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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节、订婚


11、订亲

        山娃赢钱,赢媳妇,迅速成赌场上的美谈。庄家们使劲渲染,就引得越多的人来了,都想赌。可是,也有人骂:“啥东西嘛,逼得人家都散了。”这件事,影响太坏,马上传回虎头山,就把傅家人给气得,肺都要炸了。因此,长辈们再度下山,要捉拿山娃,废掉他。桐娃一听就急了,慌忙下山,飞报哥哥:“赶快跑,严重了。”于是,山娃跳进虎峪河,爬进乱石中,游弋起来。长辈们昼夜围堵,半夜入工棚,同样也进虎峪河,但是没找到。然而山娃也不敢睡觉,如此就一连几天,很快传扬,也还惊动张场主。因此,张场主延请他们,想共同商量。他问:“傅八咋没来?”傅老大道:“他还来?人都丢尽了。”张场主道:“不至于吧?”傅老二怒道:“咋不至于?风气从他要坏了。”傅老三也道:“恶名先至,整体人还咋活?”张场主道:“严重了。”傅老四道:“定要抓住他。”张场主做沉思,然后道:“也是骂我,我是根源。”傅家人都道:“哪敢,哪敢。”张场主又问:“真要抓住,能咋办?他有亲爹娘,虽然不在了。”傅老四才道:“最要紧是挽救名声,能退婚最好。”这时,罗大忽然走进来,他道:“洪镇终究是个输,万一输给瘸子,或是老头,山娃他还是救人,咋不这样想?”傅家人都看他,目光冷峻,忽集体道:“出去,最不想见是你。”罗大霎时脸红,顿时羞愤,也只好没脸离开了。

        罗大一走,张场主才问:“山娃能好娶媳妇?”傅家人齐不言语。张场主还问:“山娃不娶媳妇,你们能甘心?”傅家人又不言语。张场主再问:“罗大是罗大,可想法就不行?我看是新思路。”傅家人继续不言语。实际上,他们人人也仅是怒气,憋闷在心里。这时才想:真抓住了也难办,既不能打死,又何忍毁一门婚姻?于是请教张场主,看该咋办?张场主道:“只能算了,气也歇了,该咋办咋办。”傅老四就请求:“那借你的威望,劝劝我的八弟,他最难,啥呢?”张场主道:“答应了。”因此,四人返回,这才离开砖瓦场。山娃迅速看到了,马上翻出虎峪河,再次回工棚。刚坐稳,就有人传话,张场主叫他,他再赶快去。进到屋子里,迎面端坐一位姑娘,张场主反来陪衬。这姑娘,目光凌厉而冷峻,青泠泠地怕人,使他都打一个寒颤。于是想:会是谁呢?不该是她,场主不会这样待她。正猜想,姑娘问:“你叫山娃?”他再吓一跳,何故是她先问?可场主只管笑。他没办法,只好回答:“是。”姑娘还问:“来到几年啦?”他心虚道:“六年。”姑娘在审问他,他很别扭。然而姑娘坚持问:“听你很会赌,还老赢?”他无法回答了,才不话,场主依旧在笑他。

        姑娘继续问:“傅家大坟里,在躺的是谁?”山娃不能解其意,因此不敢回答。姑娘忽然再冷笑,叱问他:“是他让你赌?还傅家的家法很严,又有家训,你能?”山娃崩溃了,败了,败于这姑娘,才赶紧问:“女施主?”姑娘忽然笑了,自语道:“我?还女施主。”再又严整,介绍道:“你赢的是我妹子,我的姊妹。于是来看看,你多大能耐?”确认不是她了,自己也一败涂地。不敢不败,再扛傅家都完了,何敢担待?因此,他拿出契约,递给她,谨慎道:“过去了,也当啥事没有发生。”姑娘接过契约,竟还嘲笑着问他:“不后悔?”他丧气道:“捆绑不成夫妻。”姑娘这才看看张场主,张场主道:“他是这么个人。”姑娘才道:“我知道了。”罢她告辞,场主居然亲自相送,使山娃越感诧异。场主回来后,山娃心问:“她是谁?”场主笑道:“厉害吧?大名莺歌,乃房家上房丫鬟,别你怕,哪个不怕?”山娃就也告辞,再不想问了,反正败了,于是落魄回工棚。

