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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反目


让他们没想到,他们在通道口见到的人,居然是楚王府的侍卫统领高崆,一个看着五大三粗,却心细如发的男子。

        高崆对在这里见到他们一点也不意外,率领自己的手下,绕过他们,快速的直扑如庄内。无影庄的内部结构出乎意料的长,暗道居然能取道山腹,从中间穿过去,直达山谷。

        他们之前浪费的时间已经太多了,虽然机关被先行的暗雨毁坏大半,但隐藏的剩余机关也让他们损失不小。而且听暗雨的回报,对方并不打算反抗,正在抓紧时间努力撤退中。想不到这里居然还有别的出路,当真是狡兔三窟。难怪这赵鸿影年轻时,江湖人称“天狐”,果然狡诈多端。

        最后一个从通道出来的人,宽额方颔,龙章凤姿,可不就是前不久才被宇文砚舒和秋朝阳甩了的杨箴。

        杨箴一见到他们,朗声笑起来:“听手下说你们在这儿,本王还不信,果真在这儿。”

        不信你个大头鬼,宇文砚舒眯着眼睛看着他不说话。

        一看见他,宇文砚舒就全明白了,自己这是落入杨箴设计好的圈套里了。从小镇偶遇开始,其实杨箴就是在撒网,也许更早,而她就是那个钓鱼的饵。而能凭着自己耳珠中的香料,不远千里都能寻到自己的那根鱼线,非暗雨莫属。

        原来她不知不觉中,做了摧毁无影庄的帮凶。宇文砚舒握紧拳头,暗恨自己技不如人,遭人算计。

        这么看来,无名山头的刺杀也少不掉他们的影子。那么他们为什么要对阿璘紧咬不放呢?难道真是阿璘发现了什么,还是他们发现了什么?可是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还要让阿璘离开京城,直接在京城内灭口可比纵虎归山容易多了。

        不对,宇文砚舒脑中一道灵光一闪而过。如果萧景璘没有出京,那么谁帮他们找到无影庄?自己做了跟踪萧景璘的那只螳螂,杨箴就顺势做了那只欲扑的黄雀。他真正的目的是捣毁无影庄,杀了梦夫人和更多有可能的知情人。也许这里只是其中的一处,其他还有。就等着萧景璘替他们寻到目标。

        “见过楚王。”独孤凌对着杨箴拱手。说实话,杨箴的出现让他大感意外。看见暗雨的时候,联想之前梦夫人的言辞。他以为来人定是宇文智鸿,想不到却是货真价实的皇子。朝中发生了什么事,需要他这个“贤王”亲自赶来江南处理?

        杨箴抬手示意免礼,笑道:“独孤。许久不见,听母后说你去蜀地寻药方子。我还可惜,想着没个一年半载约莫见不着到你了,想不到今日却在此相逢,今晚我们兄弟可要好好聚聚。把酒畅谈一番。”

        替皇后寻找医病药方,是独孤家与皇后商定好的说辞。

        独孤凌避开他所说的蜀地寻方事件,也笑道:“天下之大。你我能在江南偶遇也是缘分,定要秉烛言欢。尽兴而归。”

        “最近沈老身体可好?本王来的匆忙,还未曾有时间去拜访他。”

        “外祖父身体还算康健,只是年纪大了,偶尔总有些力不从心。”

        两人就站在这儿,你一言我一语的聊起天来。只有可怜的宇文砚舒站在旁边,紧张的望着院中来来往往的侍卫,生怕有谁高喊“人在这里”。还好万幸,一直没有被他们寻到蛛丝马迹。

        宇文砚舒大感侥幸的同时,也不得不佩服梦夫人的足智多谋和当机立断,这样一位既有美貌,又有机智的女子,多年前在江湖一定是位传奇的风云人物。

        “王爷,属下等没有发现其他人。”高崆带人将内庄搜了个遍,除了他们,一无所获。

        庄内各房各屋的东西都安放的整整齐齐,没有一丝一毫的凌乱,甚至连晾在外面的衣服都还在晾衣绳上飘荡。可见里面的人退出的时候,从容不迫,井然有序。

        杨箴带着笑容的脸上,神色不变,轻轻地下达命令:“烧了。”等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墙基石头都用炸药炸毁,他不信还有什么暗道不能现于人前。

        “你……”宇文砚舒大怒,这人看着儒雅有礼,没料到骨子里居然这么野蛮。父亲究竟是看上他哪一点,居然想让她嫁给这种人,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想不到杨箴居然对着她微微一笑:“舒儿不必动怒,我是想着这里风景如此怡人,不如重新建处庄园,留着做来江南的外院,想是不错。”

