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7.则天(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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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是晋江新出的防盗措施, 试试看_(:3ゝ∠)_ 母亲笑笑, 并不说话, 许王叔笑道:“好了, 头名出来了, 陛下还不快赐宴?声伎儿不要偷懒,都唱起来。”
那教坊便咿咿呀呀地奏起《感皇恩》, 李睿率诸士人上前为父母上寿。他本生得有几分英武, 今日穿着一身武弁服,又是志得意满的时候, 更显得英姿勃,父亲见之心喜, 也忘了牡丹是要留着赐试诗头名的, 命左右道:“给六郎簪花。”
杨子高便亲手将旁边绢纸做的大红牡丹拈起, 替李睿簪上,余人或青或黄, 也各分了一朵花在幞头上, 我见他们有花,婉儿倒没有,便扯着母亲的袖子道:“阿娘,都是一道下场的, 可不能偏心。”
彼时婉儿已然退在母亲身边侍立,母亲就看着她笑道:“给上官才人也簪一朵。”
宫人捧来盛花的盘子, 我特地从里面挑出一朵艳紫的, 母亲却笑着从我手里拿过花, 顺手插在我的头上,道:“阿娘不偏心,上官才人有花,兕子也有。”插了花后还仔细端详了一番,捏捏我的脸道:“你与六郎一朱一紫,倒是很配。”
李睿听见说他,对我挤挤眼,我红了脸道:“上官才人肤色白,戴这朵比我好。”
母亲只是笑,从那捧盘中挑挑拣拣地选了一阵,拈出一朵湖蓝的不知什么花来,拿在手头看了看,又摇头,最终选了一朵浅粉的兰花,对婉儿一抬下巴,婉儿躬身过来,母亲将那朵花望她头上一别,婉儿双膝一曲便要跪下谢恩,却被母亲一手托住——母亲嘴角勾起,直直看着婉儿笑道:“舜既能载清音,朕亦能工教化。”
婉儿道:“陛下圣智天心,德泽自成。”
母亲一笑,松开婉儿,挽了我的手又同父亲说话去了。
直至宴饮之间,我才看出了一些门道——如今的读书人多半出自地方大族,虽不至于如崔家那般倨傲,却多少也有几分自矜姓氏,因此父亲每到一地,赏赐提拔当地士人之外,亦会刻意尊隆天家,说穿了不过是恩威并施的法子,叫世人看看大唐的皇子是如何德才兼备,我李家的皇统又是如何殆自天授,顺带着也替李睿立些威信。至从前这风头多半是由李晟出的,他是太子,与我有君臣之分,这里面的门道与我毫不相干,我自然也不知内情。如今出风头的变成了与我同品同级又同是小儿辈的李睿,母亲多半是怀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心,才临场起意,把我加了进去。
这样一想,我心里才好过了些,父亲与诸位叔伯们再夸我时,也坦然而受了。只是我深知自己的斤两,席间父亲再命赋诗时,便自请去考贴经。父亲也不为难,叫人拿了试纸给我,张开一看,全是近日师父们叫背诵的篇章,我随手填完,那边试诗也得了结果,李睿一人作了三,为本场之冠。我本以为婉儿纵是让着李睿,也该作上两才是,却见她只平平淡淡地吟了四句颂圣之作:翠幕珠帏敞月营,金罍玉斝泛兰英。岁岁年年常扈跸,长长久久乐升平。
这一场试诗的头名毫无悬念地又是李睿,父亲命人给他再簪一朵牡丹,因我贴经全填对了,又赏了我一杯酒。我不常喝酒,一杯下肚,便已微醺,就借着酒醉的名头,故意不肯试第三场。母亲也不迫我,只叫我挨着她腿上看大家考试。
第三场李睿的眉头却皱了起来,我见他神情,禁不住向母亲问询地一望,母亲嘲讽地笑道:“总要给旁人留些好处。”
说话间高延福悄悄地挨过来,递给母亲一张长帛。我伸着脖子一看,原来正是场中士人的履历及三代内的家世——母亲面前本已有一份简略的名册,按着座次序列,有几个名字下已被母亲留了墨点,等这履历一来,母亲又比照着再看了一遍,改了几处,我好奇地盯着母亲点过的地方,照着位置看去,现方才喜怒形于色的几个都被划了一条,文章颇佳,被父亲称赞过的两个则是被留了墨点。
母亲见我盯着她手边的名册看,竟考起我来:“兕子觉得,这些人授何官为好呢?”
