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镜中花 22

后来我用不经意的风搪塞岁月，此前少年再无少年……
  当年阿耀的事情草草了之，张浪越发无法无天，刚开始只是公开在大众面前虐杀流浪小动物，后来虐杀学堂里的孩子，妞妞也惨遭毒手，阿娟郁郁寡欢没几年也去了。
  当时在官府里看到了妞妞的尸体，才明白当时的我有多狠心和冷血，让你放下复仇的心。阿娟去世后，我了无牵挂去报仇，在青楼找到了行完冠礼的张浪。两个作恶多端的小厮死于马上风，张浪倒是因为喝酒喝多了躲过一劫，被我一刀砍去手臂，现在竟然都混到县令的位置了。
  王哥，不出意外的话，你现在应该在密道里。这个密道是当年我师父躲仇家用的，出口是后山阿耀跌下的坑洞。密道里边我准备了很多粮食，十天半个月不愁吃食。你要是知道我赶下山的弟子现在可能被官差围着山道追杀，一场猫和老鼠的游戏，会不会觉得我有点残忍。可是我也没办法，我不想让老道士的院子沾上血。我也不想落在张浪的手里。当年我侥幸砍他一臂，逃脱追捕，现在自然是活路难逃，所以我在酒杯上抹了毒，真想看看张浪气急败坏的样子，可惜看不到了。
  王哥，能遇见你，我就已经很知足了。当年给张大人做狗腿的那些人，都没什么好下场，我参与其中混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位置，也算是助纣为虐，希望地狱里的惩罚能够严重一点，让我能够有机会赎罪。
  知道你想不明白为什么不让其他弟子知道密道的存在，是我不想。老道士的亲传弟子一个个跑到外面自立门户，把老道士的名号都搞臭了，剩下的这群人跟着我，也不过是为了我手中传说能长生不老的秘籍。真把密道告诉他们，你的命也保不住了。如果只有一个人能活下去，我希望那个人是你，王哥，因为你值得。如果快乐太难，我祝你平安。以后，找个人好好过日子吧。”
  看着手里的信件，王哥早已失去泪水的双眼终于再次决堤，打湿了纸张，黑色的墨迹晕染，只剩下张浪两个字像是嘲笑着他们的不自量力。
  “然后呢？王哥咋了，张浪咋了？”
  顾烨听到王哥没死等着老人的下句话，却一直没等到。
  “然后，王哥放下执念，娶妻生子一生幸福。张浪被砍头。善恶到头终有报。”
  老道士没有讲述后面的故事。从此道观里少了一个叫王哥的人，村头的广场上多了一个疯疯癫癫的老乞丐。老乞丐最喜欢在张县令的家门口的石狮子上晒太阳，被回家探亲的张浪看见，正好学到了一种新玩法，把老乞丐捉来当试验品。老乞丐的身上被覆盖上一层又一层的陶土，直至陶土填住鼻孔晕了过去。醒来就成了现在的模样。
  “不可能，他肯定放不下。那可是人命，无数的人因为几个恶棍丧失生命，他怎么可能不报仇？”
  顾烨坚持自己的想法，试图说服老人。
  “自古以来，欲与天斗的人，有几个有好下场呢？”
  “老人家说的是，顾烨，坐下。”
  莫知春看着撸起袖子要往外冲的顾烨，眉毛自动抽搐，怎么越长越倒退，刚见面也没这么理想主义啊。
  “您给我们讲这个故事，我猜是为了告诉我们邢老爷子和张浪的关系吧？就像规则的束缚，您无法直接传达信息，只能通过讲故事来传达。”
  莫知春之前就观察到老人想要和自己说什么，但每次老人张开嘴就没有声音，一向能够读懂唇语的自己也看不懂老人的意思，那自然那是世界法则的限制。老人在自己手心写字，也会停顿。一切都说明老人传达的信息是规则不允许的。
  “猜对了，不愧是您。”
  “他俩是前世今生的关系吧。张浪都有前世今生，所以您在找阿耀的今生。而阿耀今生是一株梅树，等到您找到它，又是晚了一步。”
  莫知春想起第一个场景的梅花，模糊的记忆变得清晰，疯疯癫癫的老道士蹲在地上抱着梅花枝，嘴里喊着“阿耀，阿耀，爹来了，你看看爹好不好？”
  “那阿耀和叶爻有什么关系？”
  叶爻的身份很明显和叶知秋有关系，怎么和阿耀也扯上了关系。莫知春百思不得其解，向老人询问。
  “是恩人把叶爻托付给我的，可惜我的苏醒时间随着叶爻的长大不断缩减。当年恩人曾经把阿耀的魂魄封印在叶爻的身体里，说是再次来临之际，阿耀的魂魄就会自动解除封印。”
  老人从地上的土块里挑挑拣拣，找出一朵紫色的花朵捏碎，将当时的景象呈现给大家。
  经过高温淬炼的老人早已只剩一摊灵魂，被村子里的村民放在破庙里把张老爷的雕像换掉，也算是一种无声的反抗。
  莫知春嘴角洇着血抱着一个浑身鲜血的孩子出现在破庙的窗外，看着村民们纷纷祭拜一个没有神魂的普通人，等着村民们纷纷离开，把孩子放在平铺在地的稻草上。
  给自己和孩子施了一个清洁术，把虚空中的两道灵魂扯到身边，盯着灵魂上方黑漆漆的因果线微微皱眉。有点麻烦。
  对着道士的灵魂说：“时间紧迫，长话短说。你儿子中了噩运诅咒。我能救你的儿子跳出循环，但相同的你也要帮我做一件事情。”
  莫知春指着明显呆滞的孩童灵魂，再看看一脸茫然的道士，没那么多时间解释，只好简单粗暴地解决问题，把呆滞的灵魂塞进躺在稻草的男孩身体里。
  “好了，我把你儿子塞到叶爻的身体里，这样他们一体双魂，可以温养你儿子的灵魂。等到我下次来，你儿子的灵魂就能苏醒，而且他的命格也能改变了。”
  “噗”，画面里的莫知春吐出一口鲜血，褪下手腕上的绿色镯子，套在叶爻的手腕上。身影渐渐变淡，一道术法打到雕像身上，道士可以化作人形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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