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看你可不像个瞎子

看着手臂上的血道，李然面沉似水，道：“我没对她做什么，你让李老棍送汤来，他在汤里下了药，我救了她。”

        “呸！还敢胡说八道，真下药你懂个屁？你个臭瞎子死米虫，净吃饭不干活的玩意儿，除了下三滥，你还会干什么？”

        张芳芸看到李然手上开了一条口子，也是有点慌了，拄着爪耙口水四溅。

        李然彻底沉默不语了，此刻他才明白，他才这个家里地位有多低。

        或许说的残酷点，他和一条狗没区别。

        “娘，你在干啥？瞎子他刚才救了我，是李老棍在送来的汤里下药的。”

        刘秀秀脸色略显苍白的站在门口，声音充满了虚弱道。

        她虽然不知道后面的事，但汤里的药刚起作用的时候，她还是记得一些事的。

        说完，她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李然。

        “什么？真是李老棍这老流氓？老娘立刻去找他算账去！”

        张芳芸顿时如炸了毛的母老虎，一丢爪耙，就朝门外走去。

        路过李然身边时，她停了下来，一瞪李然：“愣在这干啥？死人啊？回你的房间去！还想让老娘服侍你不成？”

        李然吐了一口气，去倒了一碗水喝，随后开始清理手臂上的伤口。

        过了许久，张芳芸回来了，看到在包裹伤口的李然，她声音依旧尖利，气势夺人道：“喂，死瞎子，你毕竟是个爷们儿，整天等我们母女俩照顾你像什么样，你说是吧？”

        “老……我给你找了份工作，是在大户人家干活儿的，酬劳就更不用说了，你去吗？”

        听到张芳芸的话，李然依旧平静，点点头道：“好，听你安排。”

        他知道，这个家他是待不下去的，也容不下他。

        在农村，每个男人都是一个家庭的顶梁柱，不止是赚钱干活，也是镇住家的人物。

        没有男人镇着，不知道多少孤儿寡母的家庭，被吃了绝户，导致孤儿寡母硬生生饿死、跳河寻死、上山吊死……

        什么是吃绝户？

        就是一户人家男人没了，只剩孤儿寡母，甚至只剩下小孩子，就守不住家里的东西了。

        于是，就几户、几十户，乃至全村的人都找由头来搬家里的东西，有钱拿钱，有物搬物，一根毛都剩不下。

        孤儿寡母的，没了这些东西该怎么生存下去呢？

        如果有好心人愿意收留，那还好些，可如果没有，那就是只有死路一条。

        一户人家，直接就绝种了，所以叫吃绝户！

        刘秀秀家本来也应该逃不了吃绝户的下场，但是因为村里的恶霸刘老七的庇护，没有谁敢碰刘秀秀母女。

        根据村中的流言，以前张芳芸没了男人后，有些姿色的她就傍上了刘老七，成了刘老七的姘头。

        可就算刘老七有些资产，也经不起张芳芸疯狂地赌啊，于是两人就闹矛盾了。

        一气之下，张芳芸为了报复刘老七，跟一群赌鬼肉偿了赌债，然后……继续狂赌。

        这些年不知道肉偿了多少次，价值也越来越小，而刘老七也不管她了，只是庇护着母女不被吃绝户。

        一年前张芳芸被追赌债的时候，就差点把女儿秀秀卖了。

        是李然的爹娘拿着一大笔钱上门，让李然做上门女婿，才解决了张芳芸的欠债。

        张芳芸当然想拿李然的爹娘当长期赌票，可是人都走了，她也不敢把李然赶走，怕戳脊梁骨。

        在农村，有一些事情很有意思，比如张芳芸若是赶走李然，可能会被戳脊梁骨，可全村人吃绝户，却不觉得是什么大问题。

        而如今，养了李然一年，张芳芸母女对李然的忍耐也到了极限，自然想把李然赶走。

        直接赶走是不行的，只能找个由头，让李然这个瞎子去工作。

        最重要的是，张芳芸看着愈发出落漂亮的女儿，已经动了一些歪心思了。

        李然更不会选择留下，这个家容不下他，他也懒得在这里受气。

        张芳芸的行动很快，半夜就找好了明天去县城采买东西的杂货铺老板酒鬼张，约定明天送李然去县城。

        翌日一早，天还只是蒙蒙亮，李然就被拽了起来。

        张芳芸往他怀里塞了一壶水，几个面饼，就把他送上了去县城的马车。

        看到李然回头望着张芳芸奔跑去赌坊的背影，杂货铺老板酒鬼张喝了一口酒道：“不用怕，她和我说过了，她有一个老叔在县城里帮一大户人家打杂活，说得上两句话，我把你送到他跟前就完事了。”

        完了，他把酒壶递给李然，道：“来两口？我这还有很多，尽管喝，这路我走八百遍了，从没出过事。”

        李然笑着摇了摇头。

        酒鬼张喝起兴了，扯着嗓子就唱起小曲儿来，声音粗犷浑杂，甚至不在调上，李然却感觉很有趣。

        恐怖的是，唱着喝着，酒鬼张居然……睡着了！

        饶是李然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此刻也有点傻眼。

        这可是山路啊，有的地方就一条小道，一边是山壁，另一边就是山崖，这要是掉下去……

        李然有点慌，想要摇醒酒鬼张，结果酒鬼张摆了摆手，一副被打扰到睡觉，十分不耐烦的样子赶了赶李然，翻个身，继续睡去了。

        见状，李然也不抱希望了，就这么盘坐在马车上修炼，只有经过一些崎岖惊险的山路时，才战战兢兢地观察着，随时准备把酒鬼张带下马车。

        好在马很给力，似乎真如酒鬼张那样走了八百遍了，老马识途，一路走，一路无惊无险，也是让李然松了一口气。

        最后，远远的，看到了一些高大建筑的影子，赫然是已经出了山，快到县城了。

        正在这时，酒鬼张好像调了闹钟一样，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翻身起来看了一眼，笑道：“睡一觉就到了，哎呀……舒服。”

        李然听着这话很想打人。

        这酒鬼也是真敢喝，真敢睡啊，一点不怕掉下去坠崖摔死。

        来到县城，又是一番不同的景色，李然陪着酒鬼张跑了几条街，才买好了需要的货物。

        这期间，李然看到了许多穿着打扮完全迥异于山里人们的人，还有很多头发波浪型，穿着短裙丝袜的女人。

        东西都买好了，酒鬼张才往县城一处地方而去，在一个很大的庭院大门外停了下来。

        叫嚷了几声，里面的小洋楼里才出来一个看起来五十岁出头的汉子，没看李然，而是和酒鬼张发烟聊了起来。

        聊了好一会儿，酒鬼张才赶着马离开，这时汉子才看着李然道：“你就是李然？叫我万叔吧。”

        示意李然跟来，万叔一边关门，一边说道：“我听芳芸说了，你是个瞎子，我看你可不像个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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