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杀戮，也是一种仁慈

如果天狗是活跃在中东战场的雇佣兵那倒还好，在佣兵们的眼中死个把人根本就不算什么，莫说是这个骑牛少年，就是死再多的老弱妇孺，雇佣兵们也不会内疚一下。因为这些弱者在雇佣兵的眼中，根本就算不上‘人’，不过是一些待宰的猪羊而已。

        天狗内心中的五味瓶一下子就打翻了，他没想到，自己一念之仁下没有灭口的这个骑牛少牛，居然会被当地人折磨成这个样子，这样痛苦的死去。

        这悲伤来得快也去得快，不过是几个瞬间的功夫，内心中的悲伤便无影踪了。怎么说猎豹小队也经历过不少阵仗了，今天一起喝酒吃肉明天看到兄弟的尸体被抬回来都有过好几次，他们的心早已变得坚.硬如铁，或者说已经麻木不仁了。

        经历的多了也就习惯了，习惯了就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了，最终不过是烂命一条，百八十斤肉搁那儿了。他们连自己的生死都早已看淡，何况是面对异国他乡的人。

        内心的波动说明天狗还有着人味，拿得起放得下则说明他内心足够坚硬。

        “队长，撤吧——”

        将望远镜还给了豹子，天狗低沉的说道。

        豹子瞥了天狗一眼，没有说话。

        老实说，豹子的内心中也是不愿意撤的，就这么窝囊的回去，连他自己都觉得憋屈。这次任务可是基地中少有的‘十拿九稳’的一次，可以说最困难的地方他们都已经趟过了，眼瞅着也不过就是再来五六天的野外求生就能够圆满的完成这次任务了，到时候大家顺顺利利的成为雄鹰部队的一员，还有很大机会与黑鹰等流传在军中的人物一起并肩战斗！甚至最终越他们！

        谁想到，这个节骨眼上偏偏是最不可能出现问题的天狗这里出了岔子，也难怪当时黑鹰会暴跳如雷了，这不论换了谁都接受不了啊，就像是新郎官忙活了好多天终于等到入洞房了，这到了最后一步了别人告诉他，他不是新郎官，这儿也没他什么事了——这不就既让人尴尬，更让人愤怒了。

        基于天狗以往的出色表现以及专业的侦察兵出身，大家伙谁都没担心过天狗这边会出岔子，结果现实狠狠地打了他们一巴掌，天狗这关键时刻掉链子直接坑掉了猎豹小队顺利晋升的机会，这也就意味着豹子他们依然是雄鹰部队的后备小队之一，没有能够脱颖而出。

        “撤——嗯？”

        “那家伙好像还没死，我看到他的嘴唇动了下。”

        豹子刚要下令撤退，话还没说完就被蹲在一旁的黑虎打断了。黑虎举着另一副望远镜仔细观察着被吊起来的少年，郁郁葱葱的枝杈阻碍了他不少的视线，不过在他专注的观察下，他现这个少年似乎还没死透——少年布满蚊蝇的面庞上，他的唇动了动。

        透过望远镜可以看到，少年的面庞开始黑青，不知是自然因素还是虫蚁毒素造成。许多蚊蝇蚁虫争先恐后的在他的耳鼻洞孔走走停停，似乎在考虑着要不要在这里安家。两个空洞的眼眶中眼球眼珠眼白什么的早已被人剜去，连点渣都不剩，一团团的蚁虫密密麻麻在其内来回攒动，不时有一点血污从其内涌出覆在面上。紧紧抿着的嘴唇已没有了血色，惨白的就像涂了唇膏，半块唇角已经凹陷下去，凹坑内正有着嗜人血吃人肉的飞虫因兴奋而颤.抖。

        即便知道这个少年的死亡时间最多不会过两天，但看到这样一副凄惨的面相，谁都不会认为这个少年还能活着。单凭这片原始老林中的蛇虫蚁兽蚊蝇，顺着血腥味而来的它们只需要少则三五天多则十天半个月的时间，便能将少年吃的只剩下骨头渣子，连全尸都不会留下。

        面对这样的惨像，黑虎冷不丁的来一句：这家伙还没死——不说震惊，至少豹子心中还有有着三分惊奇的，天狗则是怀疑的看着黑虎。

        “咦？你别说，还真是，这小子还没死透。”

        豹子拿起望远镜仔细看了看，确认了黑虎的推测，不禁也有些佩服这少年。遭到如此毒手还能强撑到现在没断气，虽说活着与死了也只是一口气的区别，但也足够证明这少年意志的坚韧以及他对活着的渴望。

        常言道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能活下去，谁愿意求死？

        “是个当兵的好苗子，只是可惜了...你也别怨，要怪就怪你们头顶的军政府吧，总是妄想在中美两边获得更多的利益却忘了自己有几斤几两，以小博大的结果就是容易翻船。嘿，宁为太平犬，莫做乱世人，下辈子投个好胎。”

        黑虎有些可惜这么一颗当兵的好苗子就被毁了，举着望远镜看着，嘴上又多说了两句。就冲着少年这份毅力，黑虎就得给他一个赞，同龄人遭遇这样的状况大多肯定是求一死，没几个能够像少年一样捱到了这个份上还没死的，这得需要多大的意志力支撑残破的身体？

        他只要泄了最后一口气，死亡降临也就是分分钟的事情，不用再承受毒虫噬咬的痛苦。然而他并没有，要么是他心有牵挂不甘就此死去，要么就是对生的渴望让他不愿咽下最后这一口气。不论是哪一种，都无法改变他目前的状态，最终只能让他在痛苦中死去。

        “队长，我们...继续撤吧。”天狗没有再去看了，既然无力改变，索性眼不见为净。

        “天狗，你明白了么？”豹子没来由的对天狗说了这么一句，黑虎也看了过来，惹得天狗一愣神。

        “我只想让你明白：仁慈，究竟是什么？”

        “你以为你本可以杀他，结果却留他一命放走了他，这便是仁慈么？”

        “现在呢，给我睁大眼睛看清楚，这就是你当初仁慈所带来的结果。你的‘仁慈’不但没能留下他的命，反而让他承受了非人的折磨，想活而不能！”

        “这就是你所谓的‘仁慈’？这便是你想要的结果？”

        豹子盯着天狗的双眼，犀利的眼神狠狠刺入天狗的目中，直达心底。

        “你要明白，更多的时候，杀戮，也是一种仁慈。”

        最后这句话是豹子非常严肃的说出来的，给了天狗很大的触动。

        豹子的这番理论是天狗未曾听过的，乍一听上去感觉有些自相矛盾，但细细体味又觉得有些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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