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坐地之贼

那人说得很是豪爽，仿佛给了李静轩天大的面子一般。如此说法，若不是李静轩心中早有主意，只怕当场就要翻脸了：“什么嘛？向我收过路费还如此大牌！难道你不晓得我是引气境中期的，一个不高兴就可以给你来个利剑穿心？“李静轩想着，轻轻的摇头，心中对这一众人的眼力很是不看好。

        不过，不看好归不看好。可李静轩终究没有和对方闹翻的想法，于是也只能这样忍耐下来。当下他微微的眯起了眼睛，小声的询问：“那你要收多少呢？“

        “嗯，这个嘛！“小白脸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粗豪的声音在说了这么一句之后，却是陷入了沉吟。本来要收多少，他这样的积年老手是早有成例了。可处于对三圣宫的敬畏，又遇李静轩和沙璇这样小门小户的车马，却是有些不好估量起来。

        要知道，他们这些好汉都是背后有人的。不过，他们也知道这背后的人在遇上一些真正大事的时候，未必能帮得了自己。是以，自己在这个地方坐地收钱，却也得看菜下饭才行。自己可以“按规矩“做一些事情，可这样的事情决计不能太过。若是惹了某些人不满，落到一个事后算账大规模前来报复就糟了。所以，弄清楚自己挥刀对象的身份和实力无疑是最重要的事情。

        “这事情有点难办啊！毕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以往走在这条路上的要不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商队，要不就死铁公鸡一毛不拔也无法拔起的宗门高手，向这两位这样的小肥羊而且是有着不大不小的肥羊却是第一次见到呢！嗯，对于这两位要开个什么价呢？“小白脸迟疑着，不过他脑袋机灵转得快，一下子便有了主意。

        “对于你们这样的小马车，我们一般是收取两角元石的，这已经是一个合适的实价了。只是因为你们是三圣宫的门下宗派，我们出于对三圣宫的尊敬决定给你优惠。只是这优惠的价格究竟是多少，我却是不太好定了。要不，您自己估算一下您的价值，随便打赏一些给我们吧！别看我们在这里拦路收费，可是我们也只是收一点辛苦钱罢了。后面有一大家子人要吃饭，这日子也是过得紧巴巴的。“小白脸可怜兮兮的说道。他倒是灵活，直接将球又踢到了李静轩的脚边，却是让李静轩自己看着办。

        若是李静轩大方了，他们自然可以小赚一笔。

        若是李静轩抠门，他们在自认倒霉之余，也有很多话说，有谈资可言。

        若是李静轩照价而给，那他算不得吃亏。

        总而言之，这对他们来说实在是最好的办法了。

        “真是讨巧的家伙！这家伙的脑袋可真是够机灵的。“李静轩听他如此说，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为自己估价，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过，李静轩是一个干脆的人。他不喜欢无谓的麻烦，也不喜欢对一些枝末的事情考虑太多，所以在微微错愕之后，李静轩直接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块元石交到了那个小白脸的手中：“杂七杂八的事情就别让我想太多了。这快元石交给你，我想应该是足够了。“

        “够，够，完全够了！兄弟，你实在是太豪爽了。“小白脸拿着李静轩交给自己的元石涎着脸笑着，好像李静轩是他的衣食父母一般——事实，似乎也差不零。

        总之，在李静轩“大手大脚“给出了一块元石的高价买路费之后，这边的“好汉“便不再是李静轩等人的拦路虎了。后面压阵的那些“好汉“在得知这边已是这么一个结果之后，顿时对李静轩以礼相待起来。他们笑意盈盈的将李静轩请上了车，让开了路。同时还派了两个引气中期的“好汉“在李静轩这辆马车的前头纵马开路，护送李静轩前行。这行径真是客气到了极点。

