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豆浆油条

　　2013年6月8日，星期六，小雨。

　　这是赵景西和康怀到达北大荒的第二天。

　　昨天俩人一下车就见到早已等候多时的齐天，简短寒暄过后齐天便带着赵景西二人回到了他家，准确的说应该是他的住所。

　　那是他租的一处平房，房屋狭小，大概只有个四五十平方的样子。一进门就是厨房，在厨房后面有一间搭火炕的小屋，厨房右手边是稍大点放床的大屋。

　　昨天赵景西俩人进到房子里第一眼看到的景象让人难以言说：戳在水盆里已经发霉的筷子，乱飞的苍蝇、绿豆蝇，还有堆在门口沾满污泥的劳保服。

　　这样的住所，与其说是家到不如说是单身汉的狗窝更合适；当然，这可以理解，毕竟要不是赵景西二人来，齐天这时候应该起早贪黑在稻地里打工。

　　这个季节农忙还没有彻底过去，像齐天这样的壮劳力基本都在给庄稼打药，施肥。

　　不过这处平房也并没有那么一无是处，房子有个小院，房后还有两颗樱桃树，和一片不小的菜园。

　　晴天下午时分，等阳光稍微柔和，可以在院子、屋后摆把椅子或者吊床，切上点水果，沏壶茶，这大抵是很多在城市社畜向往的田园生活。

　　“塔拉、塔拉、塔拉。”

　　摩托车驶进平房小院，一个身高175左右，皮肤黝黑，长相平平无奇的男人停好老款嘉陵摩托车，边迈步走进屋内边招呼道：“吃饭了，包子，豆浆，还有刚出锅的油条。”

　　此人就是齐天，康怀口中那个好像会点啥武功的牲口。

　　“哎呀，你看你下雨天还出去买早餐，随便吃点就行了呗，这弄得多不好意思。”

　　康怀往围裙上抹了把手上的水渍，呲牙笑着从齐天手中接过吃的。

　　康怀是个爱干净的人，昨天刚一放下行李就一边叨逼叨磨叽齐天埋汰，一边从里到外大扫除，今天又早早起来洗齐天干活穿的埋汰衣服。

　　赵景西二人对他这种习惯很是服气，用齐天的话说就是，他就是生错时代了，早生二十年肯定能上个妇女报头版头条啥的，要是在往前，那妥妥大内总管。

　　齐天脱掉雨衣斜眼看着他：“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就把早餐钱给报销了吧。”

　　“那怎么行，来这我还花钱，那不是打你脸吗？”康怀一副得了便宜卖乖的贱样：“我又不是不懂事的人！”

　　齐天性格有点闷，耍嘴皮子不是康怀对手，气急只好骂人：“快去你大爷的吧，好听的都他妈让你说了！”

　　刚看完热点新闻的赵景西听到两人对话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小景，快来吃饭。”

　　齐天转头冲赵景西笑了笑，赵景西同样乐呵呵回道：“好嘞，伙食标准挺高啊。”

　　齐天开玩笑表示这都是日常水准，康怀在一旁贱嗖嗖接话说大老远来一趟就给吃正常标准，我拿心交你，你用尿浇我哇！

　　因为这话，齐天差点没给康怀撵出去，要不是赵景西求情，康怀绝对就得在雨中一边唱冷冷的冰雨胡乱的拍，一边跳四小天鹅了。

　　有康怀插科打诨活跃气氛，早饭在热闹中度过，三个年岁差不多大的年轻人渐渐熟络。

　　“天儿，这里有商场吗？”

　　吃完早饭，赵景西与齐天二人抽烟闲聊，康——大内总管——怀在厨房勤勤恳恳刷碗。

　　“没有。”

　　齐天给出否定答案继续解释道：“这里不比正常地方……你要是想买的东西比较多最好是去秦江市”

　　话说北大荒这地方不仅管理单位特殊，它的地域行政划分也很特别。

　　在北大荒市级城市以下，不是常规的县、乡、村的规划，而是农场，所谓农场其实就是当初农垦兵团的团部，再往下则是以具体的农垦兵团连队划分。

　　比如齐天在的这个地方就叫做9连，这个地方和俄罗斯只相隔一条河，在这有边防驻地，有基本的公共生活场所，例如有且仅有一个邮政储蓄。

　　连队行政级别算是承接正常行政划分里面的自然村、与乡两级职能。

　　所以如果有高级别的生活需求，那只能去农场（县），再往上就是常规的市级城市。

　　赵景西皱了皱眉继续问道：“什么时候有去秦江市的车？”

　　“早上七点半发车，下午三点半回返。”

　　“现在来得及吗，有没有别的时间？”赵景西看着墙上的挂钟回了一句。

　　“今天就去吗？”

　　齐天话语脱口而出，接着连忙转回话题道：“客车每天就一趟，因为路程远，这里地广人稀，城镇之间距离都很远，从这到场部（农场）坐车还要四十多分钟呢。”

　　“来这里什么都没带，所以想买些生活用品。”赵景西察言观色解释了一句，而后半开玩笑的问道：“怎么了，今天你要安排什么节目吗？”

　　齐天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没有，就是……有俩人想来找你办贷款。”

　　赵景西愣了一下：“他俩着急吗？”

　　“不急，这不是今天下雨嘛，所以他俩就想趁不干活来办了。”

　　“不急就明天在办吧，我也得准备准备，办贷款不耽误时间，只要把身份证和手机卡交给我就可以……要不然这样吧，一会你带康怀去市里买东西，我在家准备，等晚上或者明天，你把他俩叫来办。”

　　赵景西略微思索给出方案，对此齐天更加不好意思了，赵景西笑说要不然他也不想去，坐车太累。

　　“康总管，先别洗碗了，换身衣服，让天儿带你去大城市涨涨见识。”赵景西掐灭烟头起身去翻行李箱。

　　一直在听俩人聊天的康怀闻声麻利的应了声好，笑嘻嘻表示中午要宰齐天一顿。

　　赵景西将一沓没拆封的百元钞票扔给康怀：“买张折叠床，再看着买点吃的喝的生活用品，最关键是买辆车？”

　　“买什么玩意？”

　　看到一沓红钞票康怀很是兴奋，可听完赵景西的话他却迷茫了，费解了：“哥，一万块钱……够买辆摇摇车不？”

　　“我要四个轮，能跑秋名山的车。组织经费紧张，你想想办法。”赵景西安抚道。

　　康怀有点懵逼：“我怎么想办法啊，哥你让我买卧铺时那不差钱的气质呢，你花3块5买冰镇可乐时的魄力呢，组织经费紧张，也不能为难同志哇！”

　　赵景西被说的老脸通红：“哎呀赶紧换衣服吧，再磨叽赶不上车了。”

　　“讲道理OK？请……”

　　康怀急头白脸宛若大狼狗一样想和赵景西理论，齐天非常有智慧地打断道：“朋友，组织要你不就是解决困难用的么，你这样很容易被组织抛弃知道不。”

　　“来，跟我走，我给你想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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