        “留着你自己享受吧。”宇文砚舒忠于憋不住内心翻涌的怒气,摔下这句话,气冲冲的走了。

        可是,眼前一花,高崆那虎背熊腰的身体像座小山一样阻住了她的去路。

        “你什么东西,哪儿来的狗胆,居然敢拦我的路?”她好歹也是皇上亲封的郡主,没有人指使,哪是一个小小的侍卫能冒犯的起的。

        杨箴嘴角不易察觉的抿了一下。

        “舒儿年少,不懂事,还请王爷多多包涵。”独孤凌眼尖的注意到了杨箴那一丝情绪变化。

        “哈哈,无妨,本王就是爱她这份天真烂漫。”杨箴笑得开怀:“高崆,让开。”

        “本王与独孤公子先行离开,你待此处,处理完事,再来禀报。”

        “是,王爷。”高崆接到指令,让开退了出去。

        处理完,意思就是放火杀人,一个不留。饶是独孤凌久经历练,还是忍不住寒心,那可是一百多条人命呐。在他们皇家眼里就如蝼蚁般低贱,不值一提。只希望他们能躲得越远越好。

        杨箴看似不经意的瞥了独孤凌的双手,若有所思。刚才高崆拦截宇文砚舒的路,以独孤护短的脾气,居然没有暴起伤人,当真是意外。看来他手下带回的消息是真的。

        宇文砚舒怒气冲冲的走过通道。通道内满地碎石,精巧的宫灯成了缺胳膊少腿的残骸,胡乱的砸落在地上,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

        地道的门被炸的粉身碎骨,明显扩大了数倍的门洞根本找不到来时的模样。外面更是残垣断瓦,一片狼藉,横七竖八倒着的门梁窗棂。破损的不成样子。地面上大大小小的坑洞。还残留着未能燃烧殆尽的火药,到处是小股小股的黑烟。诉说着暴劣与毁灭的残忍。

        宇文砚舒甚至在一堆碎石,碎木下面看见一只沾染鲜血的手。急怒交加。胃里一阵翻腾,差点呕出来。

        外面还有十来名侍卫正在断墙碎瓦下翻找,摸索。

        “嘿嘿,这无影庄看着不起眼。里子到挺肥的。”侍卫甲笑着从一处看似架子的东西下面,拖出一只被炸毁了半截的小木箱子。里面金光灿烂的首饰。

        “你看这个,能值不少钱吧。”侍卫乙掂了掂手中玉石仿作的盆栽,枝叶繁茂,茎干分明。栩栩如生。可惜断了一部分。

        侍卫把寻到的这些金银细软通通搜罗起来,交给其中一名矮胖的男子。这是楚王府的规矩,在外所得金银必须全都交公。然后由这名矮胖男子,根据这次任务出力的多少进行分配。若是有人藏私。嘿嘿,别怪其他同僚翻脸不认人。

        “咦,这里还有人?”很快就有人发现了宇文砚舒。

        “呦,长得还不错,这皮肉可比醉红楼的姑娘好看多了。”一个侍卫上前,抬手就要摸宇文砚舒的脸,被宇文砚舒狠狠甩开,顺手将手里的一块石头扔过去,正砸在那侍卫的眼睛上。

        宇文砚舒火大,长这么大,还没不开眼的敢这样流言碎语的调戏她,又羞又气。可惜她不会武功,身边没有了撑腰的人,她悲哀的发现,自己居然一点儿自卫的本事都没有。不仅悲从中来,越发觉得自己真是没用。

        “呸,敢打老子,老子抽死你。”

        “董三,不可!”

        “啊!”

        “住手。”

        被矮胖男子唤作董三的侍卫凄厉地惨叫一声,抱着陡然间少掉的一只胳膊,满地打滚的哀嚎。

        “我的手,我的手……”

        “锵锵——锵——”剩下的侍卫纷纷抽出佩剑,围了过来。

        如神兵天降的秋朝阳斜勾着嘴角,站在宇文砚舒前面一脸的不屑:“就这么几只瞎猫哑狗,也敢在你秋大爷跟前放肆。”说罢,长剑横着一划,拖出一道耀眼的流光。

        “啊——”

        “哇——”

        ……

        冲在包围圈前面的几人,纷纷捂着腹部倒地。这一剑秋朝阳只用了三分力,但对于习惯了以数量取胜的官家侍卫而言,也足够他们喝一壶了。其余的侍卫被他这一剑震慑住,吓得不敢再上前一步,只在外围打转。

        “王爷,你这手下不行啊。”秋朝阳扔了手上那把不知从哪里捡来的剑,转脸向着刚出来的杨箴一笑,那张扬的笑容十足的挑衅。

        杨箴脸上看不出喜怒,但用脚趾也能想象出他心中的不悦。

        秋朝阳是故意的,他就是要刺激刺激这位人人口中八风不动的“贤王”,刚才他可是看见率先走出来的杨箴,眼看着自己的手下想要欺凌宇文砚舒,却不制止。还要等自己砍了对方,他才勉强喊了句“住手”。

        虽然宇文砚舒明面上还打着他“未婚妻”的招牌,被欺辱了丢人也是他,但谁知道他私下里又打得什么算盘,这人心太黑,不得不防。

        后出来的独孤凌只看到独孤凌大发神威,一剑逼退数个侍卫,吓得其余人不敢动惮的一幕。心道:这姓秋的怎么在这里出现了,难道里面还有其他通道不成?

