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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


那几名登徒浪子被白衣少年这么一呵斥,竟是一句话不敢反驳,还忙点头哈腰,随后灰溜溜地落荒而逃,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为首的红衣男子,这汴阳城内谁人不知晓定北侯世子江宴的威名?

        温庭姝从方才那轻浮男人的口中已经知晓眼前眼前红衣男子的身份。

        匆匆一眼,温庭姝已经明白这江宴为何会有“江美人”之称,此人容貌的确可以用美丽来形容。

        然温庭姝对这般美色并不为所动,只因知晓,这男人品行不堪,枉读圣贤之书。便背过身去躲避他的视线,低眉蹙额,心中不胜怨恨,脱离狼窝又入虎穴。

        江宴微微一笑,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柔声道:

        “是在下失礼,请姑娘莫要见怪。”江宴朝着温庭姝微一欠身,举止优雅端庄,又隐隐透着温柔体贴,丝毫让人联想不到他便是那品行不端的江世子。

        “姑娘可是迷了路?”江宴问,凤眸已不落她身上,脸上似笑非笑的神色已经收敛,显得极有涵养。

        温庭姝微觉诧异,看了他一眼,又将粉颈低垂下去,略一沉思,端端正正施了礼,“奴乃是温世杰之女温庭姝,今夜与丫鬟上街看灯,不小心与她失散,如今识不得回家的路径,可否……”这是她第一次与陌生男子说话,还是请求人的帮忙,不由羞得脸晕红霞,声音越来越小,“请世子爷相助?”

        江宴狭长的凤眸小幅度地抬了下,落在她身上,似乎带点诧异。

        温庭姝得不到他的回应,不禁一抬眸,却与江宴的目光相触,芳心瞬间怦怦乱跳,慌得温庭姝连忙将头一低。

        “原是温掌院的千金。”江宴唇角弯了下,雍容一笑,“若温小姐不弃,可乘坐在下的轿子,在下会让随从一路护送温小姐回去。至于你那冒失的婢女,她找不到你,想必自会回府。”

        温庭姝已无其他办法,唯有接受他的好意。便庄重地对他行了一礼:“多谢世子爷,奴感激不尽。”

        江宴微微一笑,“温小姐客气。”颔首还礼之后便不再多言,侧目看了眼恭敬立在他身后的随从,那随从立刻意会,转身去叫轿子过来。

        等待轿子来的期间,温庭姝很是紧张忐忑,只因江宴的名声太不堪,她担心江宴会纠缠她说话,但好在江宴一直与她保持着君子距离,站在不远处与友人说说笑笑,没看她,也未曾与她多说一句话。

        温庭姝不禁想,也许传闻有假,这江世子其实是正人君子?可是看他先前的举止态度又颇有些轻佻,一身出格的衣着打扮,怎么看都不像正经人,待察觉自己竟然暗暗盯着人看,温庭姝脸一热,不觉有些惭愧,强迫自己不再想这人的事。

        温庭姝有些担心秋月,也不知晓她在何处,此刻她找不到她肯定十分着急,同时也有些气她,若不是这蠢丫头,她也不会受这一场惊吓。

        正胡思乱想间,人群中响起一道焦急的声音:“小姐……”

        温庭姝一听便认出是秋月的声音,心中一喜,然她向来讲究礼仪端雅,在人前从来不高声说话,此刻又是在街道上,她更无法高声应答。

        她一未出阁的未婚女子面皮又薄,不好意思上前与江宴等打招呼,又不能失了礼直接一声不吭的去寻秋月,内心正犹豫时,却听先前那白衣少年冲着人群高声喊道:

        “可是温府的丫鬟?”

        他这一声顿时解了温庭姝的困境,温庭姝心中松了口气,不禁十分感激那少年,温庭姝微整顿了下衣裳,这才缓步上前。

        听到少年的声音,秋月立刻往这边赶来,看到温庭姝秋月瞬间眼泪汪汪,仍旧是风风火火地冲到她跟前,搀扶着她的手臂,喜极而泣,“小姐,你可吓死奴婢了,你……你没事吧?”

