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浮生一梦，及时行乐（4）

许久，“对不起。”他松开了我。

        我困惑不已：“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我很不安，转过来看了他一眼，只见他在对我笑，很温柔很宠溺，却又很悲伤的微笑。

        这一个笑，深深地烙在了我的心里，我想我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个笑。

        “如果哪一天我不见了，就忘了我吧，你和孩子都要好好的。”他摸着我的头发，说。

        “孩子？什么孩子？”我一脸懵。

        但他只是笑了笑，转身决绝地离开。

        “阴弢！”我大叫，但他绝不回头。

        好狠心的人！

        怎么这样就走了呢？

        我看着他，就这样一步步地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明明昨天才刚刚在一起，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一幕好像发生过很多次呢？

        泪水从眼眶里疯狂涌出，怎么止都止不住。

        我蹲在家门口，崩溃地哭了。

        “姐？你怎么了？”旁边传来罗越的声音。

        我抬起头，他顿时被我的样子给吓坏了：“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姓阴的欺负你了？”

        我摇头。

        “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我擦掉眼泪，沉默地开门进了屋子。

        *

        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见到阴弢了。

        那孙子，刚和我交往一天就失踪了！

        我怀疑他是在玩弄我的感情！

        所以在他不见的第一天，我决定去找他。可当我走出教室的时候，忽然发现，我竟然想不起来阴弢是哪一个班的！

        我是脑袋被撞了吗？我怎么会想不起这个人的班级在哪呢？

        阴弢可是学生会会长呀，在学校里的知名度应该是杠杠的，可是我问我的同桌温如歌，温如歌竟然也说不出阴弢到底是哪一个班的。

        这个人就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离开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个人能想得起他的事迹，提到他的时候，就全都只知道他是学生会会长，其他的竟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都快怀疑阴弢这个人是不是真实存在的了。

        如果他不是真的，那我过去的感情算什么？

        暗恋空气吗？

        还是我疯了？

        疯？

        精神病……

        我的头又痛起来了，似乎有什么群魔乱舞的画面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可我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每天放学回家，站在家门口总有丝恍惚，因为看到家门口，就会想起那一日，想起阴弢这个人，而更多的时候，会将他为数不多的话，反复来、反复去地回想。

        “记住，要及时行乐。”

        什么意思？

        及时行乐，是要我抓紧时间寻欢作乐，当然阴弢不会对我用贬义词的，那他的意思就是让我抓紧时间，好好珍惜眼前的快乐了？

        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之后，我都快疯了，又谈何快乐呢？

        我哭了整整一个晚上。

        第二天，我决定重新打起精神来。

        但我发现：

        母亲永远在厨房里忙碌，永远背对着我；

        父亲永远在埋头看报纸，从不露脸；

        讲台上的老师和黑板是模糊的；

        同学们永远用手撑着头，虽然可能他们只是伪装自己没有打瞌睡，可是我却也看不见他们的脸；

        这个世界变得冷漠而疏离。

        终于有一天，我忍受不了母亲一直在厨房里忙碌，父亲在看报纸了，我暴躁地撕下父亲手里的报纸：“吃饭就好好吃饭！干嘛一定要在吃饭的时候看报纸？你就不能够吃晚饭之后再看报纸吗？！”

        而当报纸被我撕下的时候，我惊呆了。

        父亲的脸！

        是扭曲的！

        他的眼睛、鼻子、嘴巴都是东倒西歪的，比抽象画还更抽象！

        这还算是人脸吗？

        这时母亲也从厨房里走出来了，这是我这些天以来，第一次看到她的正面，她的正面和父亲一样，五官错位而扭曲！

        “昕昕，不可以冲父亲发脾气哦！”母亲的声音变得怪怪的，像是陌生人的声音一样。

        我被他们怪异的面容吓得冒出了一身冷汗，下意识地就要站起身逃出去，却在站起来的时候，后背撞到了一个人的胸膛。

        是罗越。

        罗越倒还长得人模狗样的。

        我像是找到救命稻草一样，抓着他的手，指着父母说道：“罗越，爸爸妈妈的脸……”

        “姐，我问你，你还记得我还长什么样子吗？”罗越抓着我，低声问。

        我一怔。

        罗越的轮廓开始模糊，五官开始易位，那张嘴说：“哦，你不记得了。”

        我不记得了？

        难道是我不记得父母和罗越的样子了？

        怎么可能呢？

        这世上怎么会有人不记得自己亲人的样子呢？

        不可能！

        可是我努力地想，却是真的没有办法在脑海里面回忆起父母和罗越的样子！

        倒是……

        想起了许多事。

        我已经不是十八岁了。

        我今年虚岁二十二。

        十八岁，高三，那都是四年前的事了。

        时间太遥远了，我是真的记不得高中时候的老师、同学们了。

        所以，黑板和老师的面容总是模糊的，同学们总是用手撑着头，挡着脸——是因为我已经忘记他们的样子了！

        这不是真实的世界。

        是我的梦。

        十八岁，是我最想回到的年纪。

        因为在这之后，我就考上了一个离家很远的大学，然后就遇上了徐洋——那是噩梦的开端！

        在被关精神病院的一年里，我无数次不再回想，要是一切能重来，我不考异地大学，不碰上徐洋就好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以，我梦回到了自己最无忧无虑的年纪，我梦回到了亲人的身边，可是我，竟然连自己最亲爱之人长什么样都给忘记了……

        我从梦中醒来，已经是泪流满面……

        我格外的思念我的父母，顺便小小地思念从小打到大的臭弟弟好了，好想回去见他们一面呀！就算不回家，只能能远远地看他们一面也好呀。

        可是不行！

        当我从精神病院里逃出来的那一天，他们一定被警方列为重点监视对象了，我只要去见他们一面，那就是自投罗网。

        及时行乐。

        难怪梦里的阴弢会让我及时行乐，他是知道那是梦吧，所以要我好好珍惜那无忧无虑的时光、珍惜还在身边的亲人们。

        可惜，我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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