        独孤凌身后并排站着两个侍卫,看上去好像是在保护他。可是从宇文砚舒和秋朝阳的角度看过去,分明是变相的看管。

        “表哥,你过来一下。”宇文砚舒深吸一口气,努力做出和善的姿态。

        独孤凌笑容不变,好像自打见到杨箴起,他的脸上就一直挂着这样的笑容,客气疏离,又带着三分亲切。

        “何事?”独孤凌举步,绕过地上的狼藉,一脚深一脚浅的走了过来。

        可恨的是那两个侍卫也亦步亦趋的跟了过来,相比较独孤凌的狼狈,他们二人就像如履平地一般,对周围的凌乱视而不见。

        “独孤,可别忘了本王的邀约。”杨箴站在原地,意态闲适,满地不堪入目的乱石杂物反倒衬托出了他运筹帷幄,万事皆在我掌心的气度。

        宇文砚舒拉住独孤凌,一改刚才的温和,冷笑:“留着你的美酒自个儿喝吧,我表哥身体有恙,不宜饮酒,怒不奉陪。”

        另一面,秋朝阳出手如电,点住了跟来的两名侍卫:“嘿嘿,对不住了,兄弟,谁让你们碍着大爷的眼了呢。”

        “舒儿,你胆子太大了。”杨箴不知道是责备还是叹息,眼神幽深,一步步靠近过来,“你我已是有婚约的人,我可以不计较你在外与他人拉拉扯扯,举止亲密,但你这样你总与我对着干,我很不喜。来人,把他们拿下。”

        “是。”侍卫们应声,慢慢的缩小包围圈,却无一人敢做先锋,刚才秋朝阳那一剑的威慑力实在太大了。

        宇文砚舒与独孤凌在秋朝阳的掩护下,一步步后退。他们俩的身份,注定他们不能跟皇子硬碰硬。如果杨箴不顾自身,非要将他们擒拿住,说不得也是一场硬战。

        “我呸。”宇文砚舒一面后退一面冷然地看着他道:“说的好像你有多情深意重似的,不过是与我父兄交易一场罢了。今日,你放我们走,我谢你高抬贵手,若是不放,小心你永平坊西街的老相好。”

        杨箴在永平坊西街又一处不为人知的宅院,可是地契上却不是杨箴的名字,而是一名年轻的女子。宇文砚舒被坑着与杨箴订婚后,便让混迹在教坊内的沉鱼着重打探楚王的日常起居状况,想不到挖出了这么一条重要的线。

        宇文砚舒原本还自恋的认为自己有多风华绝代,不可多得呢。原来自己就是别人不想成婚的烟雾弹,妈蛋,想她得知这个原因的时,真想拎着铁板斧砸上门去。

        “你敢。”八风不动的杨箴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砸的瞬间变了颜色。

        “你不仁,休怪我不义。杨箴,私藏谋逆罪犯孤女的罪名,被捅了出来,哪怕你是圣上看重的儿子,恐怕也吃不了兜着走吧。”宇文砚舒气的直接连名带姓的叫他。

        “你如此不识抬举,可别怪我不客气。”杨箴的话里面藏了些许的杀机,他握了握拳头,这丫头实在不知好歹,自己浪费了那么多的时间精力,就是块石头也应该有温度了。她居然如此油盐不侵,现在还敢威胁于他,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从杨箴后面出来一群侍卫,齐刷刷的拉开弓箭。箭矢的尖端捆绑着一个黑色的小球,露出的引线,等待着随时点燃。

        “又是炸药。”秋朝阳挂在脸上的笑容微敛,这玩意看着小,真是防不胜防,头疼啊。他取出被雪藏许久的折扇,不知道这扇子还能不能再挡住一波爆炸了,可惜了这么好的耍帅道具。

        “嘚嘚嘚——”

        远处的道上,几十骑骏马绝尘飞驰而来。最前面那人,狭长的丹凤眼,飞入鬓发的长眉,博带峨冠,一身儒雅的气息。

        “江南盐运使司运同沈溶峥求见楚王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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