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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第135章


◎调戏。◎

        城郊一酒楼,  二层雅座上,清河公主靠窗而坐,一手无聊地托着香腮,  一手执着杯酒,  目光落向楼下那条宽道上,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公主,是不是消息有误啊?您都等了将近两个时辰了。”清河公主的贴身宫女彩云说道。

        清河公主眉微微一颦,脸上已经露出不耐烦之色,不悦道:“应该不会,  本宫明明已经探好消息了,他一定会来的。”清河公主话音刚落,便见道路那头出现一熟悉的身影,  骑着骏马,  身着玄色锦袍,戴皮质护腕,  扣金銙银蹀躞带,身姿挺拔如松,  清河公主远远便感受到了一股逼人气势。

        清河红唇扬起轻浅的弧度,  “你看,这不是来了么……”这几日清河公主已经派人将江北塘这人查了个遍,她知道他的喜好,  知道他的生辰八字,  知道他的种种事迹,却独独不知道他有心上人的事。

        很多年之后,  清河公主想起这事时,  她不禁猜想是不是江北塘太过珍视李兰芝,  所以一直小心翼翼地与她来往,  不给任何人知晓他们之间的事情,以免对有损她的名誉,之后他们两人纠缠时,他也没提起过李兰芝,也许那时候他则是怕她伤害到李兰芝。每次她这么想时,她的心都会无比的难受,甚至恨江北当初没有告诉她关于李兰芝的事情。

        婚后,她曾质问过江北塘此事,江北塘当时是这么说的,他说如果一开始让她知晓李兰芝的存在,她还会不会让她父皇赐婚。

        当时她答不出来,但她内心知晓,她会,只因为那时的她已经爱上了他。

        人生每一个阶段的想法都不一样。如果是三十几岁的清河,她确定自己不会选择嫁给他,可当初的她还年轻,还很好胜,把爱当做极其重要的东西。

        江北塘与友人一上二楼,便看到靠窗而坐的清河公主,他目光微不可察地一沉,而后若无其事地走到她对面的桌子前坐下。

        江北塘知道清河公主近来派人打探他的事,只不过他当做不知晓罢了,对他而言,这不过是区区小事,没必要去计较,他也懒得计较。而此次她出现在他常来的酒楼,江北塘不认为只是巧合,念及此,不禁心生些许不耐烦。

        对于江北塘的无视,清河公主感到有些不满,不过很快她又笑了起来。与别的男人看到她时的模样不同,江北塘看着她时,他的眸中没有拘谨,惧怕,谄媚,惊艳,只有像是与生俱来的从容不迫,他越是冷淡越是激起了她的好胜心。

        江北塘对于清河公主火热的目光视而不见,一直与友人谈笑自若,倒是他旁边的友人忽然推了推他,一脸暧昧地低语:“北塘,对面那位美人儿一直在瞧着着你呢。”

        这人从未见过清河公主,所以并不知道他对面的人是谁。

        江北塘笑容微滞,看向清河公主那边,见她托着腮儿,美眸定定地注视着自己,唇边含着笑意,显得轻浮而不矜持。

        听了那人的话,其余人也不由自主地转头去看,其中一男人看到清河公主,不由吃了一惊,而后匆匆回头,压低声音与几人说道:

        “我看那女子怎么有点像那清河公主?”

        另一人惊讶地说道:“的确是清河公主,北塘,这清河公主不会看上你了吧?”

        除了江北塘一脸无动于衷之外,其余几人皆面面相觑。

        坐在江北塘身旁的友人是个有话藏不住的,他忍不住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与江北塘说道:

        “北塘,我听闻这清河公主私下作风不大好,换情郎如衣物似的,而且喜欢仗势欺人,北塘,你还是小心点,千万别招惹……”

        话还刚说完,店伙计就送来了酒菜,那人便住了口,没再向下说。

        江北塘对清河公主无感,对她的私下作风也漠不关心,只是……江北塘沉了沉脸,他不招惹她,她未必不会来招惹自己,念头刚起,清河公主便袅娜地站起身,朝着他这桌款款走来。

        在江北塘冷沉的目光以及其余人惊讶的目光下,清河公主拍了拍坐在她近旁的男人,以命令的口吻道:“本宫有重要的事要单独与江北塘说,你们先到一旁去吧。”