        回到工棚,他反而心安,能交待了,给傅家人。可是,他很痛心,更失落,才感觉浑身无力,想睡觉,就真睡了。哪料,竟昏昏沉沉,一连几天,仿佛病了,因此没有出工。消息传开,罗大赶到来,见面却骂:“没出息,一个女娃都把你吓的?可惜让事情黄了。”他无精打采,更不想解释,再不进赌场。又不料,半月以后,莺歌还来,再问他:“还赌吗?”山娃无奈道:“已发誓了。”莺歌问:“发誓是赌,是不赌?”山娃道:“你知道。”莺歌笑道:“当然知道了。”山娃才诧异,不知其来意。莺歌道:“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是真心来保媒的,你该高兴了吧?”但是山娃已无此意,故此无精神。张场主却道:“山娃呀,你福气了,能遇莺歌保媒,你多大的面子。”莺歌笑道:“我算啥?一丫鬟而已。”张场主笑道:“丫鬟和丫鬟也不一样,就算平常人,谁敢和你比?”山娃听晕了,也太突然了,于是犯傻。莺歌再笑道:“不至于吧?高兴都菍呆了。”因此山娃不好意思。

        原来,洪镇赌输了,就将女儿典当出去,做了打杂的丫鬟,却与莺歌在一家。女儿名字叫叶子,自听父亲将自己又赌输以后,于是不想活了,但先到檐下去哭。恰好被莺歌发现,因此问她,她才了。莺歌道:“先别急,我去看,或许不是坏事。”于是才有半月以前的事。回来后,她笑着对叶子讲:“你的那人真实诚,人还壮实,你该有福气了。”因此鼓励她,真正嫁给他。叶子最相信是她,于是道:“姐,你再看,要可靠。”莺歌道:“当然,我还要调查。”因此,再下来,她四方打听,多处求人给证明,又暗中考察。直到满意,她才再服叶子:“日后肯定好着落。”于是,今天她才又来了,向明一切。山娃倍受感动,霎时起敬意,都不知该怎样谢她。可是,山娃仍担心,才道:“一是自家里人,二是那女娃啥样?”莺歌笑道:“我妹比我也不差,至于配你,就不冤枉了。你要见她,我能安排。再是你家里,一切交给张场主。”张场主笑道:“莺歌厉害,吩咐我哪敢不听?”莺歌也笑道:“你不该操心?人家跟你六年。”张场主再笑了,山娃也才放心了。因此,莺歌告辞,张场主也奔赴虎头山,该他媒了。

        在虎头山,傅家人齐聚于傅老四的院子里。然而傅八不来,张场主就专来找他,于是问他:“你咋就这么倔呢?”傅八却道:“我在唱黑脸,总得有人唱,要对付未来的人,傅家的子弟们多。”噢,明白了,张场主再来找其他的人。傅老大道:“娃有婚姻不容易,就同意了吧?”傅老四却道:“同意?儿大还不由爷了,要给老八咋交代?”傅老二道:“喜事情么,何至于致气到底?”傅老四怒道:“那咋,还让他赌?成榜样了,其余人咋办?”四嫂也道:“对着呢,该给他一个教训。”六嫂就道:“这也是商量事情?老八不来,八娘话?”雪鹅才道:“他八爸不来,我知道为啥,但我能表态,先紧婚姻。”二嫂就道:“八娘都发话了,我同意。”二嫂已同意,其他人都得同意,因此决定,正式订婚姻。订婚分三步:第一步拜占书,第二步送聘礼,第三步堂堂正正把人接回来。张场主就问:“哪第一步,如何走?”傅老四道:“葛先生德高望重,礼仪申请葛先生,你看呢?”张场主夸道:“文人当道最隆重。这一下,洪镇没话了。可怜他,窝囊一辈子,还好赶上这样的排场。哪媒人呢?”傅老大道:“你属女方,就还是他的面子,莺歌还。至于我们,依然是葛先生,一并当了。”张场主笑道:“我知道了,这就回家去复命。”因此返回。