        “那个，这些好汉的服务一般都是如此周到的吗？“马车再次前行了，坐在马车里的李静轩小声的就这个问题，询问赶车的把式。

        在经历了前面那一个风波之后，李静轩对自己雇佣的这个年纪三十好几，皮肤黝黑，一副憨厚模样的车把式也有些认同了。他询问了车把式的名字，得知他叫刘山，一个普普通通的名号，没有什么太过人的地方，唯一有的只是认真和对自己雇主的一片心而已。

        对此，李静轩已经很满意了。他当下也与这人聊得热烈起来。

        “哈哈，他们只是为了钱而已。价格到了，你让他们在相应的规矩内做什么都行。“刘山嘿嘿的笑着：“当然在这样的高价之下，你也需要有能够护得住这份高价的实力才可以。公子，你报上的背景名号，已经让他们不敢和你强来，而你付出的高价让他们直接将你，视为他们的财神爷。人心都是肉长的，他们虽然积年，却也不是没有面皮的人，他们有自己的一套规矩。在这样的规矩下，你对他们好，他们也不会对你太差了。“

        “原来如此！“李静轩明了的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那他们会护送我们到哪里？鲤城吗？“

        “哪里会有那么远啊！”刘山笑着摇了摇头：“这些‘好汉’也是有范围的。他们这些人的范围就在以前面那个二当山为中心方圆三百里的范围之内……他们这个团伙的实力不是很强，能盘踞三百里的方圆，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他们能护送你的也就是在这个范围之内的距离。至于，这个势力范围之外，他们就顾不过来了。作为盘踞一方的坐地虎，他们是不可能跨越自己的势力范围全副武装的进入到别人的地界——那种行径名为捞过界，是会被所有人抵制的。”

        “这样啊！”李静轩算是了解了。他算是明白这些所谓的“好汉山贼”和自己想象之中的那些人究竟有多少区别。

        这些人与其说是打家劫舍的山贼，倒不如说他们是具有一定资格，有组织的，有规矩的关卡路霸。在其身后的宗门有需要的时候，他们当然会做一些山贼该做的事情。但是，在更多的时候，他们扮演的却是税务关，路霸和保镖三者合一的角色。

        “……拥有这样三重身份的他们，有的时候会打家劫舍，但更多的时候，却是在维护这一条商路，一个势力范围的规矩与安宁。由山贼来维护安全，这听起来是很好笑的事情，但这却是我们这边真正的现实……山林中妖兽不少，猛兽也很多，各种古怪的东西都会威胁到山林里居民的性命，为了能够生存，他们往往都是跟随‘山贼’行动的。这样的坐地山贼遍布宗门与宗门之间的缓冲区。他们既是宗门的打手，也是宗门之间互相讨伐的对象。说真的，这些山贼过得也确实挺苦的。”刘山叹息了一声。

        “你似乎很同情他们呢。”李静轩轻轻的扬了扬眉头，脸上中闪过一丝好奇：“为什么，你对他们会有这样的感觉呢？而且你这边所说的很多话，可不像是一个单纯的车把式所说的啊。”

        “呵呵……那是因为我曾经也是他们中一员，但最后宗门被灭了。我算是命大，逃了出来，活了下来，而更多人成了所谓侠少的踏脚石。这些就是我们所谓潜力不够的宗门外派弟子的命运啊。”面对李静轩的疑惑，刘山沉默好了一会，才淡淡的透露了一些自己的过往。

        他的事情在大陆上的人看来或许是司空见惯毫不令人意外的，就他自己而言也只是含糊的两三句话而已，但李静轩分明从他的话语之中听出了他话语之外的种种无奈和潜藏在这样无奈之中的诸多故事。

        “真是可怜啊！”李静轩叹息了一声，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究竟该说什么才好。终究，他只是雇佣刘山的金主而已。终究，他也只是流浪在外的逃亡者罢了。虽然对刘山的遭遇很有些同情，可同情终究在他眼下并不能化为行动。他最终也只能这样叹息了。