        江北塘的友人们没想到他们两人竟是相识的,都诧异地看向江北塘。

        江北塘沉眸,面露不悦之色,他没想到这清河公主竟霸道如此,又不能当着自己众人的面给这位千娇百宠的公主没脸,面色正难看之际,坐在江北塘对面的男人却站起来,躬身笑着向清河公主行礼道:“原来是清河公主啊,公主既然有事要与北塘商量,我们便不打扰了。”

        那名友人说着正要招呼其余几人起身,江北塘却长身而起,有些愧疚道:“子腾,你们继续吃吧。”言罢看着清河公主,冷声道:

        “公主,这里人太多,不如我们到外头说去吧。”

        清河公主一扬眉,笑道:“也好。”她乐得与他去外头人少的地方说话。

        两人出了酒楼,一前一后地来到湖畔的柳树下,时值春季,桃红柳绿,万物生长,入眼之物尽是美好。

        清河公主倚着树,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江北塘,嫣然一笑道:

        “江北塘,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我们还真是有缘呢。”

        江北塘并不喜欢清河公主大胆而热情的眼神,只觉得她似乎把自己当做了势在必得的猎物一般。

        江北塘冷着眉眼,一点也不客气地说道:“公主,我以为我之前已经说得够明白了。”

        这几日她派人到他的府中刺探他的行踪便算了,如今还追踪到酒楼,江北塘已经有些忍无可忍。

        他神色严肃慑人,若是一般女子,只怕会被他吓得落荒而逃,可清河公主可不是一般女人,她才不会被他轻易地吓倒。

        “江北塘,本宫不明白。要不你再和本宫说清楚一些?”清河公主娇笑着折下一柳条,染着鲜红蔻丹的手伸过去,用柳条挑逗着他,像是在逗猫逗狗一般。

        江北塘脸倏地一黑,大手蓦然往前伸去,大力握住她的手腕,目光冷厉地凝望着她。

        清河手腕传来一阵剧痛,内心没想到他下手会如此不知轻重,柳眉微拧,“哎呦,你弄疼本宫了。”

        那声音娇娇媚媚的,不知是无意的,还是刻意的。

        江北塘只觉得格外的暧昧,不由皱着眉头,放开了她,不料清河公主收回手后,却得寸进尺地朝着他靠近,手攀在他的肩膀上。

        “将军好大的力气,把本宫都弄疼了。”清河公主见江北塘俊脸黑得吓人,心中好笑,脸上却一副委委屈屈地模样,“将军不信的话,本宫给你看看?”

        江北塘额角一疼,内心不禁有股想把她拎起丢下湖的冲动,好歹还是忍住了,他皱着眉道:“抱歉。公主可以放开我了吧?”

        要他行军打仗容易,要他应对这样轻浮又霸道的女人着实难,若是一般的女人他倒是可以将人丢到一旁,可她的身份尊贵,他也不能太过于得罪她。

        清河公主倒是没想到他会一本正经地和自己道歉,不过这道歉两字干巴巴的,一点诚意也没有,清河公主笑着放开了他。

        “公主,强扭的瓜不甜。”江北塘冷声道,他不善言辞,不知该如何劝清河公主放弃自己,想起昨日自己妹妹与他说的这句话,觉得很符合当下情境,便说了出口。

        但清河公主却没被他这句话堵住,反而像是听到了极有趣的话,脸上笑容加深,“本宫都没尝过这强扭的瓜,怎知晓甜还是不甜?总得尝过了,不甜之后再把他扔掉。”清河公主柳眉微扬,意味深长地说道:“江北塘,你说是不是呢?”

        江北塘先是一怔,而后脸色变得越发冷沉,他觉得自己被她轻薄调戏了一番,“你到底想做什么?”江北塘语气生硬地问。

        清河公主看着他有些憋红的脸,不禁有些好笑,她打听到这男人是不近女色的,从来没去过那些秦楼楚馆,他大概只知道打打杀杀了,这男人虽然不解风情,不过却甚合她意。

        “本宫从第一眼看到你就挺喜欢你的,你考虑一下,做本宫的情郎吧。”清河公主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

        江北塘内心此刻已经有些不耐烦,他很想甩手走人,不过还是忍住了。

        “公主,我们才见过两面便谈男女之事未免太快了些。”

        对比江北塘冷硬的神情,清河公主脸上笑容仍旧和煦,“既然如此,我们便再相处一些时日,我看今日天气甚好,不如你同本宫去游湖如何?”