        却下来,成傅老大和傅老四亲自去请葛先生。葛先生乃虎头山最大的学问,为人亲近,也好喜热闹。本来,祖上在平原,却如今家住鹞子岭,为集贤镇大开杀戒的那一年搬来的。然而,搬来了,也荒废了后来他的学业,于是书才没有念成,只念到半个秀才。但是,他好读书,却又读而不精,因此成了杂家。不过,做教书,他还是绰绰有余的。因为嫌路远,于是住学堂,也成他一个人。因此,他最欢喜人,最热爱人来。于是,当二人来到以后,他赶紧泡茶。二人道:“礼反了,是我们来请先生。”葛先生道:“茶不分你我。”又道:“好事么,善莫大于当媒人。”下来喝茶,傅老大就请教:“为图此事要隆重,如何才合法度?”葛先生笑道:“啥法度?一切当从简,所谓法无定法。看前朝,多少王,多少王的法度,一个个不都了屁了?秦始皇好法家,汉文景好道家,武帝好儒家,南北朝好佛家,都在变。天下都如此,都想咋弄就咋弄,咋弄都合理。”傅老四道:“大了,两码事,咱是百姓家事。”葛先生道:“我看是一码事,重在合乎道,合乎道者即为德。啥为道,啥为德,啥为道德?道者路也,德者从也,合乎道德即为从着路也。路在何方?路就在脚下,看你去哪儿,去哪儿路就通哪儿。或许暂时看不见,然而你通过了,路就留下来,就在你身后。他人还借用,想顺着走,你还成为开拓者。因此莫问路,也莫问法度,向前就都是通途。”葛先生的话,让二人早糊涂了,但是不重要,先生答应了,就等明天。

        辞别以后,傅老四问:“咋读书人是这样,整天乱琢磨,莫不是书也能把人给念糊涂了?”大哥道:“不懂莫胡,谁请谁呀?咱才是草莽。”第二天,二人再来,正式拜占书,先请先生写聘书。葛先生道:“早写好了,只差补名字,这就是法度。送出去是聘书,拿回来就是占书,这也是法度?”二人不言语,催促要走。葛先生道:“不远嘛,急啥?还喝茶。”二人只好再喝茶,与读书人一起,总安稳,也心慌,又不能急,就再忍着。葛先生问:“你娃叫啥名字?”傅老四道:“山娃,女方叫叶子。”葛先生道:“去了补。”又问:“咋都叫娃呀,还缺娃?傅家不是最人多么?”二人笑道:“不会起名字,不认字么。”葛先生直摇头,道:“不不,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于是二人仔细聆听,葛先生道:“此地乃密林深处,野兽横行,时刻就有危险。因此给起带娃的名字,就感觉娃总能在身边,于是踏实也心安。再还有,真希望人多,念听着也热闹。虽然娃我没见全,但是知道,有楸娃栓娃桐娃山娃全娃明娃民娃兴娃林娃平娃。都听听,多少娃,多热闹呀?”二人还笑了,仿佛是这个理。