        奇葩的大陆，令人不解的制度……初到青冥大陆不久的李静轩对此并不熟悉，自然也没有什么发言权，只好先看看再说，却是不敢有任何许诺的做法。

        车马粼粼而行，三天之后，李静轩一行终于抵达了这些“山贼”势力范围的边缘地带。山贼与山贼之间的边境是约定俗成的，根本就没有什么界碑界牌之类的玩意。所以那些护送的人们觉得差不多了，就停了下来……他们是不太愿意越界的，因为他们影响不太好，很容易在山贼界中败坏名声的。

        “所以……我就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不过你们也不要担心，对面是莲花会的地盘，他们也是很讲究规矩的。只要你付出相应的买路费，他们就不会对你有什么动作。在他们的地盘中，你们的安全还是很有保障的。

        只是……过了莲花会的地盘之后，就是所谓的‘混乱地带’了。那是游匪徒横行的所在，我们不是没有人试图在那里构建秩序，但无论是谁只要出现在那里试图独大的话，都会遭到意外的袭击。所以，那里到现在还是十分纷乱的。你们在那里要小心。

        因为和我们这边讲规矩的人比起来，那边才是真正的山匪横行之所。”要分别了，其中一个护送的好汉很是认真的和李静轩讲解了之后他们所经线路的安全情况。在相处了几天之后，他们也明白李静轩的目标是哪里，是以眼下他们给李静轩的讲解还是很有针对性的。

        “混乱地带？”李静轩稍微沉吟了一下，轻轻的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个地方既然被对面的人单独指出，那这里必然真的是混乱得可以。对于这样的情报，他自然要用心对待了。

        山贼与肥羊就此分开。山贼拨马而回，毫不留恋肥羊的鲜美。而肥羊这继续向前，大大方方的踏入另一伙山贼的势力范围。

        由此又过了一天，肥羊果其不然的与另一伙山贼相遇了。李静轩按照前面那一伙“好汉”的告诫与对方相谈，很快就得到了相应的结果——对方是遵守规矩的山贼，在李静轩付出了元石作为买路钱的情况下，双方的交谈是十分诚恳有益的很讲究规矩的他们不愿白拿李静轩买路钱和前面的那一伙好汉一般，将李静轩一伙护送到自家势力的边境，同样对边境之外的那片“混乱之地”的事情给予李静轩以警告。

        “千万要小心……混乱之地的那群人，路子可真的很野呢。”好汉们如是警告道。

        “多谢！”李静轩认真而老实的点头致谢，随即与好汉们分别。由刘山赶着车进入了“混乱之地”。

        “混乱之地”是山脉和河流交夹而成的滩涂荒地。它原本自然不是荒地，行走在羊肠小道之上的李静轩可以通过撩起了帘布的马车看到商道两侧的情况。虽然荒芜的长草已经将很多东西都淹没了，但就沿路两侧一些还没有完全坍塌下去的建筑痕迹来看，这里的过往也曾经存在着密集的房屋，阡陌相连的原野——总而言之，这里以前也是非常热闹的。

        “那喧哗的村落和劳作的原野为啥分么会变成眼前的这幅荒凉的模样呢？”这个问题，李静轩拿去问刘山。

        刘山对此也不是很清楚，他只提到一点：“这里以前好像发过一次大水的。”

        “大水？这么说是天灾了？”李静轩暗自琢磨了一下，却又轻轻的摇了摇头：“天灾虽然可怕，但就眼前这种荒凉程度来看，似乎并不完全是由天灾造成的。”

        “天灾之后，怕是还有人祸吧。”李静轩小声念叨了这么一句。

        气氛在进入混乱之地之后就显得非同寻常了。不知道是不是被人一直在耳边洗脑的缘故，李静轩总觉得一种名为混乱得气息在空中流窜着。看着四周荒凉的景象，李静轩心底不经意总是冒起了一团团烦躁的火焰。这股火焰莫名的让他的身体发热起来，总有一种想找人大干一场的冲动。

        李静轩觉得这种冲动很不对劲，他有意压制这种冲动，但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好汉打断了他压制冲动的行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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