我冷不防被这样一问,嗫嚅道:“我不知道。”
母亲似乎心情甚好,将那名册向我挪进了一些,又一一将这些名字与人物向我讲了一遍,道:“又不是考试,不论对错,试为一说就好。”
我歪头想了想,觉得母亲既然问的是“授何官”而非“授官与否”,自然便是要把这些人都封官了。平心而论,这十余人的文才还算不错,却远未到个个都能中进士的地步,遑论做官了。父亲和母亲之所以看重他们,多半还是为了做个礼贤下士的姿态,收买收买人心,如此,便该给清贵却没什么实权的官,譬如御史、校书郎、秘书正字、著作郎、卫佐之类,等他们历练几年,再视才能或升或黜即可。我将自己的想头向母亲一说,但见她赞许地点点头,又问我:“那兕子觉得,何人该任何官呢?”
我受了鼓励,便继续想下去,过了一会,将母亲方才让特地留心的几个名字划出来,道:“这几个人着实古板,又喜怒形于色,不能让他们做御史。”这样易怒又古板的人做了御史,整日对着的是正经皇帝还罢,母亲乃是代父亲听政,在如今的年代来说属于“牝鸡司晨”,岂不是要被这帮人烦死?
母亲追问道:“只是不做御史么?”
我挠了挠头,诚实地道:“我真想不出来了。”又扯着母亲道:“阿娘告诉我嘛。”
母亲没回答我,却侧头对父亲道:“三郎,我看这几人行事颇有些耿直,可以试为太子正字。那两个文章好的,可以选为秘书正字。余人可试校书郎。”
父亲正与许王叔商讨新曲,被母亲一叫,回转头来,想也未想便道:“依你。”
场上舞伎听见我们说话,将腰肢扭得越柔软,一双秋水剪瞳盈盈向这边一望,韦机这老汉便被勾了去,朝着她一笑,又向我道:“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不信比来长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皇后一向庄严端肃,想不到也能为此缠绵恻婉之辞。”
我方才看韦机是个精明强干的司农,这会儿却觉他贼眉鼠眼,不是好人,又嫌他对母亲的夸奖太过拙劣,便道:“阿娘文采书法无不精绝,只是她身为皇后,不得闲空作这些雕琢小道罢了。”
韦机讨了个没趣,便只好讪笑着去看歌舞,我闷坐一会,满心里想的都只是韦欢骗我这件事,由这件又引到从前她哄我与韦欣比试的事上,渐渐便觉她巧言令色、居心不良,有了这样的心,再推看她素日所为,竟是无一处不是城府深密、心怀叵测,不知她待我到底曾有几分真心!
李晟忽然唤我:“兕子?”
我抬头时,只见他满眼关切之色,问道:“是身子不舒服么?”
我抿着嘴道:“可能在水上吹了风,心口疼。”这是我从小便有的毛病,李晟不疑有他,连声命停了乐舞,叫人送我入内舱休息,我索性借此辞了出去,一路在车上抱着膝想心事,等回了丽春台,却是韦欢率几个宫人出来迎我,我一见了她,心里仿佛就有了一股火,竟恶声恶气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劳你韦四娘子来伺候我了?”
韦欢本来还在接我的外衣,被我一句话说得愣住,收回手去,低头道:“天后召见宋娘子,宋娘子便命妾暂在此代她收拾夏衣。”她说话间我才见殿中摆着许多箱奁,统统分作两拨,一拨摊开,全是新做的夏衣,另一拨里放着我的旧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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