        葛先生再道:“还有马家,不爱娃而爱牛,像大牛二牛三牛四牛黑牛蛮牛犍牛牛。不求马肥,但求牛壮,都啥事嘛?再是刘家,娃和牛不要,却要狗?如大狗二狗黄狗黑狗花狗狗剩狗癞,知道为啥吗?能看家护院么,还也热闹。剩下的就成乱叫了,也叫豹子黑豹花豹黑狸鹿鹿羊羊,齐都是满山跑的动物。至于女孩子,最多加一个花字,也还不是人么,光图好养活。”葛先生讲完痛苦地笑了,二人也笑了,对这一切谁想过?傅老四就问:“依你看,谁家名字起得好?”葛先生道:“好不好先不论,如郭家,叫大民二民全民黎民民,起码是个人么。谭家好一些,就不了。”正着,门被撞开,出现一孩,头脸朝上哇哇大哭,嘴张得就像个碗。葛先生不慌不忙走过去,抱起他,又揽又举。那孩子依旧哇哇大哭,头嘴朝上也不看人,葛先生无法安稳他。因此,葛先生一指房梁,对他讲:“快看,吱吱,掉下来了。啥呢?老鼠。”那孩子立时禁声了,充满好奇,就要找,却找不到。葛先生道:“哎呀不好,掉你肚子里去了,刚才你嘴张得太大。”那孩子遭戏弄,重新大哭,越汹涌。葛先生就一挤他的肚脐,那孩子只好笑了。葛先生才问:“打架了?”孩子道:“嗯。”葛先生又问:“打输了?”孩子道:“嗯。”葛先生再问:“和高强?”孩子道:“嗯。”葛先生道:“你他都打不过?还比你。”那孩子继续哭了,葛先生才抱他回教室。不久后,葛先生再返回,就讲:“他叫刘癞娃,也带一个娃字,可惜长癞了。”二人都笑,感觉很奇妙。葛先生道:“教书也是看娃娃。”就还喝茶,傅老大道:“时间差不多了。”葛先生只好道:“那咱走,也还是早。”于是启程,二人夹着先生中间走,出门了。

        先向东,向下,后向上,因此沿上老龙沟。再向下,深入河,于是沿着河边走。才走一阵,就遇傅家大坟,因此绕外走。出去了,前面是一大山坡,直下去,通蜿蜒路,千户已望得了。再还走,就还淹没于花丛中,喜风迎迎,花香四溢,三人都大感兴致。葛先生问:“这是你家的花?”傅老大道:“谁敢贪占?为以前人种的,是陪伴先人。”葛先生道:“也还是你家的花,贵为牡丹,已是野花,却也灿烂无比。”傅老四道:“哪,先生该作诗了?”葛先生道:“花乃女人之物,我喜欢山,倒有一首。”二人赶紧让念出来,葛先生道:“名字叫登山。”于是道:“潋滟天光艳日春,喜风习习不厌人。目极八荒争翠芳,耳听上下天籁音。飞鸟阵阵入天际,游人来山林。望断南山千古事,悠悠只道那一人。”二人大好,也让试做花的诗。葛先生道:“此还不当时,须更添好心情。”因此再走,很快靠南门。南门外,山娃已苦苦等候,就忙迎上来,却愁眉苦脸。大伯问:“咋啦?”山娃道:“有变故。”四伯也问:“咋变故?”山娃道:“还不知。”葛先生道:“既来之,则安之。先见人,先该咋走?”山娃道:“人已在酒肆。”于是上酒肆。酒肆位于十字街心,临石井台,靠偏西北。酒肆门面很古朴,雕暗花纹,四人也不看,直走进去。再上二楼,又入包间,三人已是在等候,都正襟危坐。见四人进来,一对男女先站起,山娃慌忙介绍:“这是张场主,这是莺歌,这是,”葛先生忽然打断他,道:“是洪员外吧?得罪,让久等了。之所以来晚,路走岔了,先到你家老宅子,那真是阔绰,好宏伟气派。但是人,不认识你,因此胡乱打听到这里,绕道了。”厉害呀,如此的下马威,莺歌偷偷笑。再看洪镇,大黑着脸红,因为老宅子早卖了,于是惊慌才站起来,拘束道:“快请,请坐。”因此众人落座。傅老大就道:“今天,为喜事情而来,为表达真诚与敬重,于是申请葛先生。”洪镇再惊慌道:“礼重了。”张场主也帮忙介绍:“葛先生,乃当今之大儒,礼大莫过于请先生。洪镇呀,你何曾有这样的面子?”洪镇紧张头。