        江北塘可没有这兴致与她游湖,忍无可忍道:“公主,我想我之前已经与你说过了,我并不喜欢你。”江北塘有些恼,只觉得两人一直在重复说着没用的话,略一思索又补充了句:“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清河公主脸上笑容蓦然滞住,内心顿时有股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的不悦感,“是谁?”

        江北塘看她露出一副不满的神色,只怕她会去为难李兰芝,便没有说出口,他沉声道:“此事与公主无关。”

        清河公主见他不肯说,只当是借口,清河公主以前遇到不喜欢的人时候,也会说自己已经有心上人,看着这一本正经的严肃模样,就不像是有心上人的样子,而且她派人去查过,也没查出来他有什么相好,清河公主当即娇笑了起来,“江北塘,本宫不是三岁孩童,你莫要骗本宫。”

        江北塘沉着脸,不愿再与她继续纠缠,“公主可还有别的事?没有的话,我便告辞了。”

        清河公主见他一直冷冰冰的,也没什么趣味,加上这地方也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便决定先放他走。

        “江北塘,本宫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你认命吧。”清河公主笑盈盈地看着他,一副势在必得的神色。

        江北塘眉微微一皱,正要回话,清河公主却阻止了他,抢先道:“本宫再给你几日时间考虑考虑。”言罢擦过他的身子,洒然而去。

        江北塘回头看着那抹窈窕婀娜的背影,一时之间,只觉得头疼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是日,江北塘在书房中处理一些事情,闲下来之后,江北塘靠在椅背上,伸手揉了揉眉心,他闭上眼睛,想要假寐片刻,忽然想起来昨日与清河公主的那番对话,内心不禁心生些许烦躁。

        他从椅子站起来,走到窗旁,负手而立,视线落向庭院的春景上,目光透着一丝凝重,那清河公主骄纵任性,只怕是个大麻烦。

        正思索着,有侍卫敲门而进。

        “何事?”江北塘看着他手上捧着一木匣子,问道。

        那侍卫回禀道:“将军,清河公主让人送来了东西。”

        江北塘目光微凝,“来的人还在?”

        侍卫回道:“已经走了。”

        江北塘内心叹了声,随后淡淡道:“放桌上吧。”

        侍卫将东西放到桌上,便退了出去。

        江北塘皱着眉头,走到桌前,犹豫了下,才打开那十分精致的木匣,木匣里面是一把剑。

        江北塘抽出剑刃,只见剑身轻薄剔透,映出他半边脸,仿佛凝着冰雪寒芒,是一把难得的好剑。

        也不知晓这位公主去哪里弄到的宝剑,江北塘正欣赏着剑,门声再次被人敲响。江北塘指尖一顿,看向门外,神色严肃:“何人?”

        “哥,是我,我带兰芝来看你了。”

        外头传来江瑾春的声音。

        江北塘神色一松,冷厉的脸有了淡淡的笑容,“进来吧。”他一边说一边将剑收了起来,合上紫檀木匣。

        门轻轻地开启,从外头走进来两女子,一女子身材高挑,眉眼英气,与江北塘有几分相似,乃是他的妹妹江瑾春,另一女子身材娇小,模样俏丽,却是李兰芝,

        李兰芝的五官不如清河公主大气明艳,不过很柔和,没有攻击力,整个人给人一股温柔和顺,知书达礼的感觉,是江北塘喜欢的女子类型。

        江瑾春笑嘻嘻地把李兰芝推到了江北塘面前,“哥,我知道你想嫂嫂了,便把她带了过来。”

        听闻“嫂嫂”二字,李兰芝瞬间红了脸,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江北塘见状,便斥了江瑾春句:“瑾春,别胡乱说话。”

        江瑾春撇了撇嘴,“难道哥哥不想么?”说着又把李兰芝往江北塘身上一推,然后笑嘻嘻地溜了出去,留两人独处。

        李兰芝跌入江北塘的怀中,不由羞得满脸通红,急忙从他怀中离开。

        江北塘轻叹一声,“瑾春太胡闹,待我改日好好训斥她一番。”

        李兰芝连忙替她说话,“她也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你别怪她。”