        看到了自己人,温庭姝清澈若秋水般的眸子亦忍不住浮起层水意,心神稍放松下来,对于这失了分寸的冒失丫头也没了责怪心思。不过这会儿有外人在场,就算她想责怪也不行,因此她只是淡淡地了句:“没事。多亏了有江世子在。”

        江世子?秋月怔了一下,才恍悟这江世子便是那与无数女人传出风流韵闻的定北侯世子江宴,不由寻着温庭姝矜持的目光看去,这一看,内心不由叫声乖乖,这世子这皮相生得真像勾人神魂的妖孽,怪不得有“江美人”之称。

        “秋月,跟来的婆子呢?”温庭姝小声问。

        秋月从发呆中回过神来,忙低声回:“小姐,奴婢急着来寻您,与她们走丢了。”秋月也知自己犯了错,羞愧地埋下了头,“对不起,小姐,都是奴婢的错,害小姐今夜受了如此大的惊吓。”

        “你才知晓自己错了。”虽是责备的口吻,但温庭姝仍旧是轻声细语的,这话并无威慑力。

        秋月心中虽不惧,但还是乖乖做出一副受教的模样,然后小心翼翼地问:“小姐,那我们现在要不要去找那帮婆子?”

        “江世子叫了轿子。”温庭姝柳眉不觉微颦,她失了面纱,两人又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她担心若选择与秋月去找婆子,再遇到登徒子弟。

        秋月这才想起来她家小姐是和江世子在一起的,心咯噔一跳,不由偷偷看了眼江宴,想到这世子的名声,秋月两道眉毛都攒作了一团。心生防备,她压低声音:“小姐,您怎么会与江世子在一起?我听闻这江世子品行不堪,名声亦极差,他与众多女人传出艳闻……”

        “有什么话回府再说。”温庭姝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微嗔她一眼,担心她这些话被江宴等人听到。但秋月的话却让温庭又一次多想起来,暗忖江宴此举会不会没安好心?

        温庭姝不安地往江宴的方向看了一眼,却对上江宴淡淡投来的目光,其中的意味深长令温庭姝瞬间耳根生涩,慌乱地低了颈项,羞惭不已,别人对她施以援手,她怎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正惭愧间,江宴的轿子抬到。

        “温小姐,轿子到了,请坐吧。”江宴微微一笑道,言罢没有看她一眼,眼睛注视湖对面的方向,他抬起手欲揉下眉心,又觉得不妥,在碰到眉心时,又若无其事地收了回去。

        温庭姝原本有些犹豫要不要坐他的轿子,但见他眉眼之间隐隐有了不耐,像是有事的样子,不好再推辞。便敛手低声道:“今夜幸逢世子,实为奴之幸。承蒙世子厚情护送,奴感激不尽。”

        江宴微颔首。随后看向一旁沉默恭立,不苟言笑的年轻随从,淡淡地命令道:“李擎,你护送温小姐回温府。另外,今夜之事不许再有其余人知晓,更不许任何人向外多一句嘴,否则唯你是问。”

        温庭姝闻言不由感到惊讶,她没想到这江世子人竟如此细心周到,还考虑到她的名誉,温庭姝内心不由对这男人心生一丝好感。

        年轻随从道:“世子且放心,属下定会安全将温小姐送回温,亦不会让此事传出去。”

        轿役们打开轿帘,抽去轿扁担,随后恭恭敬敬,目不斜视地请温庭姝上轿子。

        看这些人也是规矩的,温庭姝这才放心,由着秋月扶掖着缓缓走向轿子。

        江宴打开玉骨折扇,轻摇两下,凤眸微微上挑斜睨了眼温庭姝的背影,只见她轻行缓步,未见裙风大动,未闻佩玉乱吟,端得大家闺秀的风范。

        温庭姝转身,举止端庄地坐入轿中,轿役们上了轿扁担,用铜锁锁住,轿帘临放下之前,温庭姝不由看了眼江宴,见他正目送着自己,便朝着他温婉地一点头,才吩咐秋月进轿,放下轿帘。

        直到轿子抬走之后,一声叹息起:“终于走了。”

