬起头。

        “我可以吃什么？”

        大仙绝倒！哎呀原来你可以吃什么都不知道啊？你什么都可以吃啊！香灰蜡烛元宝也可以啊！人吃的你能吃，人不能吃的，你也能吃。

        鬼，可能干啦！

        “你吃蛋糕吧！”然而这些吐槽只能放在心里，因为这鬼挺清高的，她要是说出口，一准翻脸。

        拿起一块蛋糕，摆在茶几上。

        “我也要吃蛋糕！”严司令嚷嚷道。

        “吃什么吃！你吃冰淇淋就够了！”再吃下去，她还吃什么！

        被吼了一句，恶魔扭头恶狠狠瞪了男鬼一眼。

        哪里来的小鬼头，竟然敢在严司令面前放肆！许小姐的食物，是随便可以吃的吗？这个小白……不对，小绿脸！脸色这么难看，还耍什么帅！

        亓源也瞪他。这就是传说中的军阀啊！旧社会他们骑在老百姓头上作威作福，一个两个都是土皇帝。可现在是新社会了，人民翻身当家做主。这种反动黑势力，早就被人民群众打倒推翻，并踩上一万只脚！

        他是劳动人民的孩子，是新中国的主人，才不怕反动派旧势力！

        好家伙，这两个鬼彼此还是阶级敌人呢！

        许大仙看了直摇头。

        “吃东西还塞不住你们两个嘴！真是够了！”

        懒得理他们，她还是一屁股坐到，开吃！

        再不吃，就全要被他们吃光了！

        四十年没吃东西，陡然吃了一块蛋糕，亓源也觉不出有什么好处。仿佛肚子是觉得饱了一点。但鬼也有肚子吗？这种感觉也缥缈的很。倒是一点点甜蜜的感觉，让他很意外。

        他以为鬼是没有味觉的！但其实这种味道究竟是不是甜，他也不确定。书上说，甜味能让人产生愉悦感。他现在确实有一点愉悦，那大概这就是甜味。

        大恶魔吃过的冰淇淋已经融化的一塌糊涂，瘫在盘子里犹如一团粉色的烂泥。摆在冰淇淋上的那颗草莓也腐败的很快，大概是因为精华已经被鬼吸走。

        他吃过的蛋糕倒是没走样，但香味尽失，奶油也塌了。

        许尽欢一人扫空整个餐车，吃饱之后就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养着养着，就真睡着了。

        她一睡着，脖子上的珍珠项链就一颗一颗蹦跳起来，犹如一群活泼的小羊羔，绕着她转圈。一边转圈一边发光，丝丝缕缕的生气不断溢出，在整个房间里飘荡。

        显然，她的身体还没有全部恢复，琼花在滋养她的躯壳。

        见此状况，一魔一鬼相互看了一眼，然后各自占据一角，开始“挖社会主义墙角”——蹭这份生气。

        有便宜不占，那就是傻瓜。

        还打什么架，吵什么嘴，赶紧占便宜啊！

        尤其是严国邦，正是气血两亏需要滋补的时候。

        亓源倒是啥也不亏，可谁会嫌修为少？他跟着她伏低做小，当牛做马，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蹭一点好处！现在好处来了，不蹭白不蹭。

        琼花的好处，他可是见识过得。李安琪只有一片花瓣，已经宝贝成那样。想不到许尽欢更厉害，竟然有一整朵！

        等一下，莫非李安琪手里那一片，也是这一朵里的！他是个聪明鬼，一下就想到关键。

        一片花瓣已经能定住一个鬼的神魂，六片花瓣能定住一个仙的神魂，那么如果把李安琪手里那一片“物归原主”，这朵花又会有什么神奇之处呢？

        他越想越觉得这朵琼花奥妙无穷！

        可这么好的一个宝贝，那个解语花怎么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给了许尽欢呢？

        为了让她救段迦康？他是这么好心的人吗？好人能做得出那样邪门的摄魂瓶？好人会为了钱教别人“锦衣夜行”这种邪术？

        当年为了从裴家抢走那片琼花，女真观不惜把裴氏一门都杀了灭口。现如今，却轻而易举的把整朵花都给了人。未免太大方！

        解语花给许尽欢的又何止琼花，连震景剑也一并给了。她说要这个姓严的军阀，他也毫不犹豫的给了。

        他能花那么大本钱“勾搭”许尽欢，只能说明这个解语花想要从许尽欢这儿得到的，比这这些东西加起来还要有价值！

        那会是什么呢？

        莫非，是为了西王母的长生不老药？

        可人世间真的有这样的宝贝吗？如果有，为什么这漫长的历史长河中，竟无一人得到？

        是，西王母下过凡尘，亲自给汉武帝送了一颗。可汉武帝吃了也没长生不老，可见未必是真。

        中国历史上只有一个人真正吃过长生不老药，而且也真的长生不老了。那个人的名字就叫嫦娥！

        可嫦娥奔月是个神话故事！嫦娥也不是中国神话体系里的正规神仙，更多的只是一个传说故事里的人物而已。所以，也做不得真。

        就为了这么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他就愿意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值得吗？

        还是说，他手里有别的东西，可证明传说是真的？

        长生不老药！吃了就能与天地同寿，得道成仙！不是不诱惑人的！

        可他总觉得还是脚踏实地的好，自古以来，别人都是修炼得道，再成仙。而且成功的例子比比皆是，往近了说，譬如宋代的黄裳，斩鬼成仙。

        可见这才是一条光明大道！

        不过，倘若真的有长生不老药……

        亓源心被撩动，不停来回走动。

        回头看一眼躺在床上沉睡的许尽欢，他心想，她那么厉害，解语花想要得到长生不老药也得求她相助。只要他跟牢她，总有机会一窥究竟。

        到那个时候，鹿死谁手也不一定！

        总之，到手的机会，他也是不会放弃的！

        严国邦眯着眼看那绿脸小鬼走来走去，眼神闪烁不定，脸色变了又变。这副样子一看就是诡计多端之徒！许小姐也真是的，养这种害人精在身边做什么？看那张脸吗？绿洼洼的有什么好看！

        男人要紧的是忠诚，能干！脸长得好看有个屁用！鬼也一样！

        像他多好，对她一片忠心。她说让他留下，不要去死，他就乖乖留下。多听话！

        可惜女人都一样，说了也没用！

        而且男人的心不是要甜言蜜语，而是靠行动！他会看牢这绿脸小鬼，要是这小鬼敢对许小姐不利，他就废了他！

        许大仙在床上躺成个大字，睡得呼呼的。压根不知道身边这一魔一鬼，各怀鬼胎，各有心思！

        一觉睡到天亮，她精神饱满。一魔一鬼也消失不见，房间里格外清静安宁！

        正想沐浴一下清晨的阳光，结果接到解语花的电话。约她上午见个面，谈一个新的合作。

        新的合作？这么快？看来他真的很急！

        那既然急，就该晾一晾！许大仙深谙谈判的窍门。

        可对方一句话就把她的窍门砸了个粉碎。

        解语花在电话里说了一句。

        “许小姐，事成之后，我就把冰月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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