        江北塘怔了下,而后深深看了她一眼,笑道:“其实瑾春说得倒也不假。”

        李兰芝闻言脸瞬间变得更红,内心则暗暗欢喜。

        他们两家住得极近,李兰芝与江北塘是青梅竹马,小时候常一起玩的,长大之后,便有了男女之防,不敢常常见面,但两人早就互生情意,互定了终身。李兰芝和江瑾春关系也好,江北塘不在府中,李兰芝也常常来找江瑾春玩,有时候想见江北塘她也是借口来找江瑾春。

        自从江北塘了战场之后,她的心便一直悬着,如今他得胜还朝,她比任何人都要高兴。

        李兰芝将八宝攒盒放到桌前,看到桌上的木匣子有些奇怪,但也没问什么,一边打开攒盒,一边微笑说道:“我在家做了些糕点,拿过来给你尝一尝。”

        江北塘走到她身旁,将那木匣子往旁一推,而后帮着她把格子拿下来,他顺手拿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咽下去之后,才笑道:“在荆北时,一直想念你做的糕点。”

        李兰芝听闻他这话,内心欢喜,又有些羞涩,她抬眸看了他一眼,又移开,“喜欢的话你便多吃点,以后我常给你做。”

        江北塘点点头,一边拿起另一块桃花酥,一边说道:“好啊,等你嫁给我之后,就可以常给我做了。”

        李兰芝闻言瞬间羞得满脸通红,低着头,捏着罗帕,不好意思再做声。

        两人其实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他们两人私下也订了终身,两家的父母也有此意,只不过李兰芝的父母要江北塘回京之后再商议此事,如今他得胜还朝,料她父母再无异议,江北塘已经打算过段时间便请他父母上门提亲。

        江北塘看着她隐隐发红的耳根,不由莞尔一笑,随后视线不经意间扫到桌上的木匣,脸色不由一沉,心中变得有些烦躁。

        公主府。

        一富丽堂皇的浴室内。

        池面雾气缭绕,清河公主靠着浴池,闭目养神,心中想着江北塘会不会同意当她的情郎,清河公主在其他男人面前一向自信,唯独在江北塘面前,没那么自信,她觉得江北塘不喜欢自己,可是越如此,她越是想得到。

        “公主,您泡得很久了,小心把肌肤弄皱了。”

        耳边传来宫女小心翼翼的声音。

        清河公主睁开凤眸,缓缓站起身,露出她那傲挺若峰的胸线,不盈一握的腰肢,纤长健美的腿。

        清河公主懒洋洋站在九弦衣架旁,张开双臂,由得宫女们为穿上一层又一层的衣服。

        清河公主忽然想起一事,瞥了自己的贴身宫女彩云一眼,问道:“今日那王少卿是不是来找过本宫?”

        彩云回答道:“嗯,那会儿公主正在午睡,奴婢便让他走了。”

        清河公主点点头,略一沉吟,语气冷淡道:“明日你把他送给本宫那些肉麻的情信全部找出来还给他,让他以后不必再来找本宫了。”

        彩云怔了下,回答道:“奴婢知道了。”

        清河公主想起那一封封肉麻的情信,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之前看着还觉得有些趣味,如今只觉得肉麻难当。

        那王少卿乃是国子监祭酒的儿子,生得面如傅粉,丰神俊朗,人也是极有才华的,算是清河公主暧昧的对象,若没有遇见江北塘的话,他便是她的下一位入幕之宾了,遇到江北塘之后,清河公主只觉得那王少卿没什么意思,让她一点劲儿也提不起来的。

        清河穿完衣服,出了浴室,坐到榻上,端起宫女端来的香茶,刚饮了一口,便有宫女捧着一匣子进来。

        清河公主看着那熟悉的匣子,美眸一凝,不等宫女答话,便蹙眉不悦道:“江北塘命人送来的?”

        那宫女低眉敛目,有些紧张道:“是。”

        清河公主内心升起一股郁火,声音微厉:“可留了什么话?”

        那宫女战战兢兢道:“只有一张字条。”言罢恭恭敬敬地将匣子和字条递了过去。

        清河公主接过字条,让那宫女退了下去,打开一看,上面只有一句:无功不受禄。

        清河公主气得一拍小几,咬牙切齿地骂道:“不识货的匹夫。”亏她费尽心思给他找了这把宝剑,这男人真是瞎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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