        是那白衣少年说的。江宴身旁的几名公子原都是风流不羁,不拘小节的人物,一直碍着温庭姝这大家闺秀在,只能拘束着自己,不敢说些轻浮的话语,做一些失礼的举动出来,以免唐突佳人,温庭姝一离去,这几人瞬间松了口气,又故态复萌起来。

        “这装文雅可真他妈的累人。”一穿着鸦青色云纹圆领袍,容貌生得英俊的男子笑道。

        这男子乃是平安伯之子陆修言,与白衣少年白枫乃是表兄弟。

        “谁让你装?”白枫一拍他的胸膛笑嘻嘻道,“人家小姐可看没看你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白枫向江宴暧昧地投去一眼,“世子,我看那温小姐大约是看上了你,不然怎会时不时地对你‘眉眼送情’?”

        江宴闻言凤眸淡淡睨了他一眼,没说话,径自走上了桥,他们原不是有走这条道的,只因白枫看到了良家妇女受人欺凌的场面,嚷着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几人才走到了此处,不然此刻他们大概已经到了桃夭夭的香闺兰室之中。

        白枫没有得到江宴的回应,讪讪住了嘴。

        陆修言跟上去,见他呆站原地,便拍了拍他的胸膛,“这温府小姐不同外边墙花路柳,你莫要毁了人家的名誉。”

        白枫想想也是,笑道:“放心吧,今夜之事我绝不外传。”但他是有话憋不住的,没片刻,又忍不住嘴痒,调侃道:“我是没想到咱这位一向擅长对女人甜言蜜语,浪名在外的世子爷竟然会在一姑娘那里,端起了正人君子的姿态。”

        江宴闻言,似笑非笑地勾起一侧唇角,却依旧不说话。江宴虽名声不佳,常卷入风流韵闻之中,但他从来不碰这些规规矩矩,将贞洁看得比生命还重的大家闺秀,一是,她们是经不起被人玩弄的,他不希望出人命。二是要引诱向温庭姝这等女子不易,江宴没什么耐心,对她又无兴趣,又何必去害人。

        陆修言见江宴不答话,便接话:“这温府是出了名的家风严格,而且他们家行事做人又十分低调,之前我听闻这温府小姐容貌上佳,又有诗才,但却未见其人,也未见其诗,不知传言真假,如今一看,这容貌是不假了,就不知晓才气如何。”说着顿了下,又笑道:“不过,我看她满身的书卷气息,大约是不假的。”

        在白枫看来,女子无才便是德,有了才,那嘴巴可厉害得很,说起话来常能噎死个人的,就如同他母亲那般。

        “美则美矣,但你不觉得那女子规矩得无趣?我最是不喜欢这等一身礼仪,一肚才气的小姐,若是娶回家只会日日被她左一句圣人言,有一句古人云规劝得一头两个大,不是烦死就是气死。”白枫说着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他突然‘哎呀’一声,惹得江宴和陆修言不由向他投来目光。

        白枫吃惊地看向江宴,“世子,我记得你家曾去温府提过亲,不过温大人没同意,转而把那温小姐许配给了宋首辅之子宋清,这么说来,那温小姐差一点就做了你的妻子吧?”

        陆修言倒是第一次听闻此事,也有些惊讶地看向江宴,随后笑问:“今日有幸见温小姐一面,我看她洁如白雪,秀若烟霞,德容兼备,这汴阳的千金小姐只怕少有及她的。世子可觉得遗憾?”

        江宴眉微微上挑,笑得高深莫测,“不觉得。”

        陆修言没想到他回得如此干脆,先是怔了下,随后又笑了,这回答的确不稀奇,“这般将贞洁二字看得比生命还重的女子,我想放浪不羁的江世子是消受不来的,还是让那宋家公子消受,两人一克己复礼,一白玉无瑕,刚好是天作之合。还是桃夭夭那般的,适合你。”

        白枫一听陆修言说宋清克己复礼,忽又想起一事,清澈的眼眸掠过一丝轻蔑之色,他看向陆修言,哼笑道:“说起那宋清,我倒知晓他一不为人知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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