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兄妹

三年后，S市某医院。
乔依背着一个双肩包，一手抱着一个梳着麻花辫的小女孩，一手拿着检查单子认真的看着。
乔依来到走廊的座位边，把女孩放到地上：“芸芸，乖乖站好不要乱跑，妈妈记一下刚才医生说的注意事项啊。”
生完芸芸后乔依的记忆力变得很差，别人说过的话经常转头就忘，她不得不把重要信息记到手机备忘录里面。
乔依一边打字一边说：“芸芸，医生可说了，你左眼有散光，可不能再看电视看手机了，我们要保护好视力，不然以后就要戴眼镜了……”
“……三个月后复查，禁看电子屏和闪光灯……”乔依一边轻声念着一边快速的打字。
“走吧，芸芸，妈妈带你回家……”乔依收好手机，正欲伸手抱起女儿，却感觉旁边站了一个人。
医院人多，有人站在旁边并不奇怪，但这人一直定定的看着乔依，让她终于有所察觉，她侧过头，对上一张很熟悉却又带着一种陌生的脸。
一个八九岁的男孩，手里捏着几张纸，正阴郁的盯着她。
乔依惊讶得微张开嘴，半晌后才道：“……星星……你……你回来了？”
星星比三年前高了不止一个头，那时候还是一个小奶孩，时不时要钻进乔依怀里撒娇，现在，头发精心打理过，穿着学生版的小西装，目光阴鸷，活脱脱一个缩小版的顾策。
乔依猛然看见星星，说不出是开心还是内疚，不管怎样，她欠星星一句体面的再见。
星星咬着牙齿，紧紧的拽着手里的体检单，贪婪又克制的看着乔依，他想，你抱我一下，你抱我一下，我就原谅你，妈妈。
芸芸才两岁多一点，看什么都新奇，她见星星站在旁边，就步伐不稳的走过去扯他手里的纸。
星星看着乔依，一动不动，芸芸扯不过来，放声就开始哭，一边哭一边喊：“妈妈……妈妈……”
乔依两步过去抱起芸芸，轻轻的哄着：“乖，不哭，那是哥哥的东西，不能要。”
星星的心沉到了海底，他暗暗的吐出一口气，最后一点希望彻底破灭。
她有新的孩子了，在自己对她日思夜想，夜里独自流泪的时候，早就有别的小孩叫她妈妈了。
她曾经从来是第一个奔向自己的，现在，换了方向了。
星星对着乔依笑了一下：“这次，你又是在哪里捡的小孩？”
那个笑让乔依极不舒服，毫无感情，甚至带着显而易见的嘲弄，那语气神态，和曾经高冷的顾策如出一辙。
乔依看着越来越陌生的星星，又看了看怀里的芸芸，两兄妹都长的极好看，却看不出相似。
乔依没有解释，她只温声道：“她叫芸芸，芸芸，叫哥哥。”
芸芸看了看不给她玩纸的星星，生气的把头扭向了一边。
星星也白了这个抢占他位置的小女孩一眼。
“顾繁星！你乱跑什么，医院你很熟吗？”
顾策带着磁性的责备声从乔依耳后传来，她脊背一僵，站着一动都不能动了。
三年了，他也回来了。
星星终于把目光从乔依脸上移开，他淡淡的答了一声：“哦，走吧。”
顾策并没有注意他前面这个背着双肩包，背影看起来实在普通的女人，虽然靠在她肩上的小女孩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看着他还对着他笑。
他从乔依身边擦过去，伸手搂住星星的肩膀：“走吧，还有最后一个检查项目，傅阿姨帮你看好了，就在楼下。”
芸芸听到星星要走，又习惯性的转头看着他挥起小手：“哥哥拜拜……”
星星沉着脸理也不理，想带着顾策快点离开这里。
顾策听到这小奶音却回了头，目光随即从小女孩身上移到抱着她的女人脸上。
待他看清这女人时，感觉浑身的血液开始倒流，甚至要冲破身体的桎梏。
乔依慌忙转身欲走。
“乔依！”
顾策眉头逐渐蹙起，叫住了要走的女人。
乔依有些变了样，胖了一些，谈不上臃肿，更像是……丰腴，妆发衣着比曾经在“繁星”上班时还随意，身上没有一点配饰，也就剩那张脸，即使现在有些淡淡的斑纹，但被精致的五官撑着，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
乔依看到顾策的一瞬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逃！
乔依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时隔三年，两人目光再次交汇，空气貌似突然变得稀薄了，让人呼吸不畅。
顾策按下胸腔内翻涌的情绪，又看着芸芸，目光带着探究：“这是……”
乔依努力让自己镇定，她现在决不能在他们面前露怯，她把芸芸的头按到自己肩膀上。
顾策爱过乔依，也一直对她抱着愧疚之心，却也怨恨她硬生生的丢下星星，让小小的孩子从此像个大人。
顾策打量着芸芸，然后了然一笑：“还是这么喜欢替别人养小孩？”
乔依一愣：果然是真父子，讽刺人的话都没有半分差别。
乔依没有辩驳，顾策能那么想，是最好的。
跟在顾策身侧的女人走上前来：“你们认识啊？”
“嗯，以前……认识。”顾策看似随意的扫了一眼乔依，然后笑着对傅南心解释。
傅南心对着乔依露出精致的笑容：“难得回来第二天就遇到熟人，那一起吃个午饭吧，现在马上到饭点了。”
乔依看着眼前这个高挑漂亮的女人，她齐耳的黑直短发，和项链配套的耳饰，休闲的西装，无不显示着她是一个事业型女性。
这才是和顾策气场相符的女人。
从她的语气也看得出来她和顾家父子的关系亲昵。
乔依才不会自讨没趣，她对傅南心抱以同样礼貌的微笑：“不了，我还要带孩子回去，你们先忙。”
说着抱着芸芸保持着从容再次转身走了。
顾策的眉头又蹙起，眸中都是寒光：她竟连一句话也不愿同我说了？她竟然还是如此逃避我。
乔依只顾低着头抱着芸芸逃，才走几步就拌上不知哪个小朋友放在地上的玩具，一个趔趄往前扑去。
身后的顾家父子瞬间神色一紧，不约而同的伸出手朝乔依跨去，才跑两步，却又堪堪停住。
乔依往前窜了几步，险险站稳，再次急急逃走。
傅南心站在一旁，把三人的神态尽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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