        但是,葛先生偏道:“啥大儒儒?还不如不如,怎敢比较洪员外?大气度,挥金如土。这一回,对女儿也当行大气度了?”洪镇霎时脸色铁青,羞愧想入地缝,因此连心底都不敢讲话了。本来,他还想悔婚,然而此番口难开,唯有指盼张场主,可怜替自己讲话。可是,张场主也道:“洪员外,”他都叫员外?洪镇实在撑不住了,那也得硬撑着。张场主继续道:“洪员外,贵方显诚意,该你话了。”还话,还咋话?洪镇内心的伤已是血淋林的。于是,他再指盼莺歌,却也怕莺歌,早领教了。果然,莺歌还问他:“是你嫁女,该你先话?”明白了,已无人向他,还必须话,他要咋话?一霎时,他猛然临时改主意,要不然,还会扒他的伤疤。就听,莺歌再问他:“该多少彩礼?尽管提,都能商量。”但是,葛先生始终看着他,他哪敢话?他不话,莺歌反过来问山娃:“那你,要咋打算?”山娃就道:“先订婚,后盖房。”莺歌道:“这好啊,是正理,洪先生可支持?也为自家的女儿。”洪镇继续不话,还不敢话。莺歌就再问山娃:“想盖房,钱够么?”山娃道:“先顾彩礼。”这一回,洪镇不都不行了,但是也低下了头。在此一刻,他感觉最凄凉,最悲惨,最虚弱,计划全都改变了,都成空。猛然,他想到妻子,才顾念女儿,一瞬间,他要当个好父亲,不然一生都来不及了。因此,他道:“你们做主,要咋样都行。”嗯?事情改变了,令所有人意外。当然是好事,才都高兴了。

        高兴了,却也为难,尤其是张场主,为女方的媒人,就只有替洪镇讲话。他才道:“列位,实不相瞒,洪先生已不比当年,还只有一位女儿,你们看呢?”洪镇道:“不用管我。”张场主却道:“要不然,考虑山娃留平原,也好今后照应?”洪镇大喜,慌忙道:“那好啊,同样能置田盖房。”傅老四道:“那绝对不行,他的爹娘在山上,也不当上门女婿。”洪镇道:“保证年年能上坟,也不远呀?你们还有大村子的亲戚。”傅老大怒道:“自家人,咋就成亲戚?”山娃也不愿意,于是僵持了。僵持了,葛先生才道:“让留住也好啊,离赌场能近,就赌着方便。若再赢,就还娶一房媳妇,那就不是倒插门,成纳妾了。”这句话,不光伤人,还把人噎死,就连张场主也不能讲话了。这时,莺歌再问洪镇:“到底多少彩礼,你也要生活?”洪镇悲凉道:“都不要了,我也能为女儿,紧他们盖房。”莺歌道:“你大度归你大度,彩礼必须给,男方看呢?”危机过去了,傅家人很高兴,傅老大才道:“多少彩礼不好,但我以傅家的名誉担保,尽管让亲家满意。还保证,山娃必然养亲家,不然谁也不会答应。”张场主又道:“洪镇哪,再不然你也上山,能天天与女儿见面?”洪镇苦笑:“啥呢?我也有先人,要守自家的祖坟。”这一瞬间,众人都同情于他。张场主道:“那,你就不容易呀?”洪镇却悲叹:“但,也不成累赘了。”傅老四就道:“这是啥话?总会有功,总要留一些。”洪镇真诚道:“齐莫劝了,为人父母,哪个不为娃着想?帮不上忙,已够没脸了,就啥也不了。”张场主才最后道:“但是,山娃要保证,能随时支援?”山娃积极保证:“我能做到。”因此都同意,拜写占书。

        于是,葛先生先补添山娃与叶子的名字,后由傅老大递聘书给洪镇。然后,葛先生当场写占书,笔走龙蛇,龙飞凤舞,霎时将占书写成,由四方画押,男方保管。这就是,从此刻起,叶子名花有主了,让山娃给占了,再不许另外许别人。到此时,人都释然,才皆大欢喜。因此,排酒宴,温酒,上肉,文静吃菜。于酒过三巡之后,葛先生借酩酊之际,才对洪镇讲:“既醉了,就得罪了。”洪镇也大感动,就道:“先生显高才。”于是散宴,仍依依不舍,但也各自回家。四人重新过南门,山娃也要返回去,向八爸汇报,他乃最大的功臣。一路上,三人多次拜谢葛先生:“多亏先生。”葛先生却道:“莺歌功最大,奇女子也。”山娃问:“哪张场主呢?”葛先生道:“人情而已。”话间,四人再遇花海,先生兴起,因此道:“事成矣,能作诗了。”三人就耐心等待,见先生慢慢沉思,后悠悠念道:“牡丹仙园观牡丹,枝沉低压一团团。朝内浓荫碧似海,向外红光艳冲天。蝴蝶款款双双舞,游人习习对对暄。人观花海花观人,争把人生作花看。”先生念完了,三人忙道喜,惊叹道:“好诗,今天是双丰收了。”山娃问:“可也没游人呀,花还不浓呀?”先生笑道:“能想象。”傅老四就问:“那名字呢?”先生道:“观牡丹”。然后四人再回去,送先生进学堂。告别先生以后,山娃慌忙急奔,先要报喜。就见四妈已经在等待,正翘首企盼。于是山娃大喊:“四妈,成了。”四妈欢喜道:“顺利,那女娃咋样?”山娃继续奔过去,这才讲:“她没来,可先前见过,也还好。”四妈喜悦道:“也还好,是啥样?”山娃羞愧了,羞涩道:“就是还好嘛。”四妈笑道:“那就好,一个好媳妇,十代好儿孙,我娃艳福了。”山娃再羞愧,因此越脸红。可是四妈又抹泪,悲伤道:“可怜我那弟和妹,你的亲爹娘,他们却见不着了。”山娃就也哭了。

        这时,四伯赶回家,怒道:“喜事情,你哭啥?好没成色。”四妈才赶紧调整,忽又问:“人家是啥要求?”山娃道:“只让盖房。”四妈忧心道:“拿啥盖呀,再盖哪儿?”山娃道:“这你老就莫操心了,我已攒够了。”四妈惊喜问:“够了,你咋攒的?”山娃内疚道:“是砖瓦场挣的,场主还帮我放贷,就差不多了。”四伯怒问:“还有赢下的吧?”山娃不敢实话,的确有赢下的,还埋藏起来。四妈就道:“别吓娃,能办事就好。”又问山娃:“你盖哪儿?”四妈解围了,山娃才话,竟探问四伯:“八爸已走,你看树屋哪儿?”四伯叱道:“亏你想,也敢问?就荒着,也留着。”山娃才又问:“哪靠近些?我想让八爸知道,我念他。”四伯道:“这你和他商量。”四妈也问:“既要盖房,还想娶媳妇,咋够嘛?”霎时山娃再哭了,难过道:“亏待二老,差不多能办,只能往后孝敬。”四妈流泪道:“我娃能有孝心,就早够了。若有亲爹娘,也不至于至此。”山娃跪地了,更哭道:“没有二老我活不成,二老就是亲身爹娘。”四伯悲苦道:“是众人,都养活了你,你要记住。”山娃叩头谢道:“知道了。”四伯才隆重吩咐:“你和你八爸都一样,责任沉重,还是自找的,要托起整个傅家,这才是大出息。”山娃郑重哭道:“也知道了。”于是四妈扶起他,道:“我娃不哭了,我娃长大了,快再拜见你八爸,让他也放心。”山娃才道:“那,我去了?”四伯道:“谨慎话。”山娃又知道了,这才直奔水磨坊。

        在路上,他满心欢喜,顿时冲进水磨坊。但是,八爸却不见他,还反关上门。八娘急道:“你这是干啥嘛?”八爸推开她,再是谁来也不让开。山娃紧急呼叫:“八爸呀,我不赌了,已发过誓了。”八爸从门内喊道:“可你已开了先例,都想跟你学,以后咋办?”山娃哭道:“我知错了,我定管好弟兄们。”八爸怒叱:“你有啥资格,你凭啥管别人,别人凭啥听你的?你都成榜样了。”山娃痛哭流涕,无言以对。八爸才道:“你走吧,你已大了,再任何事也与我无关。”山娃慌忙跪地,然而也无法解释,只好问:“八爸呀,我想盖房,盖你树屋的下边,望你恩准?还是监督。”八爸仍怒道:“盖与不盖,都与我无关,反正是野地,我也管不着。但是能警告,你再莫来了,最不想见你,甚至于声音。”山娃哇哇大哭,紧急呼救:“八爸呀,你要饶我,如何才肯饶我?”八爸道:“没有饶不饶,恩断义绝了,从此成陌路。”八爸把话绝了,接着还真没有声音,任山娃在那里干嚎。因此,山娃呼八娘,可八娘哪敢开门?山娃又唤弟弟,却弟弟才搭腔,竟被八爸打得也哭了。山娃成累赘了,才继续哭,痛苦不已。又等待,八爸实在铁了心了,山娃才再叩头,无奈地离开。

        离开直奔砖瓦场,山娃仍旧不死心,又请张场主,替自己话。张场主却道:“就你八爸,那是驴脾气,我哪劝得动?”山娃哭道:“你能,只有你,他只有你。”张场主竟问:“你还再有事?”山娃就道:“还想盖房,要预定砖瓦。”张场主道:“这倒不是难事,想盖几间?”山娃道:“两间。”张场主再问:“哪木料呢?”山娃道:“不缺,满山都是,人也有。”张场主又问:“哪钱呢?”山娃道:“钱少欠,亏得大伯你费心,山娃终生不忘。”张场主笑了,道:“但是你忘了你八爸?”山娃直摇头,张场主就道:“瓜瓜娃呀,哪是我?是你的八爸。”山娃仍摇头,他不信。自被打以后,八爸就再也没有来过。张场主却问:“这六年,你凭啥顺风顺水?若不是你八爸罩着,就凭你?也不看看,身边人都是些啥人?真把你卖了,你还要高兴地数钱呢,不知道?”山娃霎时震惊,越感诧异,这一切,他如何知道?张场主继续道:“好多事,是他从暗中解决,连我都后来才知道,你竟错怪于他?”山娃感动,羞愧,后悔又心焦,就再哭了。还有多少不知道?还要错怪于八爸,他痛哭流涕,感觉就像个人。张场主才道:“如今知道也不晚,好好想,你八爸到底是为啥?”山娃哭道:“是要好好想。”张场主就道:“盖房是好事,账我已算了,你随时能结,也该回去了。”

        “回去?”山娃慌忙解释:“我没不干呀?”张场主却道:“不,你要回去,此非你久留之地。再告诫,你八爸始终是你的贵人。”山娃这才跪下来,叩头谢大恩,道:“都记住了,多谢大伯照应。”于是站起来,还流泪,感恩告辞。账就不先结了,他要赶快回去,再赎罪,因此离开砖瓦场。出砖瓦场以后,他放声哭泣,竟不能理解,自己是咋样的人,忘恩负义?误会太深了,他在记恨,亏得发不是毒誓,万一就更不是人了。于是他想:一直以来,自己感觉最硬气,以为自己长大了,但此刻想那是自私。也难怪,傅家人要远离他;也难怪,四妈要那样话;更难怪,四伯失望了。但是,在关键的时候,傅家人还是来帮他,就还是自家人。山娃边走边哭,边哭越看不清,因此又想:八爸为何要例外,真正为啥?忽然,他回忆起来,八爸自己带的是恶头。对了,八爸要撑起整个傅家的天,八爸伟大呀。顿时,他全明白了:八爸警告的不光是他,是所有后来的人。可怜自己才知道,可如何赎罪?他犹豫了,停下来,见到八爸咋话?猛然,他想起四伯的话,自己与八爸同样责任沉重,还是自找的。那么,该找啥呢?他混沌了,困惑了,但是感到:自己要与八爸一样,成为天立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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